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失落,被喜欢的人晾在这里。不过,这也不是值得怨怼的地方,毕竟,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吧,就是这样一个遇到这种事不会放着不管的人啊。要是丢下有状况的人过来陪她,说不定才会让她看轻了。
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吧,哎。
而另一边,得到颜平通报、提前到厕所守株待兔的江欲行,在厕所门口撞到心神烦乱的尧歌,在敌退我进又敌进我退后,尧歌不负期待地被他套路进了一间没人的包间。
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就是认输,就是万劫不复!
“抱歉,我能去个厕所吗?”江欲行突然道。
向晴当然表示请便。
而江欲行的耳朵里,却还有颜平帮他监控着尧歌的手机。通过汇报尧歌的手机收发信情况,也就能想象尧歌此时的焦灼无助了。
一周前,那个企图迷奸尧歌的男人,在用“让尧歌社会性死亡”的威胁,让尧歌在警局改口后,尝到了强取豪夺的甜头,便似乎是不想停手了。
这一周来,尧歌深受困扰。
这有点类似破窗效应,干净完好的东西会让人不自觉去维护,可但凡出现一点破损和脏污,破坏和玷污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肆无忌惮。
“而且情况好的话,你不当牛郎了,只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那些喜欢你的小姐就可以算是正常追求你了,这时候如果拜托家里帮忙,大概也更有可能些。”
尧歌听着听着,竟越发觉得是这么回事了!虽然都是比较消极的做法,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等待他人的回应,但他们就是处于这样被动的不利地位啊,也没办法。
“不是我说,这个店里还没比我更好的!啊,我不是说黑叔你们哪不好,不过,她喜欢年轻的。应该是这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总说我年轻有活力之类的……”
江欲行让尧歌先明白一件事:“既然你迟早是要离开的,除了她你也找不到别人能帮到你了,那这里面肯定有赌的成分,百分百啊、完美啊,这些都想太美了。”
再说实际的:“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你先拜托她帮忙,实话实说,有人威胁你,如果对方不停手,你只能离开这里了,避免被学校劝退等等。这也是事实。”
尧歌有点不好意思。
这一个插曲过去,他在江欲行面前好像更自在了。沉了沉心情,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趁着这个契机离开,也许不错,恩不,应该是最好。我之前都太顺利,是真的飘了,事实证明我玩不过这些有钱人,也玩不起。”
这些话,他说给江欲行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我的天,这是什么败家子啊!难怪了,一般人家根本还不起这笔钱,来牛郎店都是下策中最好的选择了吧?尤其见识过江欲行的业绩,还真感觉能看到还债的曙光!老板是挺有眼光的。
但自己却不明真相,只因为看不惯一个大男人,好手好脚,看着老老实实的,却自甘堕落,不好好成家立业,对着一群女人装模作样,吮痈舐痔……
也或许,是把对自己的厌恶也投射到了江欲行的身上吧。都是看着人模狗样,端着一点姿态,却又耽于肮脏不可自拔。
“嗯。”
尧歌:啊这。
以江欲行的品性,邢玉显然是瞒着家里来这里的了。这么戏剧的展开,却没怎么听到八卦,大概是老板压过,江欲行这个当爹的当然也是要保全儿子的名誉了,大现在却告诉了他……
江欲行不像他,没特意隐瞒过真名,但大家都懂规矩,互相花名相称,尤其避免在客人面前叫漏嘴了。
江欲行在店里算年纪比较大的,虽然也不到叫叔叔的年龄差,但大家似乎更喜欢叫他“黑叔”。叫黑哥、老黑的也有。
“我儿子在这欠了钱,他还小,只能子债父偿,来卖身还钱了。”江欲行开了个玩笑,似是想让他松快一点。
江欲行沉吟了会儿,然后颇有一丝郑重地,问到尧歌:“你不会想在这个行业一直待下去吧?”
“当然不想!”尧歌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后意识到什么:“你让我辞职?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档口上?辞职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那个vip室的客人呢?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只是听说,但她只见你一个人,应该很喜欢你的。店里好像都没什么人见过,这么神秘,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尧歌摇头,“不,我不想麻烦她。”
江欲行露出一点惊讶:“为什么?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客人了吧?”
江欲行沉默了会儿,像是在思考。然后:“那你有想过,找你的那些客户里,愿意为你出手的吗?我们这样的,虽然没本事对付他,但你的客户里应该有的是可以的人吧。”
换尧歌沉默了。
“……我有想过,但是,能喜欢我到这种程度的,都是些没什么实权的小姐太太——”尧歌不是很想说这些话的,利用女人的感情自保什么的。明明平时就是在利用女人的感情赚钱,但这样坐下来、认真地谈到这个问题,却让他感觉很羞耻,有了罪恶感。
尧歌感受到了安定的力量,渐渐平静下来。
“帮帮我。”他又说。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大学生,他是大老板,我不敢告他,万一没告倒,完蛋的就是我!”
她不知道江欲行会有怎样的回应,而不管是哪种,都毋庸置疑会动摇到自己吧。
江欲行似是想了想:“5月1号?劳动节啊,那天好像不是我当班…好啊,在哪呢?”
向晴松了口气,期待起来。她举起早就调出活动页面的手机给江欲行看,“就是这个,a市国际花展,在植物园举办,我很喜欢那的郁金香花田的。”
“但是,是我太天真了,他根本没打算跟我一样想着大事化小,他还在继续威胁我!让我!让我…跟了他。”
尧歌双手抱头,按着太阳穴,十指插进头发里。
厌恶、气愤、羞耻、烦躁和恐慌,让他头疼欲裂,喘不过气。刚才在vip室收到的消息,那些文字像符咒一样涌进他的脑海,填满他的视野,压迫他的神经!
尧歌抬起头来,看着江欲行,也不是很意外,只是问一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事情解决好了,你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尧歌闻言,似自嘲似叹息地叹出一口气:“哈……”
“冷静下来了吗?”
沉默之中,江欲行突然的开口,尽管声音沉稳而温和,还是惹得尧歌一惊。是目前的他太敏感了。
“……嗯。”
明明没有看江欲行,但对方的视线却像是烙铁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不堪重负,想要逃离。却最终一步也没有挪开,只局促地收回了手,抓着自己的衣袖。
是落荒而逃更显得软弱呢,还是在期待着能再一次得到拯救呢,尧歌也不知道。
……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吧,啊,好丢脸。
而江欲行在发现、或者说心知他的尴尬和抵触后,还郑重地保证了什么都不会说,这是迟来的保证,让他放心。
然后又建议了他一句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什么的,便打算保持距离,转身要离开。
但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江欲行的手肘……
尧歌像只受惊的猫仔,瞪圆了漂亮的桃花眼,想也没想就要后退。他心里知道这个反应太欲盖弥彰,显得他太过在意。但他真的做不到若无其事。
真就认怂地躲着江欲行,逃也似的跑了。
平常等关文茵来,他都闲不住在大堂里浪,提前个十分钟进屋就行了。今次却是早早地等在了vip室里,避开了与江欲行碰面的机会。
坐在安静的房间里,尧歌还是心乱如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袋一热就想要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江欲行了,这个人又能帮自己什么呢?丢人的地方却暴露得更多了……
就在刚才,突然撞到江欲行,他还是心慌和尴尬的,对方却很关心他,说他看上去状态很差。尧歌不知道自己看上去什么样,但想也知道恐怕真的很糟。
江欲行离开后,她就无聊地玩起了手机。没想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来自江欲行的消息:
[不好意思,遇到同事,他情况不太好,我可能会耽误会儿,你感觉无聊的话可以不用等的。真的很抱歉。]
向晴:……
除了语言文字上的挑逗、纠缠和威胁,还收到过许多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有尧歌出入蓝调的照片,有在蓝调工作的照片,以及尧歌周旋在多个女人之间的照片……
这要是没被江欲行取走那张记忆卡,想必更劲爆的影像内容,还会让尧歌更为精神崩溃吧。
最近几日,那个男人都在骚扰尧歌跟他约会,说是只约会,但有前车之鉴,尧歌还不至于那么天真,认为一个连迷奸都敢干的人,真见了面,会守住承诺和底线。
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没有的,反正尧歌自己想不出了,他并没有多少可以发挥的余地。
其实江欲行说的也都是显而易见顺水推舟的做法,不难想到,他之前可能只是缺一个替他捋清思路、推他一把下定决心的人。
又或者只是单纯一个陪着他的人。
“如果她愿意帮,那问题解决。你怕过河拆桥得罪她,就等之后再找机会,用一些不得已的理由辞职,比如身体不好、学业紧张或者被家人发现了之类的。如果你实在害怕,至少目前最大的危机是过去了,就算继续做下去,也是跟之前没差。”
江欲行语速很慢,间或一些停顿,似乎是在边思考斟酌边说。尧歌也在顺着江欲行的话往下思考。
“而如果她不愿意帮你,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就这么辞职,离开这里,安心当你的学生。问题虽然没解决,但你一清白正经的大学生,那个男人应该也会更顾忌一点。”
“……如果,我有辞职退行的决心,我能做什么,才能解决这次的事?”
“你说让我的那个vip客人帮忙,就算她真愿意帮我,总不能她前脚才帮了我,我后脚就辞职吧,这么过河拆桥,肯定得罪人。”
江欲行试问:“你能找人代替你吗?有了新人的话,就不会那么介意了吧?”
但,是自己错了呢,只有自己是又当又立、自命清高,人家是真的干净。
“对不起,我不知道,之前对你态度不好。”
江欲行拍拍他的肩。“你还挺坦率的。”
“欠了多少?”
“二百五十万。”
“??!”尧歌震惊!
“你经常去吗?”
“算是吧,反正每年……”
他们就着这个话题便聊了起来。
尧歌面露惊讶。
他真不知道这个内情,最开始好奇过江欲行的由来,但随口问了问没人清楚,也就没深究了。
等等,小孩子在这个店里欠了钱?谁家小孩能欠钱到牛郎店里来啊?而且还钱能是让孩子爹来当牛郎这么离谱的展开么?想来想去,该不会是:“邢玉?”
“我不清楚你的情况,也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干这个是为了钱还是有什么其他苦衷。但这一行不是个好去处,通过这一次你应该也明白了些,趁陷得不深,尽量清清白白地出去,离远点吧。”
“……”尧歌沉默以对,不答反问:“你是为什么进来的,干这个,黑叔?”
这是尧歌第一次跟着店里的人称呼江欲行。
“喜欢是喜欢,不过不是那种喜欢,关…那个客人对我很好。我不想拖她下水。”
“你能这么想就挺好了,但,现在不是为人考虑的时候吧?而且,你要想,像那些人,如果真不想被拖下水,你也是拖不动的。”
“…你这么说也对。但我还怕得罪了她,她对我够好了,我还跟个吸血鬼一样有难也找她,万一惹她不高兴,那比得罪那个(迷奸犯)还糟。”
“——给我花花钱可以,家里不会管,但这毕竟是要对付一个公司老板,她们没这个能力吧。如果拜托到家里了,家里人看她们为了个牛郎脑子不清到这地步,不仅不会帮我,说不定还会添一把火。”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江欲行稍稍有些意外,这个看上去都慌了神的年轻人,想得倒是挺冷静清晰。
现实就是这样骨感,生活不是,哪怕他流连花丛已经像极了戏剧角色,但这里真不是凭一股荷尔蒙就能让人冲动的玛丽苏,为了爱能与世界对抗的霸道总裁光听着就像个笑话了。
“恩。我也没钱没势,要说直接帮你解决问题,我没这个能力。”江欲行先说好了,把眼光放现实一点。“你有找过老板吗?”
尧歌捏着手,摇了摇头。“老板不可能因为我得罪客户的。李哥虽然挺罩着我们,但这种已经涉及违法、撕破脸皮的事…”不言而喻。
他不傻,各种可能都是有想过的。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尧歌惊了一下,差点反射性地甩开。
江欲行并没有多说什么宽慰他,男人不像女人那样容易被语言打动,也不太需要,这是男人间无声的温柔、尊重和默契。
心下却又有刹那的轻松,就是感觉到了大人的靠谱,一眼看透,这样。
事情没解决好也有好几种猜测,比如说他报警了,但警察却站在了犯人的那边等等。但江欲行却一下说到了真相,可见从他身上看出的东西不少吧,还是说真正的大人果然社会经验比较丰富,知道会变成这样?
“对,他威胁说把我在这里打工的事告诉学校,告诉我的同学朋友,还有我家那边。我怕了,听了他的话,跟警察说那是…我自愿的。”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是…之前的事吗,那个人是不是威胁你不准报警?”
对方在斟酌着引导他开口。
“是…”
现在冷静一点了,尧歌只想把脸埋进手掌里。满是颓丧的羞恼。
离开厕所,进了包间,在江欲行说要给客人发条消息时也没抓住最后的反悔机会,现在在对方放下工作和贵客来陪他解决问题时再出尔反尔,就太过分了。
——尧歌意外是个非常较真和礼貌的人来着,本质上来说。
“帮帮我…”
谁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已经快要被怎样的一种恐慌和绝望压垮了。
当说出口后,尧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1号有个花展,你愿意跟我去看看吗,黑鸢?”向晴问江欲行。她面色自若笑盈盈,心中却有些小忐忑。
毕竟非营业时段,出了这个牛郎店,互不打扰是他们彼此最起码的规矩和礼貌。尧歌那种纠缠不休的情况只能说双方都太没分寸,而他们都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向晴忐忑,提出这样会让人困扰的要求是一方面,一方面,这邀请大概已经算是含蓄的表白了吧?本来自认识江欲行后,一直以来流连花丛的她都择枝而栖了,现在还提出了“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