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刊。别册。内页。
三个限定语一层一层叠上去，逼格什么都不剩，也就粉丝可以挽挽尊“我们哥哥也是上过festival银十的人了”。这就是他这个咖位的糊逼能够拿到的最好的时尚资源。
照片是在festival长期租的摄影棚拍的，拍摄当天隔壁就在拍主刊的银十封面，于是闻照夕有幸见到了festival的主编louise乔。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他决定死也要死得明白点，又给云姐打了个电话。
“姐，你要我卖身就算了，至少告诉我一下买家是谁吧？”
云姐不是他一个人的经纪人，手底下还有个更红的小祖宗蓝乐祎，她现下正给他端茶倒水呢，用肩膀夹着手机跟闻照夕说话：“festival的主编还记得么？她对你印象不错，想给你介绍给她姐姐认识。你给我表现好点，知道了吗？”
闻照夕笑了，却说：“我好歹也是蹭她的直播间热度的，别气了。”
“别管那个破直播了。”云姐终于想起正事，语气急切道，“你赶紧打车去个地方，地址我发给你。”
闻照夕一头雾水，他现在本不会再有其他行程了，怎么突然塞了个新工作给他。挂了电话没一分钟，云姐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她见了美人，眼中闪着一丝兴奋的光芒，轻轻一推坐在身边的男人：“小葱，让个位，让姐姐跟这弟弟聊聊。”
那人立即站起身，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去。乔颖涓反而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走那么远干什么，回来点。”
那男人无奈道：“姐——”
他们这群人中胆子大的，已经像穿花蝴蝶一般扑到了看准的金主身上。闻照夕还在发愣的时候，乔颖涓膝上的位置已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人他眼熟，是个和他一样的三十八线演员，叫沈渡来着。那男的不坐沙发，盘腿席地而坐，上半身伏在了乔女士的大腿上，手里捏着一颗青绿的提子剥皮，等着给它喂到乔女士嘴里。
这活计在闻照夕看来真是矫揉造作得可以，提子剥什么皮，吃草莓不会也要吐籽儿吧？乔女士若喜欢这一款的，她妹妹恐怕是看走了眼了。
闻照夕觉得有点尴尬，挪着步子走了过去，斟酌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等到男男女女都准备完毕，管家才领着他们上顶楼。电梯里闻照夕听见两个女孩低声交谈：“听说这边顶楼的包间一晚上就能花出去一百万。”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却都在暗暗乍舌。
管家敲了敲包间的门，里面传出一声“进”。他为这群小明星打开门，让他们排着队鱼贯而入，继而向他们介绍：“这位是简先生，我们会所的老板。这边是星洲传媒的乔总和副总，这边是……”
“还在海马直播的总公司呢。”
“什么？”经纪人提高了声音，“你不是九点就该结束直播了吗？”
闻照夕被吵到，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上一些：“前面的嘉宾迟到了，我们后面的就在等他。”
管家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冒昧问一下，闻先生，浴室左数第三扇门里的东西您用了没有？”
“什么？”
管家的笑依旧挂在脸上：“好的，没关系。您是乔主编点名介绍过来的，如果有别的安排，我再通知您。”
这时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男的，十分礼貌地弯了弯腰，说：“几位先生女士，简先生让我带你们去换衣服。”
说是换衣服，但闻照夕他们被人分别领进小房间推进了浴室。洗手台边放着折叠整齐的浴袍，看来待会儿就得穿这个出去了。
浴室里配备了化妆和卸妆用品，闻照夕好好地冲了个澡，把脸上快花掉的妆给洗干净了，又十分不客气地把柜子里那堆贵得吓人的护肤品全往自己身上招呼了一遍。他拿起浴袍，看到下面压着一条男士内裤，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让他真空出去。
按照安检员的指引，他抱着衣服加入到那群年轻男女中间。里面居然还有两三张熟面孔。
“熙凌哥。”一个男孩站起来，张开手臂想跟他拥抱。
这男孩叫陈书沅，道还没出的小爱豆，刚从某男团选秀综艺二轮游。两人才一起去一个小糊综当过飞行嘉宾。闻照夕拍拍他的后背，飞快地从他怀抱中脱身出来。在座的其他男女对他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下车后，闻照夕首先闻到的就是法国梧桐的刺鼻气味。他捏了捏鼻子，抬头就看见“青铜时代”门口停了几辆车。
闻照夕忐忑地走到会所门口，对保安笑了笑，说：“您好，我是……”
保安看了他一眼，说：“过个安检。”连名字都没问。
乔家的众多产业中做得最大的就是星洲传媒，乔颖涓有了它，就相当于拿捏住了五成的家产。去年星洲传媒制作出四部爆款剧，霸占微博热搜一整年。今年前两个季度势头略有下降，但听说第三季度还憋了个大招。不温不火的演员挤破头了想参演星洲的剧，闻照夕这种是连挤的资格都没有。
若他搭上了乔颖涓，或许就不同了。
乔颖涓其人，闻照夕在圈内也有所耳闻。比她爸多了几分滥情，少了几分长情，喜欢你的时候什么资源都可以给你砸，不喜欢你了挥一挥衣袖片叶不沾身，所以跟她最好的相处之道就是谈钱不伤感情。人家出手大方没有奇怪癖好，作为金主是无可挑剔的。但乔颖涓捧人也有一条底线：她讨厌废物。
直播还进行着，闻照夕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他不动声色地伸手进口袋盲挂了来电，三十秒后那边不识相的傻逼又打来了。
他身边的主播朵米听见了那嗡嗡嗡的声音，看了眼时间，刚好闻照夕在她的直播间做客的时间也够了，便说：“哇，一眨眼就十点半了耶，我们闻熙凌小哥哥也要和大家说再见啦。好舍不得他哦，在熙凌走之前给大家送一波福利好不好？”
闻照夕眨眨眼，对着观众浅浅一笑：“好啊。”
但仅仅是打了个招呼而已，乔大主编连三句话都没和他说，几天后却联系到他的经纪人，突然说看上他了，要为他和她姐拉皮条，这也太奇怪了。
坐在网约车上，闻照夕当真去搜了乔主编的姐姐是何方神圣。结果一搜吓了一跳。乔主编的中文名叫乔颖梵，是国内百大企业家排行榜第一的乔参的女儿。
乔参乔老爷子是个人间段正淳，一把年纪同时和三位情人保持着关系，家里还有个明媒正娶的老婆。老乔总女儿众多，但乔主编说的姐姐却只有一个，就是与她同为父亲正妻所出、星洲传媒的现任ceo乔颖涓女士。
“她姐？谁啊？”
“自己查去，我挂了。”
festival是国内一线的时尚杂志，在国际上也排得到二线行列。去年闻照夕在一部网剧里演男四号，上个月剧播完了，包括他在内的六个配角就被邀请去拍摄festival的一个子刊的别册内页。
敬宜区济克路233号，“青铜时代”高级会所。
闻照夕盯着那个“233”，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云姐在跟自己开玩笑。
他系好风衣下了楼，预订了一辆网约车，试着输入那个目的地，那条路上还真有个233。高级会所是个什么地方，他们这些人比谁都清楚。闻照夕心里哇地凉了一截，云姐终于要让他去卖身了。
云姐问：“宋思恩？”
“唔，是的吧。”
她骂了句：“带货直播也要耍大牌，她怎么不上天去。”
没等他靠近，乔颖涓正好抬头看见了他，只一眼，便笑吟吟道：“呀，你就是梵梵说的那个五百年难遇的美人。”
闻照夕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乔主编谬赞。”
乔颖涓今年三十三岁，居然没像那些年逾三十的女明星阔太太一样打针吃药保养，眼角有几条细细的笑纹，脸上的皮肤略有些松了，使她笑起来时唇边两个酒窝更深。长得风韵多姿，气场却强大得很。
这是个巨大的套间包厢，主厅里三三两两坐了七八个人，除了乔颖涓这样的娱乐行业巨头，也有投资方。桌上放着酒与点心，看他们衣冠楚楚的样子，现在还在很和谐地聊天。就不知道待会儿会变成什么样了。
管家介绍完，就鞠躬离开了。
简先生盯着这群鹌鹑一样的小糊咖，爆出一声笑：“哈，别客气别客气，都过来坐！想吃什么随便点！”
别的安排？闻照夕有点心虚。这意思岂不是乔女士还有可能不要他，他也得留下来让别人享用。
会所里的空调开得暖烘烘的，浴袍有点厚度，闻照夕在走廊里站了十多分钟，就热得皮肤泛红。他扯了扯领口，用手掌给自己扇风。管家先生赞道：“闻先生真是秀色可餐啊。”
闻照夕吓得不敢乱动了。
闻照夕打开门，对走廊里等候的管家先生说：“我好了。”
那人回过头，有些惊讶：“这么快？”
“快吗？”闻照夕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他一个出来。
来之前闻照夕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都把人叫到会所来，楼上自然不可能只有乔颖涓一个皇上选妃。一次性叫来这么多人，不知道今晚会是什么样一个三观尽碎的夜晚。
他在陈书沅身边坐下，陈书沅大着胆子摸了一把他的脸：“哥，刚结束工作呀？”
“有个直播活动。妆都没卸就来了。”
闻照夕脱了风衣放到传送带上，自己走到一边接受全身检查。他站在那让安检员拿着那个滴滴响的机器在身上乱碰时，就已经看到，会所大厅里坐着好几个打扮光鲜的年轻男女。他的年龄在这些人当中，已经算偏大的了。
安检员从他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说：“这个不能带进去，请您理解。我为您做个寄存。”
闻照夕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据传三年前的某聂姓视帝、两年前走出国门拿到金熊奖提名的某黄姓演员，都曾经是乔颖涓的入幕之宾，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捞了不少好处，离了她也照样风声水起。
真是好一条粗壮的金大腿。一瞬间闻照夕也动摇起来，他是抱还是不抱呢。
“青铜时代”的外观装修成上世纪的欧式建筑模样，在敬宜区随处可见的那些法国人当年建的房子当中融入得十分和谐。
于是朵米让他推荐了一个护肤品大礼包，在商城搜索闻熙凌相关暗号就能获得六折优惠券。闻照夕礼貌地和朵米以及观众说再见后，就捂着口袋匆匆离开了直播间。
他闪进男厕所，掏出手机，发现那个“不识相的傻逼”是他经纪人云姐。闻照夕撇了撇嘴，接通电话。
“小闻，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