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月城眯起凤眼,费劲儿地辨认那一半字迹,疑道:“这写的是哪国文字呀?我一个也看不懂。”
鄢雨空也自凝神观察,说道:“裴老先生是数百年前生人,写的是前朝古体旧字。我家里藏有前朝武学古籍,倒是能认出来。”当下一字一字念道:“某州、某陵、某宗皇、某某宫……”
殷月城嗤的笑出声来,说道:“什么某某某、哞哞哞的,你学牛叫么?”
殷月城说道:“怎么偷看?这是纸头,又不是布头,裴老怪把这纸头折了几折,又一口气打了三个结,留下了清清楚楚数道印痕,你若是拆开了再重新打结,可不就多出了三道折痕?裴老怪又不是瞎子,他怎能看不出来?”
鄢雨空笑道:“我试一试就是了。若是出了差错,尽管拿我这对招子赔罪。”
说罢,伸手拔下青玉簪,横持簪尖,将纸条的三个结挑松,但又不彻底解开,只是慢慢扩大了结与结之间的缝隙,说道:“这不就成了?”
殷月城急道:“感激你妈的涕零,快把纸条还给我。你碰坏了一点,裴老怪回头要找我算账!”
鄢雨空笑道:“我只是看看而已。”
殷月城气道:“你用手看还是眼睛看?瞎摸什么?”纵身扑到鄢雨空身上,伸手就要夺回纸条。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醒来。殷月城睁开眼睛,只觉得丹田充盈,手足轻快,可见双修的过程虽然无比痛苦,但内功确实有了很大进益。
照这样下去,一个月以后,不但武功能恢复旧观,甚至能更上一层楼。
殷月城又喜又愁,打了个哈欠,发觉身上汗水擦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料想是自己昏睡以后,鄢雨空叫了仆人过来收拾。
他三言两语间就破解了这么一个难题,当真是喜上眉梢,从心底里乐了出来。
鄢雨空却稍作沉吟,说道:“可裴少君怎么会把黑木三兵器,藏在显宗皇帝的地宫里?”
一个难题解开了,却有更多难题缠了上来,殷月城兴奋之情瞬间淡去,蹙眉说道:“真难为那臭僵尸想得出来,这么古里古怪的藏宝地点,若是没有纸条线索,打死我我都想不到。”
鄢雨空一怔,问道:“是哪儿?”
殷月城得意洋洋道:“雅州皇陵!”
鄢雨空更是迷惑,反问道:“皇陵?你说的是大周皇族的祖宗陵墓么?”
鄢雨空伸手从瓷杯里沾了点茶水,将那一行语义不贯的句子写在桌上,屈起指尖,轻轻叩击桌面,沉吟道:“咱们只认出来这几个字,便只能从这点线索推敲整句话了。”
殷月城不由得大感兴趣,老实不客气往鄢雨空腿上一坐,伸手点了点最后一个字,说道:“‘某某宫’难道说的是皇宫,或是什么行宫别苑?”
鄢雨空说道:“道观里的三清宫也合了‘某某宫’的格式,中原大地上不知有多少座三清宫,不一定就与皇宫有关。再说了,裴少君怎会把黑木三兵器藏在皇宫里?”
那厢,鄢雨空却是愈发精神奕奕,壅塞多年的罡气每排出一分,僵硬沉重的双腿就轻松了一分,殷月城那里又源源不断传来柔和阴气,如春雨甘泉般灌溉着他炽热至阳的丹田……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殷月城才感到罡气来势稍有缓解,再也坚持不住,颤声说道:“今日……今日就……”
鄢雨空连忙将他身体抱起,波的一声,自家性器脱出了那湿热洞穴,柔声说道:“今日就到这里罢,我扶你上床休息。”
鄢雨空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说道:“我看不清楚的字,就用‘某’字代替了。”
殷月城说道:“怎么最关键的地名都看不清楚?不如你把纸结再挑开一点?”
鄢雨空摇头说道:“不行,那样就无法复原如初了。”说罢,两手分别拉着纸条一头,轻轻往外一扯,三个纸结又重新束紧,果然恢复原状,与先前的折痕并无二致。
殷月城本欲阻拦,但见他手法奇特,不免心生好奇,问道:“怎么成了?”
鄢雨空说道:“你看。”举起纸条,凑近到蜡烛之前。
烛火跳跃,明灭不定,殷月城低头一看,火光照透白纸,从结与结的空隙中,隐约可以看见白纸上透出一行乌黑的墨字,只是字迹互相交叠,只有一半能看出形状,另外一半却模模糊糊看不清了。
鄢雨空一手推着殷月城的胸口,一手拿着纸条往后一扬,微笑说道:“难道你就半点儿也不好奇,黑木三兵器究竟藏在哪儿了么?”
殷月城知道打不过他,只得作罢,双手往腰里一叉,说道:“我当然好奇啊!但裴老怪有言在先,咱们若是打开偷看,他要挖了我们的眼珠子下酒啊!哼,我做过瞎子,那滋味儿一点儿也不好受。”
鄢雨空笑了笑,说道:“你平日里是个视天下规矩为粪土的机灵人,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偏偏老实起来?咱们偷偷看上一眼,不教裴老先生知道就是了。”
正神思慵懒之时,忽然想到:“不好!裴老怪给我的纸条就藏在旧衣的内袋里,这可收到哪里去了?”
殷月城一下子清醒过来,霍地翻身坐起,只见鄢雨空坐在不远处,对着烛火静静出神,手里正在把玩一个物事,正是裴松声留下的纸条。
鄢雨空听到声音,回头冲他一笑,温言说道:“殷少侠,今日可把你累坏了。在下受了你的大恩大德,实是感激涕零。”
鄢雨空说道:“裴老先生还说过,这藏匿地点与裴少君的身世有莫大关系,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殷月城想了想,说道:“裴冷魄肯定是大周皇族的死对头,又恨显宗皇帝恨到了骨头里,所以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坟墓,叫显宗皇帝死了都不得安宁。”
殷月城笑道:“我就说我在哪里听过某州某陵。算来那时我和小王爷相识不久,他曾跟我说过,他去雅州皇陵掘了先帝爷的坟,秘密取出玄武剑来,雅州皇陵可不就合了某州某陵的格式么?”
鄢雨空脸上露出微笑,点点头,说道:这么说来,前四个字是雅州皇陵,那么最后这个‘宫’字就是地宫。”
殷月城说道:“是啊,前面这个‘某宗皇’,说不定就是先帝爷‘显宗皇帝’的大号,那么这一句话连起来就是‘雅州皇陵显总皇帝地宫’!”
殷月城说道:“那么某某宫三个字是猜不出来了,前面这四个字‘某州某陵’……咦,我好想在哪里听说过什么州什么陵……”
鄢雨空说道:“想必是哪个州府的哪座山头罢,裴老先生说过,此去一路上要花二十几天,那么推算起来应该是在川渝一带,巴蜀天府山多林密,慢慢寻找,总能找到合乎格式的地方——”
殷月城听到“山多林密”四个字,便联想到树木,进而联想到“呆木头”梁靖阳,进而脑中电光一闪,喜得一拍桌案,说道:“我知道某州某陵是哪里了!”
殷月城浑身大汗淋漓,疲累至极,气喘吁吁说道:“你倒会伏低做小,你……你肯定在心里笑话我……”
鄢雨空说道:“不是的。”
殷月城说道:“不是什么不是的?你别把我当傻子,我可不上你的当,我……我要把你……”话未说完,眼睛一闭,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