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雍骕这一仔细观察,才发现李夫人额上已经渗透出细密的汗珠。虽有浓妆加持,但仍是可以看出她的疲累和虚弱。
注意到了李夫人面上的精致浓妆,林雍骕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夫人缘何今日作盛装打扮?”
红荞见林雍骕还欲和李夫人争辩,遂劝林雍骕:
“大人,夫人身体已经不支,本就是喝了浓参汤强行吊命。还望大人勿要在与夫人口角,便是遂了夫人最后遗愿,也是为大人好。”
红荞此话说的并不隐晦,林雍骕自是听出了其中意思。
我鹤哥儿、凤姐儿没了娘就不可怜,我倒是要怜惜二爷和那些贱人所生的贱种不成?
林雍骕,我警告你,无论你和老夫人打得什么如意算盘,我皆不管了,也不问了。
夫妻十数载,我身为你正妻,便是要了这两个妾室于我殉葬又何妨?
若是不看她脸上带着讥笑,单听她的话,他当真会以为她是为自己考虑。
可是她妆点的极为艳丽的容貌上,那讥讽如此赤果果,根本就由不得他自欺欺人。
“你如此恶毒,竟还想让本相谢你?
她要让自己的死“报复”,但是也让自己的死“施恩”!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
再由红荞亲手帮她处理了尸身,使得她的死不会给儿子女儿和侄儿们带去麻烦。
时间也是她特意挑好的,既然还有三天便是武璋帝的万岁节,那么她此时“病逝”,武璋帝必然不会追究太多。
毕竟,身为臣子,就算是死也要瞅好时间,可不敢给天子添上一星半点儿的“晦气”。
所以说,李炆邶是节国公府的唯一逆骨。
他这一提议,足足使他挨了百鞭,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多月才能下床。
可是他这一说法,却是被同样身中“暮成雪”的李夫人记在了心上。
这点倒是真的让他猜着了!
节国公夫人死时,因着是病入膏肓,内脏皆已腐坏完全,所以死后这腐败便是由内而外,极为的迅速。
但是李氏却是记得侄儿李炆邶曾私下提议过,让节国公府人提前自尽,这样的话,放尽体内毒血、摘除内体腐败脏器,至少可以使肉身维持一段时间,顺利下葬。
李夫人见林雍骕面色变化,眼中难掩嘲讽意味:
“丞相大人尽管放心,知道此事的也无非我同红荞、翟妈妈罢了。
现下翟妈妈已死,我与红荞再死了,世间便再无人知道真相了。
李夫人嗤笑了一声:“若不早做准备,说不得丞相大人不是将妾身一把火焚了,便是任由妾身如我娘那般尸骨无存化成脓血!”
想起节国公夫人吴氏死后一日间便化作脓血,林雍骕的眉头便皱的紧紧的。
现下还有三天便是陛下的万岁节,李氏竟是打算这个时候赴死吗?
李氏本就身子孱弱,现下能够下床,便是用浓稠的参汤强行提起吊着。
与林雍骕争执了这半晌,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倚靠着红荞,便是身体中气力逐渐消散,她并不能支撑住自己不去颤抖、摇晃了。
今儿我一死,你最好乖乖的将那两个贱人送来与我殉葬,不然日后,便是连那几个贱种你也一个都保不住,你信也不信?”
林雍骕闻言面色大变,不知李夫人此话究竟何意。
他只是查得李夫人命红荞在两位姨娘所用的血燕中下了毒,却是不知,她下的乃是她的血。
稚子无辜,你如此作为,害得鹮哥儿、鹑哥儿、鹂姐儿失了亲娘,你怎生如此恶毒!”
李夫人的眼神倏尔凌厉:
“二爷就不恶毒?我被何人下毒二爷不查,反倒一味不予理会,只待我身死!
所以官员勋贵们,以往家中有人病重,又临近帝后的万岁节、千秋节时。都是要强行灌参汤给吊命,千万要让他们熬过帝后诞辰三天后,才能断气。
万一要是死在了帝后诞辰之前,或者诞辰结束不足三天,那都是要上折子请罪的!
李夫人之所以在太医面前说自己得了“肺痨”,便是让自己的“死得其所”。
纵使亲爹和夫君无情无义,但是兄长和一众子侄她还是难以割舍。
既然已经决定隐瞒自己身中前朝秘药的事情,李夫人又怎么能让自己死后化作脓水,引起武璋帝怀疑呢?
她令人清点了自己的所有嫁妆和私产登记造册、遣散了一众丫鬟婆子,致使院中仅有自己和红荞,便是打算在她尚未毒至攻心时,自我了结。
可是这样的事情谁能接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自己的身体都不敢有损,又更何况是亲娘、亲祖母的?
噢~~对了,还有米姨娘,当初便是她一眼认出了,传信于我,想借我之手铲除了丞相大人在外的姘妇。
倒是二爷将人带进府里后,她却是装起了好人。这么个祸害,妾身帮着丞相大人一并带走,二爷该谢妾身才是。”
林雍骕面对已经豁出去的李夫人,倒是说不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