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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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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样,与你何干?你既还记得我们没了瓜葛,我的事也莫要插手!你想要的别人未必有兴趣。”

“呦!狗子居然会吠了啊!你不是已经哑了嘛。”他病娇的语气十分刺耳,六岁那年这个李之勉一直高烧未退,昏迷不醒,城里郎中请了遍也无济于事。

阿娘跪在祠堂祈福了整整三日未合眼。

方才冰冷的湖水刺激两人的神经直打颤,他抱着昏厥的她坐在地上,湿漉漉的衣裳裹着身子。

黑暗中他紧紧抱着她,“阿雪......我在,别怕——”

正要送她回屋,蓦地,某人站定在在他们跟前——

“物归原主,这东西,我——要,不,起。”

“我既送出去,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少年一把抱住她,喃喃道:“三日后......我有事同你说......很重要,一定要来。”

“没事,之前外出狩猎不小心掉了陷阱。”

“你莫要胡说,这寒冬腊月,上哪打猎?”说着一把拽过他手臂,阿勉唏嘘了几声。

当即掀开他衣袖,尽是结痂的伤口。

城中的江水处,少年拉着阿雪坐在游船上。

烟雾蒙蒙,岸边的花楼上娇俏佳人儿轻推窗儿笑颜莺莺,花灯随烟波铺江水之上。她初见此景,竟是哭了。少年急了,疑惑着道:“阿雪,你哭甚?我莫不是做错了?”她讲她只是感动,许久不曾这么愉悦了,此景美矣、美矣。阿勉摸摸后脑勺,挽着她的手,嬉笑道,你若是喜欢,日后常带你来便是。

“那日我落水未赴约,你究竟想同我说什么?”这无意间的话竟是刺痛阿勉的痛处,他觉得是自己的懦弱害的她。

他逃了。

李之临这段时间经常找林景儿,积极培养感情来,碰到阿雪仍然没给什么好脸色。

上元节,满城的烟花绚烂夺目,少年悄悄潜入府中要带她去游船,她怄气,既已有了别人就别打扰她了。

“阿勉——我那日不是刻意失约的,你晓得,我落水了......”尚未说完,少爷“噗”地出声,继而仰首大笑,再看向她时一脸嘲讽的意味。

“我说错了就是,少爷你笑什么......”她见少爷这反应,随即识趣地改口为“少爷”。

“呵——阿雪,”他装出一脸深情,“我方才有个极妙的主意,不知道哪天成真了后,你和我‘阿勉’会如何?”他故意将“阿勉”说得重重的,凑到她耳边,嗅到她的体香,听见她呼吸声一促一促的,自己竟有些骚动。

这天少爷处理完公务饶有兴致来探望这曾经的孪生子弟。瞧他血淋淋的,脸冻得发紫,没什么生气。他吩咐管事的下人:“你先给他好生伺候着,可千万别死了,否则便宜了他,我还要陪他唱出好戏呢。”

“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噗——”少爷阴恻恻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别急啊,到时候你就知道咯。”

“对不住了,少侠。”

少年被绑在桩子上,咬紧嘴唇,伤痕累累,朱红斑斑。

阿雪再醒来时,浑身乏力。只觉得自己落水后昏迷了是做个梦,少爷抱着她,一直抱着她,阿雪、阿雪地满口唤着自己的名。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日后想要稳住地位,讨好这个少爷是必须的——便将他视如己出,悉心栽培。家里家外一口一个“我儿”,不知道的都以为之临是她亲儿子......

一晃这么久,这哑巴竟然回来了,还完好无损地回来。

“你请自便。”李之勉语气十分冰冷,在他眼里,眼前这个人已不是当年那个长兄。

当时没在意这番话,如今却细思极恐,李丞相没有办法,忍痛送走了孩子。

而阿娘,本就患有心疾,又受了几番刺激,思念弟弟过度而病倒,殁了。

他含泪看着阿娘的棺材被封死,入土。一行人哭的哭,喊的喊,冥纸撒了遍地,他跪在墓前一动不动。

与贤弟十载未见,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他记得当年父亲看见已失声三日有余的小阿勉很是痛心,一巴掌匡在他脸上:“你为何不看好他!”

李父觉得光耀门楣的大好苗子就这么废了。

她看见阿勉时既惊喜又惶恐,神情复杂,良久才壮着胆子道:“......阿勉——你知道我如今这么唤你心里又想了多少吗?”她闭上眼,深呼吸,拿起床沿边上的花——今日被少爷扔掉的残枝寰梅凑到鼻尖儿,“有时觉得,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你看,当初我将它送你之时也没想过能讨到甚个好处,不过因你一句最喜腊月傲雪红梅,我便摘了去......它们本应在枝头肆意绽放的。本念着博得君一笑,如今却换来一句莫要妄想了。”少年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了,有些愧疚,又或心有不甘——他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掐出了掌心的血也不自知。

“阿勉——我自是晓得你我身份悬殊,断不能妄想你......”她忍住没说下去,想了想又说:“每每您让我欢欣雀跃后又泼我冷水,少爷,你若是觉得玩腻了,去换换别人罢。”

“玩腻了?我——”他百口难辨,欲言又止,这一番话真叫人凉透了心。

“......额......”他拼命想喊“长兄”,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汁水呛着嗓子咳嗽不停,居然咯出血了。

小阿勉痛苦的泪水和着鲜血顺着脸颊下淌。

阿临颤抖地扔了瓶子,此情此景叫他有些慌乱。然,回想起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他咬咬牙,一步一步走向阿勉。

那他算什么?一朝一夕,从众星捧月之处跌落,他每每望见这个自己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弟弟如今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心有不甘。

在嫉妒心的鬼使神差下,他把书房里的阿勉约出来,约到府里极隐蔽的一处。

小阿勉牵着长兄的手,越走越荒凉,门前杂草丛生,抬头看见一块横匾,赫然写着“别亦阁”。阿临笑着告诉他:“阿娘在里面等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哦——我们快去吧。”

“不要!不要不要!阿临就这么一个弟弟,若是阿勉离开了阿娘又要伤心了......阿娘伤心,阿临也会难过的......”

仙人捋捋花白长须,似乎看透一切,严肃道:“你会的。”

他那时并不知道,大病初愈后的阿勉已大变样。

小少爷晕了。

当他醒来时已经在床榻上,很陌生的地方,檀香悠悠,屏风叠叠。

原来是仙人将他带进来的,此时他已在自家府上罢。

“不行!阿娘和阿弟还在等着我。”不知爬了多久,那一层接一层的阶梯似乎望不到头。中途不慎摔倒险些滚下去,管家忙拉住他才不至于出事,那小手深深嵌在冰雪里发紫发肿。

既至仙人住处,紫红色的大门紧闭。

尽管疲惫不堪,还是虔诚地跪下。

“我?我何时说过!荒唐!”他黑着脸质问。当年若不是大母阻拦,他早早便差人将院子里的梅树砍了。

此时,掌事夫人七拐八拐过了走廊到这儿要“看一出好戏”。老远便听见她尖着个嗓子大笑,既见时早已昂首扶额,肚子一阵抽搐,金银锻造的发饰摇摇坠坠,晃瞎人眼。

“小丫头,我瞧你尚几分姿色才叫你伺候我儿,麻雀便是麻雀,飞了枝头也只是飞得高些的麻雀——”她忽的严肃了神情,坐下身子喝口茶水,“我儿是什么身份,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也是这样一个冰天雪地里,家父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弟弟。阿娘憔悴至极,一夜间竟白了大半头发。

管家带他前往几百里外的御灵山,据说那里住着高人。

“少爷,您歇会儿吧,您这样连奴也是心疼的!”他小小的身躯裹着厚棉衣,小脸冻得通红。两脚深陷在雪地里,吃力地上到了半山腰。

多年未见的长兄。

“呵呵,大老远听见这里挺大动静,不曾想今天遇到个不得了的家伙呵——你可让我好生惊喜啊!李之勉。”他阴恻恻地瞧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勾起了嘴角,满脸不屑。

“怎么,在外面风雨喝饱了想家了?你可别忘了你跟这里已无甚关系罢!”他瞥一眼昏迷的阿雪,啧啧嘴:“我说这丫头是得什么疯病呢一天天对我心怀不轨,噗——原来是跟你这个疯狗搞上了呦。”他瞧着这个令他厌恶的、同他长得一般无二的弟弟眼下这狼狈样,定是要嘲讽一番。

时间如期而至,寒冷的夜里,掌事夫人叫她给卧病在塌的老主母送去火盆取取暖。她小心翼翼端着未生火的陶盆,有些不稳当。阿勉告诉她今晚有重要的事同她说——定要赴约的。戌时便在燕鹂园的假山旁会面吧。

一个不留神,府里的老花猫突然窜到她跟前的陶盆里,幽绿的双目阴恻恻与她对视,随即吓得她失手砸了盆,慌乱中踩到自己裙角倒了,跌进一旁冰冷的湖里,大水花子砸的老远,和着碎冰崩裂出去。

“阿雪!”躲在假山后的少年纵身一跃,直扑扑游向她。

她急了,原来这些天疏远自己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想到这儿

“我......我心悦于你。”

阿雪喜极而泣。无意间发现少年手上莫名其妙多了几道伤疤。

“阿勉,你这怎地弄的,这些天你都怎么了,白天我也不敢同你走得近。”

少年直接扛着她跑了。

此时少爷正在屋里训斥那个看管别亦阁的仆从,一时气不过那“疯狗”出逃,将仆从丢了喂后山上的野狼了。

李之临气得涨红了脸,恶狠狠地自说自话起来:“阿勉啊阿勉,你既如此不听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入地狱,我便成全你。”

阿雪隐约觉得,眼前这人似乎不是阿勉,不是阿勉。

渐渐少年被养得好些了。

腊月二十这天,大雪漫天,看管别亦阁里的仆人同人到酒馆吃酒,几盏下肚,手脚暖和了,全然忘却那二少爷。

“我并未要刻意说这难听的话来搅得人心烦,你我未免都要难堪了些。”她放下腊梅,咳了几声接着说:“只是你同我相处,我自是拿你当朋友,可你总这么阴晴不定,一会儿给我颗蜜糖甜了我好半天,一会儿又给猛灌苦口良药,叫我清醒清醒。那日,你同那景儿小姐眉目传情......我就是个丫鬟,当真经不起您这么大起大落的,折腾。”她也曾是个大家闺秀,论起理来也是有板有眼。落魄之时低人一等,命运同她玩笑,骨子里尚残留些傲气。可如今说的这番话,心里确实是在抖的,以下犯上,不被轰出府实属万幸。

“我从未愚弄过你,三日后我再来找你,我告诉你。”

她未回答,起身拿出抽屉里那把折扇还给他。

此时阿雪托老夫人嘱咐送来尚做好的狐皮大裘,毛茸茸雪白一片。

少爷不在,她只好先进屋等了约莫一刻钟。

“你来了啊。”少爷刚刚回来便跟她说话,她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一时有些激动。

少爷许久不曾找过她了。白天偶尔碰到,永远都是板着脸,从未给过一个正眼色瞧瞧——本是那日要解释,只因自己落水未赴约——结果就这?

冷眼相向,关系更紧张了。

她后悔当初放的狠话了。

李之临觉得可笑极了,一个下贱种还敢跟自己谈“自便”——这样藐视他李之临的手段,真无法容忍。

他忽地止住笑声,阴森森地望着他脚下的“狗”,缓缓道:“那我可就要——如你所愿了。”

满天大雪,府里北边上荒凉的别亦阁,阴冷潮湿的屋里时不时传来啪嚓啪嚓的鞭子声,仆从谨记着大少爷的嘱咐挥舞着鞭子哗哗哗——下手定要狠。

家父怕事情传出去惹人议论,便将当年知道这些事的人都塞些银钱堵嘴,谴得远远的,对这朝堂之上则宣称阿勉得高人点拨,羽化仙去。众人对此神童的离去虽惋惜,但也庆幸——一来这事儿饭后闲谈解解闷倒是有趣,二来这孩子聪慧过人得仙人提点自是可贺,三来自家儿孙将来入仕也少了个厉害的对手。久了此事也无人再提及,如今府中上下都以为,他是丞相唯一的儿子。

而府中大小事宜总得有人操持,没过多久家父又娶了新夫人,便是如今和他站在一条船的掌事夫人。

这女子起初不把他放在眼里,百般刁难,可是三四年过去了,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他也哭,哭得心碎。

阿娘把他揽进怀里,安慰着:“不怪你、不怪你。”她转念一想那天仙人同她说的话,便跟老爷说。

仙人曾说,日后这孩子若是有什么差错,便带他过来拜师,但自此便与李家再无瓜葛。

“阿勉,你莫怪我狠心......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你!我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认可。所以——”他擦擦小阿勉的眼泪,接着道:“所以只有这样,对你对我才最好......”

昔日之事他断不愿回想,今日眼前人也是极不愿看见的——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既已离开十载,为何又要回来!

“你不感兴趣?呵,可是我对你想要的感兴趣——这可如何是好呢。”他想要的,何止权力。

阿勉没有怀疑,长兄是对他最好的人。

可是阿临留给他的,是哑了他嗓子的毒药。

他掐着小阿勉的脸把要灌进他嘴里,汁水从他嘴角渗出,湿了衣襟。

从前阿临总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可如今——学堂里,阿勉过目不忘,只一眼便倒背如流,小小年纪写得手好文章碾压众人,朝堂里都晓得李丞相有这么一个“神童”孩儿。

李父对他愈发器重,反观自己无论多努力,只能换来一句:“尚可。”

相比之下阿娘也更疼这个弟弟。

“少爷,您的努力没有白费,老天都看着呢。”管家喜极而泣,想着事情结束就带他回家。

当晚,仙人回来同他说了个条件。

“我既有恩与他,望日后能弃红尘,斩前缘。随我入山。”

凡仙家讲究一个缘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

他想着,只要自己足够虔诚,上天会看见的,会的。

管家把一切看在眼里,固执的小少爷如何能被劝得动?只能陪他一起跪着,甚至磕头。

她便是退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既至深夜,少年悄悄来寻她。

阿勉思念许久,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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