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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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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春意丘阳柳梢头(娼妓恩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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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总是带着些阴阳怪气,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总有暗流涌动。

没有什么能骗得过安若的眼睛,他总是在祁文煜经过的时候,衣冠不整地斜倚在门边,用半开玩笑的几句话让祁文煜的心里狼狈不堪。或是在谈话间藏着下流的调戏,祁文煜往往要等到第二天才能琢磨出其中的嘲讽。

出于教养,祁文煜选择无视这个无礼的娼妓。

可安若那媚得使人骨头酥掉的面容,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承认吧,祁二少爷。你喜欢的,你喜欢得不得了。”

所以,当安若在他面前有些冷淡且嘲讽地说出这番话时,祁文煜是恼羞成怒的、被戳中痛点的、无地自容的。

祁文煜其实不喜欢这样。

这是个带刺儿又妖艳的野花,显得过于心机深厚、牙尖嘴利。安若能把整个锦华楼的客人治得服服帖帖。在他的挑|逗、引|诱、蛊惑下,恩客们被原始的欲|望支配、被征服欲所驱使,砸下重金。

他太过恣肆、淫|靡,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和低调,总是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美,以至于让祁文煜觉得有些庸俗。

那个怀抱意外地很坚实、让人安心。毕竟吊绸虽看起来柔美,却是个需要力量的杂技。

“文煜,今天你是我的恩客。”安若轻轻在祁文煜耳边说着,那声音入骨,让祁文煜半边肩膀都麻了。

两个人的心跳都很快,在亲密无间的拥抱中,将热度传递给彼此的肌肤。

这个答案,祁文煜早就知道,他并不伤心。

他是为自己“不伤心”这件事才喝得这么多的。

祁文煜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得知玉蜻蜓离开之时,他在担心安若会不会也像这样一瞬间消失,心里慌得不行,直到看见安若,他才安定下来。

锦华楼没有玉蜻蜓了。

玉蜻蜓为自己赎身后立刻离开,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祁文煜喝得有些醉,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玉蜻蜓甚至没有跟他道别。

他发觉,那样的安若其实很迷人、很美好。只是他被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框定,连自己内心的向往都不敢直视。

祁文煜回府后托人赏了一盒首饰和一沓灵珏票子给安若。

安若没收钱,但留下了首饰。

那件事之后,安若似乎一直在躲他。

甚至人明明在玉蜻蜓屋里,祁文煜都听见他们两个闲聊的声音了,开门后却不见了安若的身影。

直到玉蜻蜓以“道谢”为由留下安若,二人才算是好好说上几句话。

这是祁文煜不曾了解、不曾关心的。

像安若这种很小就被父母卖给青楼的小倌,自幼在青楼的衣食住行都算作欠老鸨的债,年复一年、利上滚利,就成了能把人压垮的巨额债务。

刨除还债、锦华楼的分成、生活用度之后,客人的一掷千金,能让小倌能存下的不过九牛一毛。安若如果不出来迎客,别说治病,就连饭都吃不上。

玉蜻蜓轻轻拍着安若的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祁文煜猛然惊觉——安若可能再也跳不了舞了。

原来安若不喜欢这样,也不是这样。

安若身上没有半分脆弱,他依然张牙舞爪地美着,脱下层层叠叠的衣服,就像他只是头疼脑热,歇了几日罢了。

祁文煜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安若。

他这才发现,安若是何其机敏、睿智、狡诈、大胆,每一个包袱的回收和设下陷阱都是那样的精巧绝伦。

这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沙,犹如艳丽的雀羽轻轻拂过心尖,惹得耳畔心口全是酥麻。祁文煜本就迷迷糊糊的脑浆被搅得更乱了,有几分恍惚。

祁文煜不由得想起了十一年前,他第一次在锦华楼见到安若的那天。

……

据说,玉蜻蜓赶到时,那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已经让安若的内脏都受损了。

那几个破坏锦华楼“高雅”格调的客人,被禁止出入此地。不过,他们依然可以在更加阴暗的地方继续这种“玩法”。

祁文煜能做的,仅仅是替玉蜻蜓寻一位有治疗灵能的旧友,为安若诊治。

求饶?叫得好听真助兴,“不要”就是“要”嘛!

虐|待渐渐升级,变成了虐|杀。

“玉蜻蜓!玉蜻蜓!安若出事了,你快救救他。”

哪怕祁文煜曾经觉得安若艳俗、风尘,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美丽的人会被凌|虐至此。他被这场暴行定在原地,如遭雷击。

“你们放开我!我|日|你们祖宗!”

安若一点也不风光、一点也不享受。他拼命地挣扎,面色狰狞地吐出肮脏的唾骂。

安若看的不是话本,是账本。安若和玉蜻蜓不是私情,只是友情。安若在那儿,是为了等他。簪子也是安若真心喜欢,只因为是祁文煜顺手送的。

……

对安若莫名的抗拒,在他偶然瞥见安若接客的那天戛然而止。

那只是祁二少顺手打赏给小厮、小倌的东西,整个锦华楼上下都有,并不值钱。

而且那簪子太过素雅,悄悄地隐匿在安若极为华丽的衣着和妆容之下。祁文煜未曾注意到。

也是因此,祁文煜才慢慢发现,安若其实很“照顾”他。会替不善言辞的他与其他客人辩驳,会在天冷时顺手递上汤婆子,会在祁文煜中暑时调笑着用攥过冰块的手贴在他脸颊。

丘阳城,安宅。

正是初春时节,空气明明冷得很,可神志迷离的祁文煜还是觉得有些燥热未能消退。

他扭头看到了随手挂在屏风上的一件紫色长衫。上面的暗纹是缠枝香草水波纹,很低调的那种华贵。

想必时间久了,这个风尘中的男子就会厌倦。毕竟祁文煜没有回应过,也没有大额打赏过安若。娼妓都是这样,明面上媚好客人,但肯定在背地里骂过他一毛不拔。

只是,玉蜻蜓的话点醒了祁文煜。

“安若他每次都戴那根簪子。”

仿佛他所有体面、高雅的外皮都被扒了个精光,露出了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承认的不堪和肮脏的欲|望。

……

他们之间,很久都是这样。

所有的诗词书画都在告诉祁文煜,淡雅的好过浓烈的、克制的优于放肆的、内敛的高于外显的。

安若则是与此极端相反。所有的遮掩,不过是为了揭开的时候更让人疯狂罢了,他明明白白地将这些东西放在身上,任君采撷。

祁文煜几乎是立刻扭过头去,不想再多给那迷乱半分留连的目光。

许是安若先开始的。

他娴熟、热情的吻比酒更烈,让祁文煜彻底醉倒。

安若精巧的鼻尖滑过颊边,那嫩滑的肌肤蹭得祁文煜心里一片柔软。那香舌似乎带着清甜的酒香,爱抚过祁文煜滚烫的舌尖,引出无限的热情与酥麻的遐思,邀请他回应。

今夜,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祁文煜买下了安若的时间。

这太奇怪了。

祁文煜猛地起身,酒精让他有些脚步虚浮,撞入安若怀中。

“祁二少?别喝了,看看你的样子。”安若夺走祁文煜手上的酒杯,“你至于为了玉蜻蜓这样?”

“他是不是很讨厌我?”祁文煜还没有那么醉,他很清醒,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安若并没有在这个关头添油加醋、抹黑什么,“他没有,只是没这个必要。”

锦华楼奢靡又高雅的楼台间,安若如同一只艳丽的蝴蝶。

只有十四岁的小倌衣衫不整地坐在栏杆上,带着魅惑的笑和隐晦的荤话,在恩客争先恐后的打赏中当众褪去一件又一件华丽的外衣。

在身上只剩下小衫和两侧开衩的合裆裤之后,安若攥着系在梁上的绸缎飞下,表演吊绸的他好像真的飞成了蝴蝶。

等下周祁文煜来锦华楼的时候,安若正被别的客人揽在怀里、藏起自己的面容。

那天安若不知道祁文煜要来,不然以他的聪明,是不会让祁文煜看到他接客的。但祁文煜还是认出了安若,那人头上的发饰、颈上的璎珞、腕上的手镯,都是祁文煜送的。

……

后来,祁文煜才知道,安若那天透过门缝看到了他。

任谁都不会想要心上的人看到自己被他人蹂|躏,安若自然是没那个脸见他。

看着安若低着头向他道谢,随后安静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模样,祁文煜有些怀念那个自信又张扬的安若。

祁文煜明白了。

他明白了命运的不公,明白了安若的无可奈何。

……

那他又为何……

“都说让你再歇歇,身子还没好全呢,禁不起折腾。”玉蜻蜓递上手帕。

安若摆摆手道:“那我欠楼主的债又要,咳咳……治病又被那混犊子扣了这么多钱,我,呕……”

想必,等赚够了灵珏,绸布就会落下,那个艳丽的人又会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吧?

然而热闹过后,安若只是捡起衣物离开,没有跳舞、没有接客,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在那之后,安若躲起来大吐特吐。

……

那件事让安若修养了很久。

再见面时,恍如初见,却又不同了。

当往安若身上招呼的烛泪和酒液,即将变成利刃和烧红的烙铁之时,祁文煜不顾一切地飞奔向玉蜻蜓求救,然后搬出自己的身份向锦华楼的老板施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能在那个关头保住安若性命的,只有曾经是驭灵师的玉蜻蜓。

然而他所有的行为对恩客而言,都是这场暴行的调味剂。

反抗?越是辣的越要狠狠调|教,征服了才舒爽。

顺从?估计这小|婊|子早就想着这样了,真骚。

门没有关严。

似乎是低级趣味的恩客故意的,安若没有拒绝的权利。

几个男人钳制住安若的手脚,说着下流的话,做着龌龊至极的事。

安若并不是庸俗无脑的人,相反,他聪明至极,知道该怎么拿捏人心。

其实,祁文煜想不明白,为何淡雅又疏离的玉蜻蜓会与安若交好?他甚至能常常看见安若躺在玉蜻蜓的床上,枕着人家的大腿,惬意地看着话本。

后来祁文煜才知道。

采芳洲兮杜若。

祁文煜不由得想起这句诗来,随后扭头看向浴池中正抱着他的人。

“……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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