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落搬进来后,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
屋里东西很多,各类杂物归纳有方, 虽然满满当当, 却不显凌乱。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不少玄机。
她这次没有再被吵醒了。
池倾阳半跪在沙发边,守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她的气息和缓均匀, 他才缓缓站直身子, 弯下腰, 两条手臂分别从她的后背和腿窝穿过。
她铁了心,死也要死在这里,谁都别想打扰她睡觉。
于是,她不经脑子地嘟囔了一句。
“……那你抱吧。”
前两周,她的精神太过紧张。考完试,快要崩断的弦终于松懈了,疲劳倦怠排山倒海般袭来,霎时将她冲垮。
那人还在推她,谭落困得睁不开眼,不满地嘤咛一声,没有挪动。
她听到旁边传来衣服摩擦的动静,紧接着,一股温柔的呼吸吹在她脖颈,对方好像蹲下了身子。
他帮谭落盖好被子。
女孩一点也不客气,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后背冲着他,还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
池倾阳凝望着她小巧的耳朵,无意识地,缓缓伸出了手。
他仔细瞧了瞧。
这不就是他用了五年的旧床单吗?
暑假时他亲手扔出去的,扔在巷子外头的垃圾集中处。
现在,谭落在上面盖了一块白布遮丑。
这张书桌很长, 一半摆着课本和习题, 另一半摆着笔墨纸砚。
正对门那面墙有扇小窗, 余下三面皆悬挂书法卷轴做装饰,全是谭落自己写的。
此前,二人虽已做了几个月邻居,却没有什么交流。
记忆如同一场细雪,在脑海里纷纷扬扬地落下。轻薄的雪花触碰地面,很快融化了,消失无踪。
谭落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
比如,书架是她用旧鞋柜改造的。上面除了课本和练习册, 还摆有许多临摹用的古帖。
她的书桌, 以前是一张不知从哪捡回来的破门板。
池倾阳还记得她那天在院子里忙活, 给门板钉了四根木腿, 从此它就变成了桌子。
他屏住呼吸,动作很慢很慢,仿佛抱着的是一捧泡沫。
楼梯吱呀作响。池倾阳为了不弄出太大动静,几乎是一步一停,走钢丝似的, 生怕闹醒怀中熟睡的人。
到了三楼, 池倾阳用手肘压下门把, 推开了门。
第20� 拉钩
良久, 身旁一片悄静。
无人搅扰,谭落重新睡了过去,回到自己的梦乡。
“别撒娇。”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被酒精渍泡过,蛊得醉人。
那声音几乎贴在她的耳畔:“再不起来,我要抱你回去了。”
谭落在深度睡眠中被他弄醒,昏昏沉沉。
在即将触碰的瞬间,他猛然将手缩回,那只手无处安放一般,滞在半空。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下决心离开卧室,小心翼翼带上门。
池倾阳背靠门板,双腿没来由地发软。他一点点滑坐在地,短叹,拄着额头失了神。
池倾阳瞄着谭落的睡颜,有些无奈。
这家伙,真喜欢废物利用。
她那双手像是会魔法。不管什么破烂,被她一摆弄,都能重获新生。
多亏了那些字画,这间小陋室竟然格外古色古香。
他轻手轻脚,把谭落放在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帮她拉上窗帘。
等会儿……这窗帘看着也眼熟。
这片子真无聊啊……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推搡。
“别睡在沙发上,你穿得这么少,很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