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酒却渐渐皱起眉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玩诈的是吧?”
他盯着猫咪,那猫咪歪着头,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叫了一声,“喵。”
就很无辜。
将它抱在怀里的少年慌乱大叫。
吵死了。
它静静看着少年,身体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少年格外慌张,手足无措。它抬起猫爪,毛茸茸的猫爪盖在少年的胸膛上,少年顿时僵住身体,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与它对视,“你没事吧?”
银白色的猫趴在地上,盯着视线里的少年渐渐往后退。它没有失望,只是盯着,像是要在临死前将少年的模样牢牢记住。
视线渐渐模糊,那猫的瞳孔愈发扩散,就连视线里的少年也变成了一个细微的小点。
它以为叶敬酒要走了,要离开它,不再白费力气尝试着救它。
小纸人只好顿住,同他讲了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敬酒听完之后胸闷得厉害,自己坐在门槛那抱着膝盖,侧过头闷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同师尊神交还能治愈他的精神创伤?”
这小子看起来这么傻?师祖到底为什么看上了?
小纸人道,“师祖就在里面。”
“……啊?”
等燕淩卿赶过来,估计叶敬酒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
这样的话,叶敬酒和燕淩卿也不用再一番对峙,伤了感情。
它拉着昏睡的叶敬酒到了师尊的寝殿,到门口的时候,它叫醒了被施了昏睡咒的叶敬酒。
燕淩卿还是个小奶娃的时候,它就在燕淩卿旁看着他了。
师祖不是擅长照顾人的性格,何况是小孩,有些事情只好小纸人去做。
它看着这小子长大,少说还是有一丝感情在。
小纸人连忙点头,边哭边道:“我~保~护~大~师~兄~”
“……真的?”
燕淩卿看着小纸人重重点头表达忠心,他明明该感到高兴的,心脏却像是被人用力撕碎了一般,他滚动喉咙,哑声道:“你以后会保护大师兄,可是……大师兄好像保护不好你。”
那猫的出血量一点也不正常,它身下的血液扩散的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叶敬酒的脚边。叶敬酒抬脚,只觉得这漆黑的血液格外粘稠,阻止着叶敬酒上前救它。
“你要我救你吗?”叶敬酒问那只猫。
那只猫不吭声,只盯着他,神色恹恹,兽瞳里的瞳孔渐渐扩散,像是要死了一般。
燕淩卿抿着唇,用手掌抵着风,那小纸人才得了救,在他手掌里直喘息。
明明就是个纸人而已。
小师弟叠给他的纸人。
燕淩卿面色一变,赶忙用灵法护住小纸人,将那小纸人捧在掌心里。
他目光复杂,低声喃喃道:“……你出来干嘛?”
那小纸人什么都听不懂,只会抱着他的手指大声道:“大~师~兄~好~”
面容俊美的青年被说得面色惨白,甚至站不稳身体,要用剑撑着才能站直。
小纸人没有丝毫动容,“子时之前,你若带叶敬酒过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它下了逐客令,燕淩卿自是要走,他背过身,御剑飞行。可那身影,看起来格外麻木。
仿佛是在命运冲他嘲笑道:燕淩卿,你不配拥有这些。
“燕淩卿,你意如何?”那小纸人还在逼问他。
“……不行。”燕淩卿握紧手中的剑,嗓子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让敬酒同师尊神交……我做不到。”
“若是逍遥派的岑澜师祖因为这种事情陨落,不管是你或是叶敬酒,当场就会被逍遥派格杀。”
燕淩卿却没答应,他脑袋一片混乱,师尊同小师弟神交的事情,以及小师弟是魔修的事情,他知道的都太过突然。
小师弟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事情?
叶敬酒在梦里睡的时候,迷迷糊糊梦到了一只银白色的小猫。那只猫皮毛顺滑,举止优雅,一双冰蓝色的兽瞳毫无感情地盯着叶敬酒。
叶敬酒和这只小猫对视时,隐隐约约有些熟悉,总觉得这猫冰冷高傲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格外像他认识的一个熟人。
但梦里的叶敬酒想不起来熟人的名字,他只是下意识对这只猫有些亲近。
——
“燕淩卿,师祖现在就在寝殿里昏迷,你若还有良心,就带叶敬酒过来。”
小纸人说,“怕是再迟一段时间,就连神交也无法挽回了。”
叶敬酒以为怀里奄奄一息的猫要立马死了,那猫却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冲他叫了一声,“喵。”
像是在告诉他,我没事。
还从少年的怀里跳下来,一副健步如飞的活泼样绕着他围圈圈。
却在视线快要彻底陷入黑暗时,黑点越来越大,迅速朝它飞奔。少年在助跑,当脚即将踩在那片血液上时,瞬间跳过了地面的血液落在了它的身边。
猫陡然睁大了眼睛,冰蓝色的兽瞳缩成一个小点,直到少年的身影再次清晰,它饱受折磨的身体陡然一轻,被少年抱在了怀里。
“啊啊啊,你是不是要死了?糟了糟了,我不会医术啊!怎么办怎么办?!”
它不求救,叶敬酒心里却越来越慌。仿佛等这只猫死了,他现实里熟悉的人也会跟着死去。
叶敬酒不再犹豫,他向前迈开步伐朝猫走去,脚踩的血液却浓稠得如同泥潭一般,让他根本迈不开腿。那猫的气息越来越弱,兽瞳却还是盯着视线里的叶敬酒,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见根本迈不开腿,叶敬酒尝试着后退了一步,那血液果然不曾阻拦他,似乎只要叶敬酒不去救它,什么未知的阻力都会消失。
小纸人推着少年往寝殿大门走,这寝殿昨夜被师祖施了法术,它压根进不去,只能让少年自己进去,“师祖昨日走火入魔了,你快去同他神交救他,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你!你别推我!”
叶敬酒昨天才同大师兄欢爱过,被小纸人向前推着,那处酸疼的厉害,当即脸色变得古怪,直摇头,“总之,你先别推我!先把事情同我讲清楚!”
少年困惑地睁开眼睛,看见小纸人和他眼对眼,瞬间吓得清醒。
“你怎么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
叶敬酒一脸懵逼,他在睡醒之前,还同梦里的高冷猫咪玩得欢快。这会儿陡然被叫醒,发现自己正在师尊的寝殿外,一时之间生出今夕何夕,他是不是还在梦里的错觉。
让这小子自己抉择挣扎,怕是师徒二人最后都得走火入魔了。
“罢了,就由我来做个恶人罢。”
小纸人嘟囔一声,看着燕淩卿走远,就施了个传唤阵将还在昏睡的叶敬酒传送了过来。
“敬酒,你告诉师兄,师兄该怎么办?”
——
作为逍遥派师祖叠的纸人,小纸人开智已有上千年。
燕淩卿问,“你这么弱小,以后怎么保护我?”
小纸人这回听懂了,被他戳中了伤心处,哇哇大哭。
燕淩卿看着哭得格外凄惨的小纸人,低声道:“你以后会保护我吗?”
燕淩卿同它对视,眼眸垂了下去,哑声道:“大师兄……一点也不好。”
小纸人赶忙抱紧他的手指,大声道:“大~师~兄~别~难~过~”
纵使有灵法保护,小纸人还是被风吹得荡起波纹。
·
燕淩卿回去的路上,腰间的储物袋一直乱晃。
他低下头,看到储物袋袋口一个白色的小手臂被风吹的乱晃,像是快要被吹裂了。
小纸人并未生气,只说后果,“若你不同意,师尊就会一直走火入魔。不是坐化,就是入魔,成了没了理智、只会杀人的魔修。”
“若是师尊成了魔修,天下苍生皆会毁于一旦,如在人间炼狱,万鬼嚎哭。”
小纸人说,“若是如此,燕淩卿,你该当何罪?”
燕淩卿想着方才还羞红着脸,任他用手指涂药,没忍住泄了回身子的小师弟,只觉得脑袋一片胀痛。
魔修,神交。
这两个词径自砸在他的头上,他一边是师尊的好弟子,一边是小师弟的…命定之人。明明一切刚刚开始,却在转瞬间消失。
于是,当那只猫远离他向前跑的时候,叶敬酒就跟着那只猫追了过去。
眨眼间时空扭曲,叶敬酒再一睁眼,那只猫银白的皮毛沾满了红到发黑的血液,四肢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扭曲地躺在地上,它奄奄一息,恹恹地看向叶敬酒,一言不发,拒绝求救。
叶敬酒犹豫着朝它靠近一步,那只猫竖起毛发,冲他低吼了一声,像是在警告叶敬酒,让他远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