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颀起身:“是真的……”
“诶好好好,”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官于于打断并拉他坐下,敷衍道:“是真的是真的,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躲我一个学期,不是也是因为她?吃安眠药、做噩梦,起来就要找人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杨舒颀默了会儿不知说什么,最后他直起身,看向官于于。
迎面走来俩人,是她们家楼下的邻居,见杨舒颀靠在官于于身上以为小情侣又在约会了,一脸热情的跟她们打招呼。
官于于也热情的回了,还不忘一手摸上杨舒颀的头。
被邻居撞见闹分手……好丢人啊。
瞧瞧这男人的脑子是坏成了什么样子。
连被她撞见劈腿都能理直气壮的叫她道歉。
也不知道跟他前女友是不是也这样。
官于于又没话了。
她还是觉得他在内涵自己。
这种事官于于其实挺尴尬的,听前前男女说他的前女友什么的。
杨舒颀嗤笑一声,掀眼皮看她:“和你不一样,她真的爱我。”
官于于:???你内涵我?
官于于端来粥,又一勺一勺地喂他,时不时吹两下怕把虚弱的病人烫到,粥不稀不稠,小咸菜也很是可口。
杨舒颀默默喝一碗,又默默地说:“你退步了。”
官于于直接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气:“某位祖宗闹绝食,至今不吃不喝,我怕给他喂的太横嘎嘣死那!”
后来杨舒颀跟前女友复合回国,没几天她就在华人圈里认识了新来的学天文的小学弟,巧的是,他也是升临毕业的,这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
小学弟家里做餐饮行业的,他本人吃惯了珍馐美食,嘴巴挑剔的很,不愿意委屈自己就去学着做,官于于和他交往也没受过饮食上的委屈。
是以,官于于虽然家境一般,但长这么大也没怎么下过厨房。
“来了来了,别催!别催!”
官于于端着两个碗,一碗白粥和一碗酸酸辣辣的小咸菜。
简单的白粥和煎蛋她还是会做的。
“叫魂儿啊?”官于于从厨房探出头,白他一眼又回去,没说一句软和话,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
杨舒颀久违的嗅觉竟突然恢复正常了,他闻到了久违的香气。
在美国时,只要他一生病官于于就会熬白粥给他,还会拌好吃的小咸菜,一口一口极其温柔又有耐心的喂给他。
官于于还想骂他,突然门铃响了,她话说道一半指着杨舒颀隔空点了两下,意思是你给我等着便跑去开门了。
是外卖员,她买了两块咸菜和一些调味品。
厨房里熬了粥,她取了外卖就直奔厨房了。
“那你救救我,你不是学医的吗。”
官于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到他胳膊上骂骂咧咧:“我他妈是研究药的,我救个屁救,你自己不想活,神仙也救不了!”
她说话总是这样,眉飞色舞充满朝气。
刚一回国就碰上祖宗她妈,当年对自己很好的阿姨泪眼婆娑的求她,别说官于于不是铁石心肠,就算是碍于人情她也得去看看她那倒霉前男友。
怎么才两年就又把自己嚯嚯的差点死了呢!
“我说你啊,都让人驱逐一次怎么还不长记性,怎么不小心看好的你世界,就那么轻易把它交出去,还是交到曾经毁灭它的人手里了?你也不傻啊杨舒颀,你就是犯贱你。”
“那个……”她戳了戳了容貌俊秀近乎妖孽的男人,小声逼逼:“你们要是没和好,那咱回家?”
杨舒颀的控诉突然被卡在喉咙里,他看了官于于半晌,把她看的毛骨悚然有些坐不住了,“官于于!”杨舒颀略带严厉的叫她的名字,但他似乎也反应过来要见好就收,于是突然眉目低垂,很可怜地:“你说你错了。”
看起来清润稳重的男人,说起软乎话来毫无违和感,甚至莫名奇妙就能让人心疼。
他扭曲又颓废,可脸却因为瘦弱更加精致立体,梨涡深陷,因为脆弱让他的姿色更上一层楼。
“啧,”官于于翻了个白眼,把外套脱下搭在沙发上,嘴里骂骂咧咧:“我他妈好像是个捡破烂的。“手却已经开始挽起袖子。
她走出客厅,杨舒颀无神的眼睛就放在那件风衣上。
明明杨舒颀眼里漾着的波浪比家门前的湖水都要温柔,怎么会是如今死气沉沉的一双眼。
还有杨舒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矜持,怎么变的颓废又破败?
当初是他提的分手诶!
好远啊,远到让他心慌。
————
你帮帮我,你不是学医的吗
你看,你心里有人,我其实不爱你。
我们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至此,杨舒颀明白了。
不想再掉进死循环,他拉黑她无视她,仓皇失措狼狈不堪。
整整一个学期,她都在追着他,他又信了。
信她真的喜欢他,是真的爱他。
莫名的,她竟然心虚了!
妈的你是神经病吗,哪有人劈腿了还理直气壮的指责女朋友不够爱自己啊!
哦,官于于突然面无表情,她忘了他真是个神经病。
他知道会有今天,但不知道从何解释。和前女友的分开,让他本就孱弱的病体雪上加霜,从那时候起他患上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抑郁症严重到自杀次数数不胜数。
甚至在她明确说明不爱了时,还试图死在她手里,只为了能够让她记住他,至少再有一瞬间是为他产生的情绪。
后来他碰见官于于,俩人姓名相似到,让他恍惚间以为再次遇见了她。
待邻居走了,她迅速放下手继续说道:“……是你先把人往家里带的,我不觉得被劈腿的人需要道歉。”
“那不是!”杨舒颀抓住官于于的手急切反驳:“我有好好拒绝。”
“呵!”官于于都笑了,她发自肺腑的嗤笑一声,但并未抽回手,“你怎么不说,她表白不成反强奸呢?”
官于于沉默不语,男人就更委屈了,他慢慢将头搁在官于于肩膀上,掩去小小的鼻音:“你不能这样……你有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哦,这是拿着她一箩筐的承诺当证据呢。
“但是你要搞清楚……”
她不服:“爱你还甩你两次,还骗你捐骨髓,自己说出来不心虚吗?”
杨舒颀不说话了。
“怎么这样,说变心就变心,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却从来不会遵守誓言。”
杨舒颀笑了,有点好看。
官于于口音清奇,特别有意思。
笑着笑着,杨舒颀把头地下去,他有点晕没了力气:“她说能和我复合,是因为他爸爸病了,正好我的骨髓吻合……其实不用这样的,她怎么能不明白,即使不用骗我,我也愿意,只要她开口,我做什么都愿意。其实从前不是这样的,她爱我,她说过会一直爱我。”
熬个爱心粥就是顶天了,不过确实很拿手。
就连刁钻的小学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官于于对此很得意——那当然,这可是她家祖传秘方!
他没在不依不饶地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非得让官于于说些好话承诺些什么才肯罢休。
这一回,竟有了些委曲求全的讨好意味。
瞧瞧,官于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从前因为学习成绩家里从没给她受过委屈,学校里也是老师的心尖尖,打扫卫生擦玻璃从来轮不到她,后来去留学,第一年交了个德国男友,天天跟着他走街串巷去吃好吃的,但德国人爱吃的她也遭不住天天吃,就每天唐人街,久而久之与德国小帅哥分了,跟唐人街一家饭店老板的儿子好上了,第一年因为吃的这事儿她没愁过。
再然后就是杨舒颀,杨舒颀简直就是个男妈妈,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大包大揽贤惠的不得了!
除了精神上有点毛病时常抽风需要顺毛外,他简直是官于于交往对象中最符合心意的。
杨舒颀饿了。
“june————”
又是一嗓子,倒是比官于于刚来时有生气儿多了。
杨舒颀没有等到他。
“june————”
那是官于于的英文名,被杨舒颀拉长调子喊,莫名的刺耳。
杨舒颀不笑,认真的点头:“死在你手里也行,我其实挺愿意的,本来就对不起你,陪你一条贱命也是我死得其所……你愿意帮帮我吗?”
“我帮你个狗屎我帮你!”
“叮——”
她说了许久,沙发的男人不知道是被那句话刺激到了。
突然笑了一下,还是那样温柔无害,他就是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本事。
杨舒颀声音哑哑的,带着许久未成开口的生涩。
不久,官于于回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你家怎么连个咸菜都没有啊老哥?你这个疯子,听你妈说绝食绝到马上要饿死自己了?我真是服了,你怎么没就地飞升啊!”
官于于的喋喋不休让这所冷冰冰的房子多了点人气。
屋子里能砸的都被杨舒颀砸了,此时狼藉一片只有他窝身的沙发完好无损,还有官于于刚刚坐的地方,勉勉强强可以入目。
明明是来提分手,说道歉的,可眼里神采掩都掩不住。
“唉~”官于于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略微有些感慨:“妈的,明明是我修补好的,怎么又让人给弄坏了?”
但是此时的杨舒颀已经没有心力叫她不要说脏话了。
***
官于于进门就开始无语,直到看到倚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她翻了个白眼忍住踹他的冲动。
这个瘦成一把骨头的男人怎么会是她风光霁月的前男友啊!
官于于像只风筝,而他是放风筝的人。
看似是他握着风筝线掌控全局,其实他握紧了怕线断掉,松开又恐她飞走了。
仰头看天,绚丽的风筝飘在天上。
哪怕知道她只是因为论文,恐惧之余,他还在想啊,是喜欢的吧,最起码是喜欢的吧,不然怎么会答应交往呢,而且一个学期连着给他发短息,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吧。
直到今天他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之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官于于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爱爱爱爱,谁说我不爱的,我爱来的!”官于于心虚地揉揉眼睛,略显底气不足:“可你不是……啊,那我还咋爱啊。”
她实在不想在大街上和昔日耳鬓厮磨的恋人互相指责,互相体面一点不好吗?
有些感情经不起试探,也不必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