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通，余红已经下决心撕破脸面，只要知道他在哪里，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工作上他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交接，下午办完离职手续，在上司和下属们或真或假的祝福里提前下了班。
除了游景这间公寓，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嗯，”游景也在他嘴上啄了一口，笑得露出犬牙，“默默也起床啦。”
好像幼儿园大班起床现场，秦默赶紧抖掉鸡皮疙瘩。
今天是秦默最后一天去公司。
“不实习就好好回去上课，快起来。”
游景抹了一把脸，一百好几十斤懒懒地压上来，憨笑道：“叔叔亲亲我就起来。”
秦默嘟嘴吧唧了一口，他却又说：“还要叫我小景。”
-也不是，就是没太吃过。
秦默：“为什么你连这都知道。”
游景：“因为我是世界第一默学家。”
“什么视频？”
“就是那个……”
片前采访。
……还好。
游景没察觉他的异常，递给他刀，“这家蛋糕店做的超好吃，就是得排队等好几天，不然前几天就能让你吃到了。”
秦默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要买蛋糕庆祝？又不是生日。”
秦默简单把昨天的剩菜热了热。
他用卡里剩下的钱还清了余红之前的债务，现在是无车无房无存款无工作的“四无人员”，反正游景吃东西也不挑嘴，于是一切从简。
吃完饭，游景从冰箱里捧出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不过——
“你认真的？”
“是啊。”游景严肃道，“我觉得既然我们都确定关系了，我也应该坦白自己的财务状况，其实我之前说——”
好像在鸟窝里亲亲热热的一对小鸟，秦默想。
十五分钟后，秦默觉得不能让他再睡了，轻轻吻上他初显棱角的面颊，“该起床了。”
“……嗯？”游景跟每一个不愿起床的年轻人一样不爽，抱着秦默又拱了拱，“好困……抱着舒服……”
游景说：“公司的事处理完了？”
秦默撑在栏杆上，懒洋洋地，“嗯，现在我就是无业游民了。”
游景也学他的样子，歪头看过来，“没事，我养你。”
外婆语气听上去平常，应该没出什么事，秦默卸下一口气，又陪她聊了一会儿。
挂断电话时，游景已经回来了，在门厅悉悉索索一阵，也来到阳台上，握着他的手腕，抽他的烟。
结果不会抽，呛到了。
“那就好，过几天冬至了，您吃点好的，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外婆笑呵呵的，“谢谢我外孙关心我。话说今年过年，你回来不？”
“今年……”
“外婆，是我。”
“……是小默吗？”
“嗯，您干吗呢？”
余红没回，秦默心里却踏实许多，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上阳台抽了根烟，权当庆祝“自由”。
一边抽他又一边想到别的问题，给外婆和其他几个偶尔还有联系的亲戚打了电话。
昨晚两人窗帘都忘记拉严就睡了，零星晨晖偷偷钻进温暖的棉被里。
手机屏幕刚亮，闹钟还没来得及出声，秦默就赶紧关掉，小心翼翼地又把手机放回床头。
翻了个身，正好对上游景的睡脸。
打开手机，又是无数个未接来电。
这几天秦默都没怎么敢开机，只要一开就是催债公司的电话，他一说要报警举报高利贷，对方就说余红连本金都没还上。
他给余红发了个短信，让她把房子卖了先抵一阵，再找个稳定点的工作，最近警察抓得严，放贷的不敢太过分，让她踏踏实实的慢慢攒点钱，别老想着一夜翻盘。
前一阵子，没有等上面表态，他主动递交了辞职申请。
刘春茂挽留他说，公司不歧视员工的身体问题，而且在外兼职虽然明面上违反规定，但也不至于要轻易辞退一个经验丰富的管理层员工，可秦默很坚决。
他不是害怕别人用恶心或下流的眼光看他，仿佛隔着衣服就能看到他的裸体，或者在背后谈论他的身体多骚，多淫荡。这些他已经习惯了。
“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刚刚才想到的。快点嘛，叫我小景，亲我一口，我就起来。”
秦默只好又吧唧了一口，“小景，起床了。”
自从跟秦默一起睡，他每天早晨都得赖上一会儿。
秦默推推他，“还得去学校上课吧？”
“唔……”游景木木地揉揉眼睛，“一大早就有课……”
不得不说游景在这方面真的很细心，秦默憋了半天，憋出句谢谢。
游景脸红道：“你好见外啊！快吃蛋糕！”
-如果挣了钱，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买点蛋糕吃吧，有奶油的那种。
-喜欢甜食？
“你说过想吃奶油蛋糕吧。感觉你拿到工资也不会奖励自己，就借着这种机会吃一点嘛。我没浪费钱哦，用了打折券买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吃？”
“视频里面。”
？
秦默想着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啊，难道是游景的生日？他倒忘了了解这些东西，要是让游景自己买生日蛋糕，就有点尴尬了。
他呆愣在桌边，游景说：“庆祝我们同居！这个蛋糕不奢侈吧？”
咕……
游景的肚子响了。
“算了待会儿再说，”秦默叹气，“不管怎么样你还要上学呢，别整天操心钱的问题，又不是要包养我，我会找新工作的。先吃饭吧。”
秦默不屑地笑，“你才多大？那点钱留着买房子。”
“买房子不也一样算是我们俩一起花？你想在哪个城市定居，我们就去哪儿买房，贷款也没关系，等我有了固定的工作，我就背上三十年房贷，成为房奴……”
别把房贷说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啊，秦默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勇敢还是天真了。
秦默笑着收回手，“你是在故意逗我笑吗？”
游景咳了有一会儿，“你这烟好辣……咳咳咳。”
秦默想着还是别让他吸二手烟了，捻灭了烟头。
“别带你妈，就你一个人来，也别带什么东西，外婆知道你工作辛苦，手头不宽裕，回来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别让你妈知道。”
“……好。”秦默也笑了笑，“您最近身体还行吧？”
“还行，就是越来越怕冷了，冬天得……”
“随便看看电视，上个月你二姨父新给我买了台电视。”
“怎么样？”
“比之前多了好多台，声音听得清楚多了，画面又大。”
这些亲戚基本早就和余红断了联系，只和他偶尔往来，他以冬至问候的名义，旁敲侧击地打探余红的事有没有捅到他们那边去。
外婆和老一辈亲戚互相照顾着生活在乡下，不常联系，但过年的时候，秦默会给她一些钱，顺便当替余红给了。老人家平时一个人花不了多少，还会给他打回来一两百当作压岁钱。
电话等了挺久才接通，“喂？”
这个年龄正是贪睡的时候，一点小动静吵不醒的，游景微张着嘴，粉嘟嘟的嘴角还挂着点口水。
秦默给他擦擦嘴，把人往自己这边揽，小孩儿哼哼两声，一条长腿跨上来，钻进他怀里，又睡过去。
……明明自己也还没长大，却想做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