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正迭着衣服,陆金喜滋滋的走了进来
“老九叔托人帮咱们订好了船。说好了,明早四点便出发。”
“四点钟?这样早?”
他越听越是清醒,到最后,摸了把脸,一骨碌站起来,便飞快的往城外跑去。
滑县没有报社,因近年社会动荡,往来的客商和热血的青年学生们愈发关心国家时事。
县政府便让邮差每叁日购来省城商丘的报刊,虽消息滞后,也聊胜无于。
青砖大宅的侧门打开,一个青年女人脚步匆匆的走出来。
凌晨的大街,萧条透着冷清。
小赵还在梦乡,叫人狠狠的摇晃醒来。
陆金心中正想用什么词语去表达他的感叹。
耳旁响起来一阵轻轻的吟诵。
他转过去,只见遗光直直的注视着水岸
王老九吁出口气,站定了。
此时,东方已微微放出了丝光亮,
陆金和遗光停了下来。
经日政府授意,国民第一报刊《朝日新闻》的大力宣扬,这次口气大破天的活动,不费吹灰之力便在全国取得了极其热烈的反响。
被激怒的日本民众自发掀起了献金报国的运动,无论阶级,群众们皆慷慨解囊,甚至组织前往军营慰问即将赶赴华国参展的士兵。
尤其,群众的参军热情大涨,整个日本社会都进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状态。
他们都不再说话,极目远眺,那绵延不绝的山坡在夜色里像起伏的兽脊,在尽头的地方仿佛有一痕亮色,眯眼看去,似乎泛着粼粼的光…
“走吧!”
左转右转,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四周还黑黝黝的,静悄的环境,只有或沉重或细碎的脚步声,偶尔极快的蹿过一串影子,借着夜色的遮掩,看不真切。
见他态度这样坚决,陆金和遗光只得跟了上去。
又翻过一座土坡,遗光已经腿脚酸软,
还是陆金撑住了她的肩膀才没叫她差点滚下去。
“不用,昨天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陆金见他还扶着腰,脸色蜡黄,想是伤口还疼着。
想这才躺了几天,怎么能站起来?
两个人影照在纸窗上一晃而过,灯灭了,木门发出吱呀声,走出来一对青年男女。
“老九叔?”
遗光正低头整理着头巾,听见对面淡淡唉了一声。
遗光点点头,
“黄河横渡,一般人都没这样的能耐。他们自然是有其道理吧!”
“是呀,我也正这样想。”
1937年7月8日,纸媒报道卢沟桥事变,东京市民举行了名为“严惩暴支”的百万市民大游行活动。
严惩暴支
所谓支,便是指支那。
遗光有些疑惑
“我也觉得有些早。不过老九叔说船把式心里有日历牌牌,这两日河面不平静,早点出船稳当。”
他上前抓住件衣服,利落的帮着收拾起来。
最新一次的报纸已于昨日发放,因此遗光和陆金还不知道外面已风云变幻。
鸡叫叁遍,吃过饭后,陆金去主屋询问皮筏事情。
遗光在房间里整理行李,他们计划今明两天便出发。
被搅了好梦,他心头窝火,嘴里骂骂咧咧,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红,红姐?”
周红面色严峻,将一个纸包往他怀里塞,叁言两语吩咐了任务。
不同于日本国内舆情的迅速发酵,
华国各地对这一场小规模战役的反应时间与反应规格并不尽相同。
7月8日,天还蒙蒙亮
“陆大哥,奔流到海,它们必然能一偿所愿吧!”
陆金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怅惘和迷茫,
这样广阔雄浑的景色,谁见了,不会自觉渺小呢?
你可见过,天上的河流,高高的倾泻下来,
土黄浪涛像你追我赶的骏马,一往无前的淌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或许是什么动物。
遗光往前看,王老九的白褂在暗淡天色里一明一灭,他早已经喘起了粗气,却还强撑着,大步迈开,有些一瘸一拐,却很快。
水声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仿佛飘渺着层朦胧雾气。
“要不歇一会儿吧!”
遗光摇了摇头,
“陆大哥,你听,好像有水的声音,咱们应该是近了呢?等坐上船到时候再歇吧。”
王老九摆了摆手,
“俺们苦惯的,这算个啥。昨个收了恁的钱,可得把事儿办明白。”
他打开门,招呼他们跟上来。
她抬起头,从陆金身后看去,有些惊讶的见着王老九站在院子里。
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俺送送你们,路上黑,要没个熟的怕是认不来道嘞!差了时间要坏了事。”
两人一笑,想着明天便可以上路,心情松快许多。
二人合力,不过一会儿便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翌日,星子暗淡,黢黑的村庄,只一间小土坯屋,煤油灯燃起微弱光芒。
日政府称,华政府与军队毫无信誉可言,无视停火协议(一年前约瑟夫从中调停的和平协议),并且华从上到下都对日充满敌意,且军队正集结北上。
此次下士志村失踪,便由此可窥。
因此为保护华北开拓者们的安全,必须要出兵支那,进行严厉的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