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无心观看众人依次为这对璧人送上祝福献出礼物搏公主一笑,心不在焉的喝着席间呈上的桃花酒。
吵闹声逐渐变得遥远,祝兴舞女和乐师的身形也逐渐模糊。雪回心道不好想要运功排毒,却发现丹田内自己的元婴浑身粉红,无法调用一丝灵力,想要强行催动却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两旁的人瞧了想要帮忙却被雪回身后的侍从阻止,看他陪笑着说是巫祭大人不胜酒力,便由侍从将雪回带里席间,皇室故意命人将身无修为的官员安排在雪回周围,看雪回被侍从带走也不晓得修仙之人怎会因为凡酒醉倒。
接下来,就是孙昭与太衍易青的婚礼了。
寻常百姓不可参与皇室婚礼宴会,众人看着一对璧人踩着落满花瓣的红毯进入皇城,元宵庆典对他们来讲便结束了。
远远便可瞧见宫殿上方已高悬巨幅“囍“帘,殿中更是垂下数百匹纱帐,流光溢彩,豪奢非凡,参与者非富即贵,列次坐在殿下,雪回虽今日之后就退位巫祭,但仍是位列靠前,皇室对外宣称隐退的巫祭皆去环游历练,来来往往的官员贵人都笑着作揖恭喜雪回。
孙昭听了有些恼羞成怒,“巫祭大人原本对昭深情意厚,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为何明知昭心悦于大人却有意羞辱?”
雪回望向满城灯火,举城欢乐却无法暖进他的心里,也许是他发现平常人并不会服那淫药开始,又也许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体畸形开始,自己绝不可能和眼前人在一起安稳度过余生。他冷冷回眸却见孙昭一身大红喜服,登时觉得刺眼,索性拂袖不管身后男人如何呼唤自己的名字,离开了城墙。
随着激烈鼓声和群众欢呼,祈舞开始。
如今正是雪回最后一回祈舞。衍国人人都在不舍的同时,期待着下一位巫祭的诞生。
城墙上逐渐有了第二人的脚步声。
雪回并未回头,元婴巅峰的他在来人还未踏上第一节阶梯是就晓得了身份。墙下明亮灯火微微照亮了那人的脸颊,正是今日长公主良缘对象,也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孙昭。
月移花影,十余道人影在院中凉亭内影影错错,上衍易青领着孙昭上前行礼,亭内聚集这以衍国皇帝为首的皇室成员,其余皆是现在风光得意的皇子公主。赐座之后孙昭发觉亭内未曾掌灯,也没有服侍之人侯在一旁,月光下只有花园内突兀的床榻。床榻由红纱从四周垂下遮盖住其中景象,在外借着月光只能看个内里轮廓。
衍国至尊上衍易白对孙昭笑道,“孙驸马如今已是皇室中人,早晚要知晓此时,今日刚好是青儿与你大喜之日,不妨喜上加喜,让你也看看这三十年一次的美景。”
孙昭口中称是,但想起上衍易青所说,心中隐隐泛起不好预感,背上逐渐冒出一层冷汗。
元宵佳节,初雪零落。银蛇飞舞,灯若繁星,街道两旁的灯笼如江涛入海汇入衍国皇城。
百姓都携家带口前往皇城方向,准备去观摩巫祭大人的祈舞,渴望福泽庇佑众生。今年盛况空前,双喜临门,长公主在今年觅得良婿,祈福之舞结束之后,便是皇家喜事。
雪回已经穿好了大红舞衣,一头青丝也被挽起,金钗步摇随着走动摇晃。他站在城墙上向下望着聚集在祈福舞台周围的百姓,无心打理落在肩上发上的雪花,心中凄然。他知晓今日是自己最后一舞,从未有人和他细说离开之后他何去何从,但这三十年来每日除了修炼和舞蹈之外,还有专人每日对他身体进行保养。自己自修炼开始辟谷多年,每日仍会被灌下奇淫药物,使他幽门不似平常修炼之人紧闭,尿液也似泉水般清亮,甚至同唾液一起散发甘甜香味。他想过逃跑,虽然衍国皇族太衍一脉如今修为最高的皇帝也不过元婴,但皇族却被几位出窍期的大能护住,雪回就如笼中囚鸟,插翅难飞。
孙昭自巫祭祝福后便再未看见雪回,知晓他性格喜静不爱热闹,认定雪回对自己毫无感情,心中难过,看着身旁娇妻晓得已无机会,上衍易青温柔体贴,不似公主娇憨,反而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自己对她也有好感,只等时间长了自己忘记雪回,和公主琴瑟和鸣不失为一件美事。
入夜,孙昭本按部就班准备同上衍易青一同回到宫中就寝,却不想被她拉住往花园走去。软玉在怀他也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公主新婚燕尔,娇羞不愿直接洞房,想前往花园在月下耳鬓厮磨浪漫一番。等怀中人临近花园抬头一番言语才觉不对。
“昭郎,你今日便成了我皇室之人,皇室流传千年的秘密也不该瞒你,今日便带你随我去看看…”上衍易青抬头望着自己的夫婿,明眸印着天上星光烨烨生辉,似是高兴,“这秘密呀,是关于巫祭大人的。”
雪回心中有数无心回应,但众人皆知他性情淡漠言辞不多,也无人发现他心不在焉。直到拜堂时他也怔怔的盯着桌面,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皇室婚配巫祭惯例会送上祝福,因身份尊贵且由皇室管辖不用送礼。雪回仍穿着祈舞时的华服起身,踝上金铃随着缓步脆响。
“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祝贺长公主觅得良婿,也恭喜孙驸马娶得贵人。两位从今往后定能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雪回躬身作揖,美目向下盯着两人腰间,躲过了孙昭火热的目光,但也未发现金色面帘后面太衍易青阴冷的眼神。
以幔帐装饰的红木高台上,雪回华裳赤足立于台上,“唰”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斜跨迈出第一步。
鼓声和编钟声通过灵力传遍整个皇城,雪回纤白脚踝上套着一串金色铃环,玉雕似的白足从描着金线的裙边伸出点地,葱白素手流转,随着鼓点节奏渐急莲步轻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至高潮天空还飘下幽香花瓣,台下人只见绝伦美人裙摆翻飞,流光飞舞,冷风拂过四周幔帐吹乱飘雪,如雾里看花,可望而不可即。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台上倩影舞动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红扇才啪的合上,预示着祈舞结束。美人半躺着坐在台上,在亮如白昼的皇城里,随着阵阵欢呼雀跃,雪回吐气如兰出了一身香汗。在场乐器花瓣均由他一人灵力控制,一舞下来也使得他略感疲惫。
雪回虽心中早已接受现实,但看到熟悉面容仍心中悲恸。孙昭乃是丞相之子,衍国规定除皇室外,入宫大臣皆不可修仙,孙昭因此无意踏入仙门,本想走走仕途道路,却因幼时就与雪回相识相知,欲同他一起做神仙眷侣,追赶他的步伐开始修炼。
孙昭本资质卓绝,但与雪回一比却显得黯然失色。三十有二也并未突破元婴,而自己心上人如今才过三十已经是元婴巅峰的境界。这本是源于雪回天生异体修炼速度本就异于常人,但此等皇室秘闻自是不可外传,孙昭面对雪回对自己的回绝认为是嫌弃自己修炼天赋低,心灰意冷之时,知晓真相的太衍长公主太衍易青乘虚而入,最终成了这对在全国眼中的人间仙侣。
雪回等了一阵见孙昭磨蹭半天张了张嘴,还是并未说话,垂下眼眸有意嘲讽“孙大人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为何还来找雪回?如今抱得美人归可别再见异思迁再缠着雪回了。”
花园再次迎来客人,来人身形壮硕孔武有力,孙昭并未见过他,但此人怀中正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
——正是雪回。他仍然穿着那身赤红华裳,玉足垂落在男人臂旁,金色的铃依然随着男人的动作在叮铃铃的响。原本被精心打理的三千青丝现在如瀑般垂落,散乱着在空中飞舞。
孙昭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雪回也看见了自己,但在那人怀中似乎无法挣扎,只能瞪着星眸无声求救。
聚集在城墙下的百姓似乎发现了城墙上伫立的纤长身影,激动的想要和巫祭大人打招呼。孩童坐在母亲怀中睁着小鹿一样的圆眼想要努力看清那道身影,咿咿呀呀的伸出手想要触碰。
“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有慕名而来身着衍国服饰的异国人赞赏着眼前盛况,”雪回,真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衍国百姓皆知现任巫祭雪回身为男子,倾国倾城,雪肤花貌,生性冷淡,正如名字一样是个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传闻若是有机会凑近了观其祈舞,待到他跳出一身薄汗便能嗅到梅花般冷冽香气,盛颜仙姿能让见过的男人思之如狂。每年元宵便有四海修士慕名前来,曾还有散仙前来都未能博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