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有些促狭地笑着贴近了他的耳畔,小声道:“毕竟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了。”
寒觞板着张脸下意识就想推开那张愈发厚的脸皮,然而下一秒韩玄灵却俯首凑近了他的脸庞,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红唇。
那人强势地撬开他的唇齿,舌头探进他的口中搅动着他口中的软肉,等寒觞有些呼吸困难时,他又撤出了唇舌,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寒觞微红的面庞,在他耳边暧昧地沉声道:“觞儿身体里,都是暖的……”
之后寒觞再没有听他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那个少年的药丸最后还是救了他一命,但他也逐渐淡去在他这不记恩的恶人的记忆中。
“觞儿?”
寒觞被耳边温润的声音拉回了思绪,他本能抬起头看去,就见韩玄灵眉头微蹙地望着他,似是有些担忧:“可是身体不适?”
寒觞愣愣地看着那人,半晌后他突然暴起,险些掀了那人的桌子:“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就知道我得病了!?”他冲动之下险些动手,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行为,面带嘲讽道,“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治了那城里的瘟疫?”
那少年像是毫不在意他抬杠的话语,又好像知道和他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争论没什么意义,他自顾自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丹药,神色淡然递给了寒觞道:“吃下去就会好了,至于你说城里的人……那些人死活,与我何干。”
寒觞半信半疑接了药丸,他闻了一下后放入了袖子里,没敢直接吃下:“你这人,看不出来,还挺冷漠的。”
寒觞当时心里惊慌不已,他不知道这人竟然早已察觉自己就在车底藏着。但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听声音,和他差不多岁数。他略一犹豫,便从车底出来,撤去了隐匿术大摇大摆进了马车里。
他一向张狂惯了,见了那人果然和他差不多年纪,便本能轻视了对方几分,至于对方怎么发现他的,他只当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毕竟一个弹琴的,能有什么大本事,这样的人,放在他家隔壁,他能欺负十个。
那清雅的少年丝毫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淡淡地道:“坐吧。”
韩玄灵点了点头,答道:“我母亲去世后,我便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三十年。”
寒觞不禁问道:“你不觉得孤独吗?”一个人在这天地尽头住了三十年,每天仿佛置身深海与星空,看不见任何人,只能听见旷古的悠远歌声,这是怎样一种孤独呢。
韩玄灵轻笑一声,扭头看向了他,那双深邃地好像看不见底的眼眸里此时只剩下寒觞一人的身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今以后,我有你了。”
寒觞闻言睁开了眼睛,就见眼前是一幅如梦似幻的天地,远处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幽蓝,隐隐能看见深色的远山,天地间的空气像是凝聚的深蓝色水纹荡漾开来,似鱼又似鸟的灵兽在空中成群地悠然悬浮游荡着,天空之上隐隐透进来几分月色般温柔的光线。
他们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下,但又的确并非深海,周围传来悠远地如同来自旷古的兽鸣,好似深海之下的鲸鱼的歌声。
“这里,便是天地交汇的尽头。”韩玄灵抬头望向天空,“到了夜晚,这里会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白天是深海的样子,夜晚是宇宙星辰。”
寒觞闻言照做,他刚一闭上眼,就感觉到脚下的灵剑开始缓缓朝着未知的地方降落。
“觞儿可知道,天空与大地交汇的尽头,在哪里。”
寒觞闭着眼没有睁开,脚下触及地面后类似于草地的柔软感觉。他不由说道:“天空怎会和大地交汇,大地不就是一个球体……”
他们一路飞过魔界的大地,进入了仙道的地界。相比魔界的风景,寒觞还是更喜欢仙道的水墨画般的青山绿水,他暗暗想着未来非要将这些地盘纳入魔界的版图,让仙道那些老东西们滚去魔界开发地皮。
韩玄灵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身,温暖的体温顿时将他包围其中,伴随着一股清淡的草药香气:“觞儿,想在哪里办喜宴?”
寒觞半晌没有回答,被风吹得飞扬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一切表情,许久后,他回答道:“就在我的魔宫,可好?”
寒觞轻哼一声,可眼里却闪过一抹阴厉,这人根本把他的话当了耳旁风,他现在没被勾起多少欲望,因此在他眼里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冒犯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忍让的人,几乎是刹那间便幻化出魔气四溢的栖渊剑刺向了韩玄灵。
他本来也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只是逼他别再继续,不过那剑尖刚靠近韩玄灵一些便被一根银白的琴弦挡下,发出一声尖利的铮鸣。
韩玄灵像是早有预料般轻叹一声,望着他的目光透着温暖的包容:“你这样子,也只有我敢娶你了。只要未被挑起情欲,就一言不合杀人,这怕是哪个男子都硬不起来了。”
那时他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因为害怕暴露实力会惹人怀疑,他只能四处漂泊装作一个普通人掩人耳目。
某天流浪到一处主城时,城里却突发了一场瘟疫,仙门专门派人封住了城门,谁也无法离开。他那天等到深夜时想要偷偷飞出城门,却恰好看见城门前缓缓停下了一辆马车。
车里不知是什么人,只是当门口的守卫上前查探时,车边的仆从递上了一块令牌,寒觞几乎是当机立断悄悄绕到了马车后,用上隐匿术藏在了车底。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取下了寒觞的发冠,任那顺滑的青丝披散下来,如画般俊美的面容添了几分暧昧的艳色,韩玄灵探出手指摩挲着那人湿润的红唇,心里也起了些心思。
“别……这里是外面。”寒觞自然也察觉到他眼里的情欲之色,但这里是庭院,时不时都会有人经过,他再如何放浪也不希望被人看见这种事情。
韩玄灵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然而他丝毫没有理会,反而眼底愈发深沉,他伸手探向寒觞的肩膀,没等寒觞反应过来,那只手已经从衣领探入,抚上了他的胸口。
寒觞垂下眼帘答道:“并未,是我走神了。”
过往的事情一旦回忆起来,就再也难以磨灭。
韩玄灵沉默地望着他,片刻后轻叹一声放下了膝上的古琴,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寒觞不由得抬头看向他,韩玄灵则挨着他坐下,抬手环住了他的肩,将他拥入了怀中,声音温和地说道:“若是有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
这倒是符合寒觞的审美,他寒觞最讨厌那些一幅兼济天下,全世界死活都与他有关的伪善之人。思及此,他倒是高看了那少年一眼,只是眼里的怀疑始终没有散去,片刻后,他听见那少年说:“你若是愿意……日后可前往天枢山找我,我……”他顿了顿,继续道,“弹琴给你听……”
他说完就埋着头沉默不语,像是在仔细研究琴面上的图案,而寒觞却是微愣了片刻,猛得怒目道:“我看出来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我三天没洗脸梳头了!你都能看得上我!”
那少年一哽,脸上第一次出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羞怯之色,他有些慌乱地把琴放在一旁,急忙想要辩解,“不是……我……”
寒觞也不客气地坐下,昂着头格外欠揍地说道:“还是多谢了,兄弟。”
那少年微笑着颔首,整个人温润地如同雨后的青竹,清新淡雅,而寒觞恰恰生来最看不惯他这种良家少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打算说两句就赶快离开。
“你染了疫病。”那少年突然说道。
寒觞从未来过这里,此时也不由被这景色所震撼。韩玄灵牵起他的手,朝着前方走去,他们仿佛踏过了海底的细沙和珊瑚,最后来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前。
“这是我很久以前的住处。”他牵着寒觞走进了院落。院子里只有一棵还在盛开的高大的桃花树和一张石桌,屋里的家具很简单,许久不用却也没有半点灰尘。
“你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寒觞心里不禁暗叹,饶是一头猪,若是在这样的地方住下也能开启灵智,思考天地法则,何况是韩玄灵这样的人。
韩玄灵闻言失笑道:“觞儿说的,应当是星宇之中其他的星体……我倒是不知觞儿还对其他星体有所研究。”
寒觞被他一席话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他在这世界生活百年自然知道这修真界与在现代了解的地球完全不一样,他方才脑子一热就随口说了而已。
“觞儿,睁开眼吧。”
韩玄灵轻笑一声,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一般:“觞儿这是要我入赘了?我自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以后要觞儿养我了。”
他们一路飞过苍茫的大地,穿过万里云层,缥缈的云海从脚下掠过,飞鸟也和他们比肩而行,像是要朝着天空的尽头永无目的地飞去。
“闭上眼。”韩玄灵对他说道。
他说完,便站起身整理好了衣衫,抱起了古琴,最后朝着还拿着魔剑坐在地上的寒觞伸出一只手,说道:“来吧,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寒觞冷哼一声收起了魔剑,抬手握住了韩玄灵的手,冷声道:“你若是再敢随便碰我,我便把你那孽根削了。”
韩玄灵闻言身体一僵,但他也不愧是天机阁主,面上依然是四平八稳的样子,他牵着寒觞的手召唤出飞剑,等两人站稳后便捏起法诀飞上了天空。
那守卫看见令牌后,立刻恭恭敬敬打开了城门,寒觞也随着马车顺利离开了主城。
寒觞躲在车底,不知何时就听见车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他那时年少,第一次听见如此动听的琴音,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行至一处林地时,他收回心绪刚想离开,却听见车里传来一个温润清冷的声音:“这便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