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过一天,当半夜里吉庆听娘在堂屋里哗哗啦啦地尿尿声,还是忍不住地将门打开,却正迎了大脚也在往这边望着的一双眼。娘俩个像是一对发了春的猫,登时就抱在了一起,撕扯着上了炕。只是,将这种欢会进行的短促一些小心了一些,恐怕让睡在那屋里的长贵知晓。
可是小心了没两天,长贵到底还是知道了。
那是个有着半边月亮的夜里,长贵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觉着大脚起了身又悉悉索索地出了屋。开始以为去外面解手,转个身正要接着睡,却意外的听到对面吉庆的屋门开了一下。要在以往长贵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但这天却鬼使神差的用了心。他很快就听出了这声响不正常。平日里吉庆起夜时那门响得干脆,只有短短的一声“吱扭”;而这回的声响却是轻轻慢慢,像个八岁的小孩在推动一个大磨盘。长贵的脑袋里“嗡”地一响,便腾地坐起了身,趿拉着鞋顺着门缝儿往对面屋里看。
这段时间的吉庆,惬意欢快,像下运河的水打着旋翻着浪跳跃着流向远方。
那天巧姨又找了他,说了大巧的事儿。吉庆这才意识到女孩子的小性儿,想想大巧儿那委委屈屈的俏脸,不由得便有些懊悔,找了个时候便过去哄了大巧儿。
大巧儿本也不是那种心眼窄成针鼻儿的闺女,见吉庆实心眼地来赔不是,便也烟消云散,更用了心思把个吉庆伺候得晕晕乎乎,那感觉倒和巧姨大脚的滋味儿有了不同,吉庆不免更是沾沾自喜。
大巧儿心思灵巧,看了巧姨的脸色知道自己说秃噜了嘴,忙一把拢住了巧姨的胳膊,头靠在巧姨肩膀上:“不是说你呢娘,就是觉得那狗东西忒可恶,不给他甩个脸子,还以为咱娘俩儿好欺负呢。”
说完,嘿嘿的笑了笑,笑得巧姨心里又是酸又是喜的,顺手在大巧而脸上拧了一把:“对,就这样,要不他还来劲了呢。赶明儿娘看见了也得说说他,往后不许对咱们大巧儿使性子!”
大巧儿嘻嘻一笑,手却飞快地捏了巧姨奶子一把:“娘舍得?”
大巧儿泪汪汪地瞥了娘一眼,却没答话,扽了被子把个身子彻头彻尾的捂了进去,望的巧姨更是心焦。
“跟娘说啊,咋啦?”
大巧仍是不言不语,身子却抽搭地更是厉害,没一会儿,竟“呜呜”地哭出了声儿。巧姨一时的心乱如麻,一把掀开了大巧儿的被,见大巧儿一张俏脸已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可怜,忙捏了袖子跌跌地去擦,嘴里念叨着:“闺女诶,瞅你哭的,跟娘说啊娘帮你去骂那个兔崽子!”
听听去,或许是自己猜错了呢。长贵摸索着穿上了衣裳,也轻轻慢慢开了房门。
东屋的房门和西屋的一样,门上面留了锨板大小的窗户。长贵本想搬了板凳爬上去看,可见那上面黑咕隆咚便打消了念头,摸到门边矮下身子,把一只耳朵贴紧了房门。
别看长贵家伙不是那么好使,但耳朵却是灵的,刚贴上去就把屋里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是片刻,他胸中那颗逐渐衰老的心脏却像当年生龙活虎的时候一样,突突地急跳起来。他是第一次听人家的窗户根儿,没想到男女弄这种事儿竟是个这样的动静。除了睡炕的响动,还有男人充满力量的低声吼叫,还有女人洋溢着幸福的连声呻吟,以及肉体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啪啪”声儿和那种“咕唧咕唧”的水声儿……这些声音他从没做为一个旁观者用心去听过,他短而又短的性爱经历遥远模糊,剩下的日子,却只是靠着一只手和舌头延续着对大脚来说味同嚼蜡的性事。这当中他没有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忐忑惶恐和赔了小心的兢兢业业,即使这样,仍不免隔三差五的被大脚冷言冷语。做为男人,那意气风发的驰骋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几乎都忘记了当初在大脚身上时是怎样的一幅场景,而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却着实的让他震惊。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多年的老人,在行将就木的时候发现了一块绿洲,忍不住要驻足观赏心迷神醉!
“那咋不理我?”
大巧把身子又翻了过去,把个脊梁给了吉庆:“不敢理呢,怕你累着。”
吉庆讪笑着,悉悉索索地脱鞋上了炕,窝了身子倚在了大巧身边儿,一把揽过大巧儿腰,另一只手却插进了大巧儿的颈下,要把大巧儿抱进怀里。大巧儿猛地坐了起来,拿了枕头调头却躺在了另一边,把个吉庆竟凉在了炕头儿,嘴里不耐烦地轰着:“赶紧回家吧,得了便宜还赖着不走了。”
他看见,吉庆那扇开了一道窄缝儿的房门,又轻轻慢慢地关上了。
毁了毁了,这娘俩个真得不着调了。长贵在心里说。按说长贵当初也不是头脑一时的发热,翻过来掉过去地想了好几天,还是觉得让吉庆弄了他娘好。不管咋地肉烂在了自家的锅里,肥水也是浇了自家的田,咋也比见天儿的提防着大脚往外面跑要好得多。但说是一出做又是一出,冷不丁地真到了眼前儿,这长贵的心里还真像打碎了五味瓶,啥味儿都有。出门在外的这些日子,长贵也不是没想过,但每次想起这些,长贵却是难免天人交战一番。一面希望着真得如他所想的那样,趁他不在娘两个成了好事,弄个眼不见心不烦;但更多的还是希望这种事情最好别发生。再咋说,娘和儿子睡了是真真地乱了伦常,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一家三口可没脸做人了。到最后,那长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怎样了,每日里翻来覆去地嘀咕,又是懊悔又是彷徨那受得煎熬竟一点不比别人少。
现在,啥也来不及想了,人家还真就弄上了。
大脚这里自不必说,娘两个白日里和往常一样娘亲子孝,到夜里却钻了一个被窝,鬼哭狼嚎地折腾到大半夜。大脚慢慢地更是松了心,炕上那点事儿越发的从容欢畅,当初隐在心里的那一点儿负担,早就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快活弄得没了踪影。倒像个刚结婚的新媳妇儿,头脚吉庆出了门,后脚大脚便开始心痒,一门心思地盼了日头赶紧地落下,好和吉庆早早地滚上炕。
可惜,好景不长,眼瞅着到了年根儿,长贵回来了。
尽管当初是爹鼓弄着吉庆有了这样的心思,但当爹真地回了家,吉庆却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子事儿,悄悄地和娘说了,大脚也有些别扭,便商量好了这段日子消消停停的。反正过了年,长贵还要走上几天,好日子还长着呢。
“这个疯闺女!”
巧姨被大巧捏得一激灵,掩饰了羞臊作势要打大巧儿,大巧儿闪身便躲,一时间,娘俩儿个嬉笑着追成了一团,刚刚那些不快,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24�
大巧越哭越是委屈,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却甩着头躲闪着巧姨。巧姨只好一下一下地在大巧头发上摩挲,大概也能猜出自个的闺女为啥这么委屈,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容得大巧儿哭了一会儿,巧姨还是问了到底她和吉庆是怎么回事?
大巧儿哭上了一会儿,心里痛快了许多,几天来的烦闷慢慢的也一扫而净,见娘那么关切的样子,到有一点不好意思,抹了抹哭红的双眼说:“也没啥,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人家给你们看了半天的门还没说什么,他倒急了,咋了?还欠他啥了?”
一番话说得巧姨尴尴尬尬,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讪讪的笑了笑,有话却也觉得说不出口。
屋里的动静小了些,长贵恐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更紧地贴了耳朵。
他听见大脚悠悠荡荡地哼了一声儿,像被勾回了魂儿一样,然后低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吉庆问了一句:“咋了?到了?”
说完扯了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吉庆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为啥大巧儿跟吃了枪药似的跟他吊了脸子,就觉得一股火儿腾地冒了上来,望了望大巧儿再没吭一声儿,气哼哼地下了地,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守在堂屋里的巧姨,见吉庆风风火火的闯出来,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吉庆,吉庆却理也没理,梗着个脑袋一溜烟的竟出了门。巧姨心里嘀咕着,忙进屋去喊大巧儿,却见大巧儿兀自蒙了脑袋躺在那里,紧着问吉庆咋就跑了?问了几声儿,大巧儿却吭也不吭,再想问,却发现大巧儿抽抽嗒嗒地竟似是哭了的模样儿。巧姨立时便慌了神儿,忙上了炕爬过去扳了大巧儿惶惶地问:“这是咋了这是咋了?你俩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