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经过一路上的休息,汽车驶进小区时,左予琛已经恢复了些许,至少可以正常走路了。虽然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许逸宁身上,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许逸宁挣扎了下没挣开,便也随他去了。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再次回到了许逸宁的家,左予琛甚至有些感谢这场暴雨。
客厅的灯打开后,许逸宁才发现他的脸,不,是全身都红得厉害。他抬手摸了摸左予琛的额头,烫得灼手。左予琛身上本就有伤,中午许逸宁没回来,他干脆就没吃饭,晚饭也没吃上,还只穿了件衬衫跑了出去,又淋了场暴雨,一顿折腾下来,整个人都虚弱到不行。
他顺着从医院来时的路一直开着,心头的不安感也越来越浓烈。终于在拐过一个路口后,他在一棵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逸宁赶紧打开车门跑了出去,连伞也忘了拿,左予琛正倚着一棵树,浑身都湿透了。许逸宁微微碰了碰他,便整个人朝地上倒去,吓得许逸宁赶紧伸手将他揽到了怀里。
“唔......”左予琛缓缓睁开了眼睛,闷哼了一声。
如果左予琛不再来找他的话,他真的可以就这么将一切一笔勾销,统统抛至脑后。
可是左予琛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极尽讨好的姿态。然而许逸宁对他的恨意早已超过了爱意,他恨左予琛为什么又来打扰自己的生活,可看到他脆弱的模样时,心又瞬间软了下去。
左予琛这次离开,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吧。许逸宁一边清理着厨房,一边想着。
陆一瑞也离开后,房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许逸宁双手握着已经变凉的泡面杯壁,心头一阵发闷。
其实那天晚上,左予琛轻轻在他耳边讲着小男孩的故事时,他在半梦半醒之中,朦朦胧胧地听到了。
一开始,许逸宁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可一旦怀疑起左予琛就是从前那个小男孩后,他便越看左予琛越觉得相像。人虽然已经完全长开了,穿衣打扮也比从前精致优雅了不少,可是眉眼间的气质是不会变的。包括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时,这个小男孩,过了这么多年了,都学不会怎么好看地扮一个笑脸,嘴角总是勉强地咧着,看着很是别扭。
许逸宁侧耳听着他心口的心跳声,渐渐与他一同坠入了梦乡。
左予琛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内容,确认自己还能继续待在这里后,便站起了身,双手握住许逸宁伸出的手,往自己腰后一环,下巴抵着他肩膀。
许逸宁怎么推也推不动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带着他挪进了浴室。
以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法长时间站立,许逸宁也没有力气一直支撑着他,只能带着他进了浴缸。反正以他现在的状态,估计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可以,左予琛真的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挫骨扬灰,但他知道,这样只会加重许逸宁对自己的讨厌。他最终还是强压下了怒火,低头离开了厨房:“我知道了。”
“轰”的一声,大门被关了起来,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陆一瑞放下了手机,温柔地对着许逸宁道:“那我们不聊工作了,我帮你做饭吧。”
“不用。”许逸宁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锅里的菜已经烧糊了,他望着黑乎乎的一团,心头兀地跳了一下,而后拧上了煤气灶,将一锅据说很补血的猪肝统统倒进了垃圾桶,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两盒方便面往料理台上一扔,“就吃这个吧。”
“我带你去医院吧。”许逸宁蹙眉看着他,满脸的担忧。
“不要。”左予琛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死死地握着扶手,好似耍赖的小孩一般。
许逸宁也不敢用蛮力,生怕再次伤了他。不得已,他朝左予琛伸出双手,语气宠溺到好似在哄小孩一般:“那我带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怎么样。”
“能站起来吗,先上车吧。”
“嗯......”左予琛撑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未走两步便一阵腿软,倒向了许逸宁身上。许逸宁一下子被他压到了树干上,粗糙的树干抵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左予琛扭头望向他,一脸担忧。
“没事,快走吧。”此刻的雨越来越大,他有些吃力地架着左予琛,不过几步路却走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等到终于把他扶到了后座,许逸宁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顺着风飘进了屋内。许逸宁抬手关上了窗,雨点把窗户敲得“哒哒”直响。许逸宁心底忽然一沉,他赶紧跑到客厅,左予琛的手机安静地待在茶几上,他又伸手摸了下左予琛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的口袋,钱包果然也在里面。
当许逸宁推开门时,暴雨瞬间扑了进来,他在门口站了半分钟,确定暴雨也无法将他彻底淋清醒后,最终还是循了内心的想法,拿上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屋外的雨下得很急,雨刮器的频率也很快,一切都把他搅得心神不宁。他不知道左予琛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状况。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次遇到这个小男孩,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小男孩是恨他的吧,他知道。那个沉在湖底的雕塑,也一并将两人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当他确认了左予琛就是当初那个小男孩后,抱着一种赎罪的想法努力试图去迎合他。可左予琛越做越过分,早已逾越他心底的底线,也将他的爱一点点消耗了。
平时自己每次被干到虚脱后,都躺在左予琛怀里舒舒服服地让他帮自己清洗。轮到自己时,才发现实在有些费力。
左予琛闭眼靠在他的肩头,许逸宁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尽量避开伤口。每次让左予琛稍微动一动胳膊,都要说好久才能挪一点点,洗完之后,许逸宁感觉自己跟被干了一场没什么区别。
晚上睡觉时,许逸宁终于还是心软让他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左予琛被他强迫着吃了颗退烧药,但浑身还是发着烫,整个人死死地将许逸宁圈在怀里,好像怕别人抢走似的。
这顿晚饭,又或者根本称不上是晚饭,吃得很是压抑。开始,陆一瑞试图寻找些话题,但许逸宁的心情实在有够糟,到最后连敷衍的应答也懒得开口,不得已,陆一瑞只能放弃了与他对话。
“工作我今晚自己做吧,有不会的打电话问你就行,这么晚了辛苦你了。”吃完饭后,许逸宁友好地下了逐客令。
“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要不我陪陪你?”陆一瑞试探着问道,对上他厌恶的眼神后,轻笑了声,“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