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安忍不住叹口气,她已然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要说面对郑明阁她也闹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情绪,但她总想着从前那一天,她父皇还在位,下了朝高高兴兴来抱她玩,说为她选了良婿,是邻国赫赫有名的皇太子郑明阁,虽然这位赫赫有名的皇太子如今国破家亡,还患上了点疯症,但总是她的夫,是父皇挑的良婿啊。
宋怀安于是伸手折下一小枝梅花来,准备收起来拿给郑明阁看。
旁边婉贵人笑着喊她:“殿下,您发上落雪了!”
“走吧走吧,瞧瞧梅花去,”皇后率先道,“怀安也是我与皇上看着大起来的,要说小时候,怀安还有个乳名,就叫小梅花呢!”
宋怀安一愣,似乎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皇后继续道:“是了,殿下记得怕是不清,那时候还小,我刚刚是太子妃,进了宫中觉得闷,您的母妃时常唤我去吃些小点,还说长嫂如母,喊我给您取个乳名,那时候也是下了雪,您就和这梅花一般的美,正是咱们宫中最美的一朵梅花了。”
小的是新封的婉贵人,一张俏脸,开口就脆生生的,她见没人说话,皇后还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赶紧道:“长公主,您瞧没瞧见御花园的梅花,听说全开了,好看的很,一会我们去瞧瞧吧。”
宋怀安点头:“好啊,小嫂嫂是何时进宫来的,我还未见过呢。”
“就是上个月的事,婉妹妹是陈将军的小女,伶俐可人,姐妹们都喜欢得紧。”
她要说些什么才行呢,说我不能走,我哥哥的毒你还没解完,还是说我禁得住你折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或者说,郑明阁,你是我父皇定的良婿,我听他的,不走的。
郑明阁冬日里总是好的时候多,疯过了一会,他脑子里就清醒,或者要他自己说他没觉得自己疯过,他只是由着性子闹罢了,但现在他看的是真心疼,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情绪了,每一次还都是给了宋怀安。
这人在这里被他折磨成这样,到底为了什么?
皇后好久没瞧见她了,如此突兀地走进她宫里,还有不少嫔妃在喝茶吃点,皇后算得上仁慈,并不和她们多说什么,嫔妃们喜欢凑在一起,年纪大的有三十岁了,小的才十五六,皇上的毒解了一部分后就发愤图强每日宿在御书房,这些人腻的要命,就约着在这块聊些趣事。
她们都有一段儿没见过宋怀安了,看她进来,都在发愣。
还是皇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她行礼道:“长公主,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正宫,臣妾……”
宋怀安疼的额头冒冷汗,还是安抚道:“皇兄的妃子都是怀安的嫂嫂,怀安喊她们自然也是喊嫂嫂。”
郑明阁不哭了,语气又冷起来,但因为嗓子哽咽,听着倒是没太吓人:“那便都杀了!都杀了!一个都不留!只要我!”
“好了好了,怀安错了,以后怀安只喊明阁嫂嫂,只喊明阁。”
郑明阁看宋怀安不说话,再度暴怒起来,他冲上来开始扯宋怀安的衣服,宋怀安像条死狗一样任他扯,还小心地提醒道:“小心些 ,别划着了。”
早上俏娥刚给她换上的衣服这会已经不成样子了,她内里还套了个水红色的肚兜,这是郑明阁送的,他自己缝的,要说郑明阁真是什么都能做得来,做宫妃几年,女红比宋怀安做的还要好,郑明阁又因此冷静下来,他自己的头发都有点闹散了,宋怀安伸手给他正了正道:“娘娘今日顶漂亮。”
郑明阁闻言突然哇的就哭了,又把人搂紧到怀里,眼泪把红肚兜都浸湿了,宋怀安没办法,只好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怎么了,明阁,究竟怎么了?”
郑明阁猛地扣上门,将人直接提到屋子里摁在了地上,他大口地喘着气,野兽一样地瞪着她,眼睛里的血丝慢慢浮现出来。
也亏得宋国国库充盈,地下覆了地龙,宋怀安不觉得冷,但是终归是太硬,她小心地动动身子马上就被郑明阁掐住了脖子,宋怀安一看了不得,赶紧求饶:“娘娘……咳咳……嫂嫂,今日谁惹您心烦,咳……怀……怀安去教训……”
“谁?谁?还有谁能要本王心烦,只有你,宋怀安,全天下也只有你!”
郑明阁笑了一下,宋怀安悄悄看了一眼就觉得不是很妙,那不是正常的笑容,郑明阁的疯症怕是又要犯了,于是她连忙道:“怀安畏寒,娘娘走吧。”
郑明阁笑意盈盈地道:“都听殿下的。”
话是这么说的,手劲儿倒是半点没松。
婉贵人已经退到了其他嫔妃前,所有人都噤声了般,只听那人道:“殿下才真是孩子心性,臣妾病了便病了,若是殿下病了,臣妾怕是心都要碎了。”
宋怀安被人强行拉到身旁,众嫔妃才敢行礼道:“见过大人。”
郑明阁的身份太特殊了,要说现在他只是个嫔,那边站着的皇后与嫔妃,除了少数几个,身份都应比郑明阁尊贵,但没人敢喊上这句丽嫔,也不能喊他太子殿下,最后宫里的嫔妃都是喊一声大人来称呼他。
下雪了,到处白茫茫一片,宋怀安难得是从自己的公主府里醒的,身上也不是平日里的酸痛,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昨日郑明阁的疯病好了些,叫她回去睡得。
这实在是稀奇事,往日里郑明阁就算不把她肏晕过去,也得在她身上啃上半宿,没有一天早上不是被郑明阁闹醒的,现如今能有一个清净早晨,她还有些不适应。
一旁的俏娥见她醒了,连忙过来伺候她洗漱,好一会才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身上,要不要擦些药?”
宋怀安便转过身子,她身形与婉贵人差不多,只是低下头,道:“小嫂嫂,帮帮我。”
婉贵人伸出手笑着要替她掸雪,突然手一僵,连忙朝后退去几步,神色慌张,声音都抖起来:“殿……殿下,化了……已经化了……”
宋怀安奇怪,却觉得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件狐裘斗篷,还带着人身上的热乎气的,她顿时也呆住,只好强装镇定地道:“娘娘,是您吗?天这般冷,您怎么还出来,别吹了风再病起来。”
别的宋怀安全没听见,一句长嫂如母让她羞的满脸通红,一下子唤回些记忆,但皇后只以为她害羞,也笑起来,吩咐人,一群人前去御花园。
可赶上好时候,梅花上的雪还没化,白中带着红,婉贵人欣喜地又蹦又跳,宋怀安站在一旁,也觉得香气沁人心脾。
天气这般的好,梅花也这样的盛,实在是难得的美景,不知道郑明阁有没有也出来转转。
皇后也道:“是啊,殿下,您闲时还是多与我们说说话,这宫里我们全仗着殿下过活。”
宋怀安尴尬地笑了笑,确实如此,只不过不知皇后说的哪层意思。
要说如今整个宋国都靠着宋怀安呢,人人都知道宋怀安得把郑明阁安抚好了,皇上的毒才有的解,这已经复杂的难以解开的层层关系,把宋怀安紧紧裹在其中,她是天生的逆来顺受,这活儿也只能她来做。
“别……别这么叫,我来与嫂嫂们吃吃茶,别闹得疏远。”
宋怀安没脸说她已经听不得人在她面前喊臣妾,一喊她就腿软,那声嫂嫂她都叫的心惶,生怕郑明阁从哪里窜出来,当众又说出什么话来。
嫔妃挨个对着宋怀安行礼,行到最后她压根记不清,只是喝茶,等所有人都说完了,她才问道:“嫂嫂们聊些什么?也与我说说。”
哦,为了给她哥哥拿解药,她那皇帝哥哥还被他抓在手心里,对呀,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她的哥哥!
“宋怀安!”郑明阁突然吼起来。
郑明阁小声“嗯”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宋怀安这会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她衣服都被扯散了,赤裸的躺在地上只围着那个肚兜,腰上还有青紫的痕迹,那是前几天没消,大腿内侧没一块好肉,大大小小的咬痕吻痕,还有肚兜上,除了郑明阁的眼泪,还有他刚刚的牙印,他自己看笑了,又伸手把肚兜解下来,那下面盖着的一对玉乳,乳峰挺拔,圆润白皙,乳头却还是有些肿的,是刚刚被咬的那一下,胸下也有齿痕,郑明阁哪里都下过嘴。
郑明阁眼眶里又蓄上了眼泪,他呜咽道:“殿下殿下,你走吧,你不要臣妾了好不好,你走吧,我受不住,我忍不了,可我不愿殿下疼的,殿下疼,我心里便也疼,殿下哭,我便也流出泪来,殿下,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才好?”
宋怀安躺在那里,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明阁哭的哽咽,力气大的宋怀安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但她也挣扎不开,只能拍着郑明阁的背继续问他:“不哭,明阁,不哭,和怀安说说,怎么了?”
郑明阁疯起来有几个不同的样子,宋怀安闲得慌还研究过,研究到后来,她都不记得正常的郑明阁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以前多数是做丽嫔的郑明阁,造反之后少见了些,皇太子的郑明阁脾气火爆,易怒狂躁,像她没做皇上前的皇兄,还有哭闹的郑明阁,估计除了她只有郑明阁亲娘才见过,一般是气到连怒火都无法发泄了,他就会又哭又闹的,就像现在这样。
郑明阁哭着哭着就开始张嘴咬人,第一口就咬在了宋怀安胸前,隔着肚兜都让宋怀安疼的一缩,郑明阁又不断地咬着,咬在她的锁骨上,她的肩膀上,最后一口是狠狠咬在左肩上的,宋怀安觉得必定是出了血,她都闻到血腥味了,但也终于让郑明阁平静,他搂着宋怀安将头贴在她胸口,小声抽泣起来:“怀安怎么叫别人嫂嫂,怀安怎么不来找我,怀安叫我好找,我不想怀安走。”
郑明阁吼得估计站在宫门外都能听见,宋怀安连忙抱住他的手,道:“罚怀安……咳咳,罚怀安……好不好,嫂嫂?”、
郑明阁冷笑一声,终于松了手,宋怀安憋得满脸通红,这会才觉得眼前金星不再闪,郑明阁站起身,又像个疯子一样在屋里踱步起来:“本王怎么罚,怎么罚,本王怎么罚宋怀安才能长记性,啊,殿下殿下,臣妾想您,臣妾怎么舍得罚您,是臣妾错了,您罚罚臣妾好不好?”
宋怀安心想,果不其然,就好不过一天。
宋怀安一路被拖拽着往凝香阁走,她回过头的时候,正瞧见婉贵人走在最后,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她连忙回头,决不能让郑明阁也回头瞧见,不然怕是又要闹成什么样。
郑明阁路上一言不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她勉强跟着走,好几次差点被绊个跟头。
宫娥太监全躲得远远地谁也不敢上前,到了凝香阁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郑明阁今天没穿宫裙,一身富贵,除了没穿一身明黄色,几乎怎么看都是王侯子弟,他还特意梳了个高马尾,整个人精神得很,要不是因为那张脸实在雌雄莫辩,众人都要忘了这还是那位丽嫔。
他“嗯”了声,摆摆手:“姐姐们无需多礼,是臣妾闷了来寻长公主殿下的,皇后娘娘,臣妾就要把人带走了,您肯吗?”
皇后还是皇后,她平静地回礼道:“长公主殿下是一国的长公主,臣妾只是皇后罢了,大人不必理会臣妾的意愿。”
宋怀安想了想,说算了。
身上青紫的青紫,破皮的破皮,该红肿的位置照样红肿成一片,今日上了药又能怎么样,昨天的郑明阁不发疯不代表今天的他能有个好心情。
于是她穿上宫服,进宫去给各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