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闲来无事,这又算得了甚么恩情?”玉山拿帕子替她擦了擦
“那可有读过书?”
“读过两三天。”
玉山闻言,暗忖这样一个孩子,若非出身荣华富贵,若非举家掌上明珠,定然不会供她学琴读书。但眼下,谁承想流落烟花,白璧蒙尘,被卖作丫头奴婢,一辈子供人差遣使役。玉山念及此处,顿时生出几分世态炎凉的惺惺相惜。他执起那丫头的手,眼中怜意更甚,遂温声道:
玉山也将那姑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因见她体量未足,眉眼怯懦,通身却自有一股凛凛然清冽意象,觉得很好,便问她年岁。
那姑娘顺下眼,呐呐道:
“十三岁了。”
王进闻言点头,端着茶说自己万般随意,全凭玉山做主。而那琵琶伎又是个心思太过的,素日里便不近生人,又忖着琳琅阁人手已足,到底不想再纳,于是道:
“我本也不缺人侍奉的,只是近来一时兴起,想教两手琵琶。你们之中若又愿意的,便将手摊开来,与我看看。”
那廊下众人本已料定一生在锦园为奴为仆,此时听玉山说话,恍惚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于是忙不迭纷纷卷起袖子,弯下腰来,将手掌摊平了举过头顶。那琵琶伎见状,略一点头,揣着手炉子,慢悠悠踱了一圈。
玉山便又道:“那看了花灯,再随你高兴好么?”
王进听罢,计较了片刻,凑到他耳边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同我学琵琶可好?”
那丫头听了,心底一热,眼中扑簌簌滚下泪来,一叠声道谢,说:
“我叫环儿,从此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报不尽公子的恩情!”
玉山听罢,点了点头,又问她:
“我看你这手,是学过琴的?”
“学过一些。”
半晌,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站定,道:
“抬起头来。”
那小姑娘听得一把温温柔柔的嗓音响起在头顶,心中又惊又喜,慌忙间抬头看去。只见面前那人二十开外年纪,身上松松拢着件紫貂裘,那蓬松油亮的皮毛下露出一段闪闪烁烁的茜色衣领。那人此时正淡淡的笑着,笑容好像三月风,又好像嫩绿枝头初绽的芳华。
玉山听他言语间几分笑意,顿觉失策,心道这王伯飞拿腔拿调的诓他,实然不过正就为此。他又羞又恼,暗忖怎就信了那浑鬼的邪。王进却不管这些,舒了眉眼,心情大好,拉着那琵琶伎便到了主屋门口。
李全见了他二人,连忙起身让座,而盈珠等人也早已盛装候在一旁。那李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人奉茶,又说:
“王东家,这是先前吩咐下的丫头小厮,您与玉山公子先挑,拣剩下了,再让各家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