徐玄礼也不恼,无奈叹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出去:“雪峰城的守卫都是一群蠢货,我这就再去屠个几百人,为迎接大哥助助兴,嫂嫂你就洗干净等着吧,明天就让你见大哥!”
这一夜,徐玄礼果真没再回来,赵啸天躺在极北之境中心的山洞里,都能隐约听到雪峰城内的厮杀声与哭叫声。
他内心焦灼难安,实在不想坐以待毙,咬着牙去拔那钉在石壁中的铁链。他几乎每天都会用内力拔一次,已经趁着徐玄礼不注意拔松动了,今夜那厮不在,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赵啸天在后面恨得把铁链砸得砰砰响,也唤不回这神经病。
好在看在赵啸天是重要人质的份上,徐玄礼并没有太苛待他,但也仅限于提供生肉雪水的份上了。赵啸天看着徐玄礼丢过来的血淋淋生肉就是一阵反胃,但为了生存,他只能勉强吞一小口以果腹。
被囚禁在山洞的五日,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更显肚子胀大,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徐玄礼趁着徐玄卿未至,每日皆会率领大批狼兽军团袭击雪峰城,下手狠辣,让城内死伤惨重。
他爬行数步,听到“叮啷”数声,就无法再前进半步。原来他脚踝上锁着一道铁链,另一头钉在石壁上,用来阻止他逃跑。
正巧徐玄礼从山洞外边进来,见赵啸天这样,嗤笑道:“我劝你省省力气,就算你出得洞穴,外面也趴伏着数千头狼兽,都虎视眈眈着你哪。”
赵啸天咬着后槽牙,怒视这厮,冷声问:“你想怎么样?不如干脆点,直接杀了我。”
徐玄礼张开双臂,病态地笑着,率领狼群一步一步逼近赵啸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报复徐玄卿,我想了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弄死他——”他看赵啸天就像在看一块鲜美的肥肉,话锋陡然一转:“但是嫂嫂你出现了,你一个人比任何法子都有效,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桃纪好不容易把老大夫从被窝里挖出来,他协同大夫出门时,几条街外,赵啸天所在的宅子方向,却是一片火光,翻卷的火舌直窜漆黑的夜空,烧得他心惊肉跳。
“兽群袭城了!救命啊!快跑啊——”隔着数条街,桃纪都能听到那边惶恐的尖叫声。他顾不上大夫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朝那个院子、他和赵啸天的小家跑去。
晏长清叹口气,上前温柔地帮赵啸天擦拭脸上的血渍,语气还是一贯的训诫:“知错就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我带你回去,你好好反省就是。”
赵啸天点点头,努力把泪水憋回去,担忧道:“可是我们现在的情形很危险,狼兽太多了。”他指指晏长清身后虎视眈眈的兽群。
“无妨。”晏长清形状优美的薄唇少见地勾起弧度,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睥睨:“我还不放在眼里。”
围过来的狼兽越来越多,赵啸天紧张万分,连连后退,却不想背后蓦然一重,有什么搭上了他的右肩。他条件反射地侧身,入眼便是一头巨大的狼兽,龇着白森森的利齿,大嘴一张就要咬住他的肩膀。赵啸天大骇,想要一击拍出,却已经来不及了。
却在那狼兽咬穿赵啸天肩膀之前,一道凌厉剑光袭来,它嗷呜惨叫一声被劈成了两半。温热的狼血爆出喷了赵啸天满头满脸,他被腥臭得弯腰连呕数声。
“徒儿,已经没事了,为师来了。”一人在剑光之后开口,声音如玉石敲击般清朗沉静,令听者感到说不出的安心。
却不想那人吃吃笑了:“我是谁?嫂嫂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从狼群中慢慢走出来,正面对上赵啸天。
“嫂嫂”二字一出,赵啸天立马豁然开朗,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是你,徐玄礼?”
他当初离开徐府时,这厮不还在徐府好好地做他的二少爷吗,怎么会以这幅德行出现在这里?
赵啸天拔下铁链时,双手已然血肉模糊。他踉跄数下,咬牙来到洞口,就见洞口下方趴伏着白惨惨一大片狼兽。那些狼兽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望上来,绿森森的兽瞳里是不加掩饰的嗜血欲。它们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亢奋起身,朝着赵啸天的方向逼近,喉间发出“嗬嗬”的低吼。
赵啸天没想到徐玄礼之前真没骗他,此时有些骑虎难下,不由得屏住呼吸,轻轻往山洞内移动。
那些留守狼兽却是饿了许多天的,它们低等的脑子瞬间就把徐玄礼的命令忘了,此刻只想将眼前的美味大快朵颐一顿。
赵啸天曾听徐玄礼那厮得意洋洋说过,雪峰城城墙坚固足以抵挡兽群,徐玄礼就故意在城北偷袭百姓,以无头尸体扰乱民心吸引注意,然后再在深夜指挥兽群,在防守薄弱的城西城墙下刨挖地洞,这才能一举入得城内。
而赵啸天就倒霉在,他住在城西角落里,正好撞上徐玄礼一入城最先攻击的地方。
“嫂嫂,你说巧不巧,上天给我机会扳倒徐玄卿。”徐玄礼笑眯眯地叙述完,赵啸天就一口啐上去:“我呸!像你这样的,恶人自有天收。”
徐玄礼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恢复了徐府内的轻佻,摇摇食指道:“你是我弄死徐玄卿最大的筹码,我可舍不得杀你。”他的视线在赵啸天隆起的腹部转了一转,啧啧称奇:“想不到许久不见,你竟怀有身孕了。想当初你在徐府那么久肚子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是徐玄卿不行。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徐玄卿的种?”
赵啸天被这人侮辱的言辞气的够呛,回怼道:“对,这不是徐玄卿的种,所以你拿我威胁他是没用的,干脆点杀了我!”
徐玄礼顿了一顿,果真被唬住,他冷哼一声,转身出山洞:“徐玄卿五日内就要到此雪峰城,拿你威胁他有没有用,届时自见分晓。”
等到他赶到时,只余一片被夷为平地的院子,以及满地的狼兽尸体。他的啸天哥哥,生死不明,下落未卜了。
若是全盛时的赵啸天,大可逃出生天。但他现在功力不比从前,又身怀有孕,与徐玄礼交手数百个回合后,便力不可支,被后者一击后颈,昏迷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触地坚硬,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处山洞里。冰冷的地面躺久了,他的肚子十分不适,只能忍着全身酸痛,缓缓爬坐起来,往洞口匍匐而去。
赵啸天抹面上兽血的动作一顿,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来人,圆瞪的黑眸中满是惊喜:“师父——”
大半年不见,晏长清俊雅如昔,风华依旧,岁月对他极是偏爱,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落下印痕。他如天神降临般,身形在白芒剑光后显现。
赵啸天愣愣的,揉了数下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师父,你真的、你真的来了——”一时间,万千委屈止不住地冒上来,饶是坚强如他,也有点哽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过去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应该听你的话……”
“真他娘的冤家路窄,你在这干嘛?”赵啸天更加戒备了,他可没忘这王八蛋之前多次置他于死地。
徐玄礼看起来精神有异,他眯起眼睛,面颊上的伤疤更显狰狞:“我在这干嘛?这一切都是你的好相公徐玄卿做得好事!”
他呵笑数声,右手缓慢地抚摩手下狼兽的毛皮,话语透着极深重的怨恨:“你还不知道吧,他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除去家籍,流放至此。我这一年,过着你们想象不到的非人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