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不大。
何络拉开宾馆的大门,经过柜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有人擅自移动过的痕迹。
探身一望。
以为他会没有底线的与那帮蛀虫合作了吗?
就稍微给了一点甜头就向他这边依靠的墙头草在他眼里就是一摊散发着恶臭在腐尸中扭动的蛆虫,在烂肉中吃饱喝足养的白白胖胖的,也说不准那天就被一位饥饿的人士当做“鸡肉味嘎嘣脆”的美味置入腹中。
虽说有点作用,但完全不值得信任。
温水煮青蛙的感觉无疑奏效极慢,但确实有效。
毕竟多年下来,他竟然都光荣的得了个卧底的身份当当。
各种让自己观察自己的消息也能给他的平凡生活带来额外的逗趣。
*
敢情这是找了个真爱?
决本明决定收回之前将病人治的活蹦乱跳的话,他在何络望过来之前整理好了情绪,平静的将医疗箱置于一边的床头柜上,罕见的没有跟何络说骚话,一脸严肃。
“接下来我来处理好了,你们先出去等着。”
“病人呢?”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病人在里面。”何明杰的表情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般平静,他说罢便转身走进里头,留下以为还要大战一场的决本明有丝呆愣,心中的怪异感飙升。
这个态度绝对不正常。
“那就没办法了,那我老弟年纪轻轻就要当鳏夫了。”何络歪头夹住手机。一边将少女的身体横抱在怀中,往里屋里去,通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滴滑落到地面。
“嗯?鳏夫?他结婚了吗?”决本明一下子脑门一清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脱轨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何络的弟弟对何络那可是一往情深。
“等等,我治,马上就来,等我五分钟!”绝对给你治地活蹦乱跳的。
对了!那位客人还没有还回来。
何络醒悟似的一拍脑,转而掏出手机给还沉浸在自己被白嫖黯然神伤的决本明打去了电话。
“那个……如果有空的话介不介意来治个人。”
何明杰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人拥住了这个满身血迹的女人,一瞬间就快嫉妒到疯掉。
原本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抛之脑外,只留下了满心的愤怒。
“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绝对不能留下。”
天道好轮回啊……
她勉力蹭了蹭,在某人嫉妒地快要喷火的眼神中惬意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了。
“呵,那个被你喜…喜欢上的人真可怜……”由于失血过多,大脑供血不足的少女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突然失重的眩晕感,胃液在胃袋里翻滚上涌。
“竟然…被你这么一个没有心的白…白眼狼喜欢……”
也是白瞎了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啊这……
不得了。
这话一说他望向这个姑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确实对不起师傅。”何明杰的眼前闪过那天师傅突然爆裂的头颅,嘴唇有些颤抖,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所谓。
“但我至始至终都不是你们那方的人,你没必要这么愤怒。”这么汹涌的愤怒就像是被突然抛弃了的疯婆子一样。
“我没必要?!!”唐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搞笑的笑话一样,一时间竟笑哑了声,再是喉管畅通的时候,已经咳出了一摊血,嘴角边残留的血迹衬着依旧红艳的嘴唇,两者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享受着权势带来的便利的他从最开始就已经无法避免地参与其中,只不过之前是重要的配角,而现在咸鱼翻身成为了主角。
掌权者手中的线从他父亲手中转交到了他这个继承者手中,这是一个轮回。
只不过比起父亲的白手起家,曲意迎合,自己多了依仗,行事更加的“简单粗暴”而已。
“背叛悉心教导的老师,就为了这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犯罪份子?!!”纤细的手指极具针对性地指向了何络。
要是两人的距离够远他有十分的把握认为这女人想要用指甲戳死他。
被冠上【没有道德底线的犯罪分子】称号何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栽的,好端端的为人处世没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群众的何络表示自己根本配不上“毫无底线”这四个大字,犯罪份子他可能还称得上沾了点边边。
“何明杰,你这个骗子……”少女的眼中充满着被欺瞒的怒火,原本清脆的音色就像是经过了砂纸的磋磨粗粝而沙哑,“我父亲这么用心地教导你,结果活生生教出了一个狼崽子,你怎么对得起他,何明杰!”
唐檬恢复了些许力气猛地扑向他,想要夺下他手中的枪,何明杰反应极快,将手撤下,身体往旁边轻轻一移开,随后抬手朝着措手不及的少女就是一声突兀的枪声。
“砰!”
“何明杰,你竟然是叛徒?!!!”脖颈上紧握的手掌松开后,哪怕是顶着声带受损的痛楚她也依旧发出了尖锐的怒吼。
“叛徒……不算吧。”何明杰看着女人狼狈的模样同时扣动了后尾的保险,只听咔的一声,轻微的声响甚至使她急促的气喘声停顿了一秒。
“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站在同一个立场,唐女士。”
“比如说……”何络的声音微冷:“是谁告诉你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的……”
……
“哥,交给我吧。”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僵局。
“你好呀~”何络的头向下探了探,眼睛睁的极大,额前的碎发垂直散下,他看着“小老鼠”手中的记录册“温柔”地提醒道:
“外人不能随便偷看住客的隐私的哦~”
说着单手握住她的脖颈,从柜台底下拖拽出来,手掌的力气渐渐加重,眼前秀美的面庞因缺氧而扭曲的丑陋,染着鲜红丹蔻的指甲也无力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当何络回到自己的小宾馆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时分,这意味着他在寂静的街边独自待了很久。
久到他飞速运转极度兴奋的大脑逐渐停歇,紧绷的神经松下来感到席卷而来的困倦。
和父亲的一段毫无意义的废话让他难以避免地想起自己很久前做的那个可有可无的策划。
瞧他发现了什么……
桌子底下藏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何络嘴角的夸张笑容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极度的恐惧笼罩在她身上。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之前的字条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等来的只是一只一无所知的贱狗。
每当自己的眼皮底下冒出来那些所谓的同志,一副正义之士的模样逗留在他身边他都觉得分外可笑。
以为他被那些软弱的蛀虫感化了?
以为受过专业的训练就可以瞒过他的眼睛了吗?
何络也没有感到诧异,直接将怀中的唐檬轻轻地放置在床铺上,便转身向外走了。
何明杰和决本明对视一眼后紧随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决本明和唐檬。
他怀着这般探究的心思朝里走去,房门大开,只见何络正温柔地给床上的那位少女剪开伤口处的布料。
动作之轻微,表情之温柔。
艹
决本明心里到现在都记着那天早上被揍得毁容没脸见何络的落魄,现在这情况赶早点没准还能看个好戏。
决本明收拾地极快,骚包如他连在漆黑的夜路上都哼着欢快的歌谣,整个人就是蹦过去的。
“你来的真快啊。”依旧是何明杰接应的他,决本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臭下来。
“睡着了,不治。”半夜跑去治情敌他又不是智障,决本明中气十足的拒绝让前半句的理由变得格外虚假。
何络一时语塞,用手摸了摸感觉怀里的温度有点发凉,感觉要完。
新鲜的弟媳要凉了。
【世界上罪犯这么多,何必将我放在第一位呢,会牺牲很多好同志的哦~来日方长嘛……】
【你们警方的力量终归有限,我也当一回好市民,我有正确的情报,白给你们肯定会怀疑,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有没有感觉我们这样合作下去也不错,你们的业务水平也有上升,这季度奖金拿到了不少吧……】
“这伤口不得了啊,要快点止血。”何络还沉浸在自己的弟媳伤重昏倒的悲伤事件中,他可怜的弟弟难得有个漂亮点的小姑娘看上了,要好好把握才对,他这个当哥哥的真是操碎了心。
何络刚想从柜子里掏出医疗箱,结果摸了个空。
嗯?
原来这就是你求而不得的人,
现在在他怀中的可是她。
*
唐檬眼眸微垂,上半身突兀地向后仰倒,在她意识模糊间感觉到后背靠上了宽厚温暖的胸膛。
这就是她一直期盼想要拥有的东西啊……
竟然是这个被她破口大骂的人……
“我没有接受。”何明杰将枪口移向她的额头冷静的回应道:“因为我不会喜欢上你。”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接受。
唐檬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期盼至此踏空。
“师傅将我托付给你,你跟我说没有必要?”
一旁快要睡着的何络猛地一抬头,感觉自己嘴里被突然塞进了一个新鲜采摘的大瓜,清甜爽脆,让人精神一震。
原来这是自己弟媳?!!!
“喂,好好说话,我一没杀过人,二没招过嫖,三没碰过赌,为人民服务的民警不能随便污蔑好人啊。”何络说着打了个充满困意的哈欠,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的托着腮据理力争地为自己的清白名声正名。
但事实上到底符不符合只有何络他自己知道。
虽然何络都如此“努力”地为自己证明但唐檬显然没有将他的话语收入耳中,他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何明杰的脸颊上,但明明身手敏捷的他却没有避开硬生生接下了,毫无避让的力道附加在一边的脸颊上,很快便浮现了绯红的血丝。
灼热的子弹贯穿了她的肩膀,鲜艳的活血立刻从那可怖的孔洞中争先恐后地涌出,血腥染遍了大半边臂膀,血红的蕾丝闪着水光。
“嘶——你心虚了。”唐檬用力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宛若毫无止境,她虚弱地抬头面露嘲讽道:“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还会心虚,是因为这里还有你在意的人在吗。”
难以避免被扣上帽子的何络抬起头,他已经被这场无聊狗血的剧情惹得腻烦,哈欠都打了好几个,闻言望去,发现自己被强行拉入了这场杂乱的情感纠纷。
他要杀了他。
“哈哈哈——!你想杀了我,唐明杰,哈哈哈——”
唐檬在这一瞬间头脑无比地清晰。跪坐在地面的双腿刺骨寒凉,却远不及她宛如霜冻的内心。
何明杰从楼梯上走下来,在唐檬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走到何络跟前说道:“我认识她。”
“决定好了?”何络转眼看向何明杰镇定的双眼,心中明悟。
“早就决定好了。”何明杰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往后腰处拔出了一把手枪,枪口处还沾着些许暗色,在灯光下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芒。
“唐小姐,真是深藏不漏,既然能从那老东西的手里逃出来,说实话,我有点不忍心杀你。”何络凑近眼里一片黑色的迷幻旋涡,在唐檬的眼中就如同死神那空洞可怖的眼眶。
“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松开手好不好?”
“唔……”供给自身的空气就像是被完全掐断,仅剩下那偶尔漏出的那一丝施舍。
类似将敌人转变成自己人这种很奇思妙想的脑洞。
借助自己父亲的势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这一点,何络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啃老啃的快乐。
虽然他本身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卷入这场浑浊的污水里去,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只是年少天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