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脸上神色化为郑重:“韩小友,你这生意,天下可去啊。”
极品丹,半灵器长剑。
这样的宝物,哪不能卖?
听到韩牧野说做生意,东方书先是眉头一皱,然后目中透出光晕:“难得。”
“若要超凡脱俗,先要俗世浮沉,你这年纪,能躬身商贾,不做假学道文章的,必有真才实学。”
说着,他摊开手道:“说说,你做什么生意,我在锦川城也有几位沉于俗世的友人,看能不能帮你。”
“哈哈,品茶嘛,只要不是太苦,不都是能接受就好?”东方书哈哈大笑,将自己面前的茶盏端起,一口饮尽。
“那些在此道上做文章的,都是矫情。”
韩牧野笑笑,没有说话。
看着这一幕,孔朝德摇摇头,将脸扭过去,然后轻声道:“公子,咱这飞舟还是不要沿途停靠了,直接去锦川城吧。”
“你这人望之气旺盛难掩,半道下飞舟,会引来万民来拜的。”
听到他的话,韩牧野苦笑点头。
“有此一言,说尽我儒道真意。”
“我便是老死白鹿山也值了。”
“好,好,今日之后,老夫东方书就在这白鹿山书院,等你归来。”
他呼吸急促,瞪着眼睛,那儒道宗师的修养,全都消散不见。
他面上全是狂傲神色,轻轻展开纸页,其上娟秀苍劲字迹显现。
“韩牧欲在白鹿山建一座白鹿书院,先生若愿,且留在书院。”
“宗师!”
“此处悟道的儒道大修是宗师!”
“皇城之外,还有儒道宗师驻留,这位大儒是谁?”
如此大恩,就这么走了?
“先生,那位公子留了一封书信,让我转交给你。”齐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书信递上。
信封上无字。
东方书看向齐让,那目光之中透出的难言道意,让齐让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韩牧公子他们在何处?”东方书移开目光,开口道。
齐让微微一颤,忙躬身:“回禀先生,西源县的公务飞舟今早已经离开。”
无数修行者闻声而来,立在数十里外不敢近前。
大儒悟道,可借鉴感悟,但靠近了,容易被那显化的大道所伤。
大道在跟人家说悄悄话,你非要听,挨一巴掌不冤吧?
“有教无类,师之道,当明理矣——”
声如雷霆,山河震动。
方圆百里,流光闪耀,汇聚而来。
说完,韩牧野将面前残茶端起,一口饮尽,然后笑着道:“此茶,真苦。”
韩牧野走出草庐,抬头看天上流云涌动,遮盖星月。
“到底是悟了。”
韩牧野也是抬手,拱手道:“韩牧见过东方先生。”
东方书笑着请韩牧野坐下,又提起书案上茶盏,将三个茶杯斟了茶水:“山野间粗茶,或许不能入口。”
韩牧野端起斟了半满的茶盏,轻嗅一口,然后笑着道:“这茶水一道,我还真不懂。”
他看着韩牧野,轻声道:“韩小友,可有兴趣在我这白鹿山草庐盘亘几日?”
留几天,然后挂个弟子名头?
韩牧野笑一声,摇摇头,站起身:“东方先生,在我看来,东方先生所为,比那皇城书院教习更值得敬佩。”
东方书话语中多了几声苦笑,有几分落寞。
一代大儒,只能在山村之中教授凡人田夫,三十年成就,无能拿出手的。
“所以,先生才将自己的字画挂在驿站?”韩牧野笑着开口。
“本来我是准备往西疆去传播儒道的,听说西疆儒道传承断绝,奈何西疆天壁难渡。”东方书摇摇头,很是遗憾的说道。
“我只能在这白鹿山上结庐,教授山野孩童。”
韩牧野点点头,开口道:“可有所得?”
结果,当然是输了。
“儒道,本就是天下人的儒道,为何不能有教无类?”
“什么心性,什么天资,皇城书院要的是天下人归心,根本不是在好好传承儒道。”
文相镇压中州文坛,天下文气归于皇城书院。
天下儒道大宗师,十之八九都在皇城书院。
至于其他各处做的好文章,能写好诗词的,年轻辈不少,真潜心治学的,用东方书说,现在的年轻人,都飘了。
“一笔山二笔川,三笔破凤眼,先生故意不破凤眼,是为等有眼之人,还是说,世人皆目中空空?”
韩牧野转头,与老者对面而视。
老者目中神光收敛,深邃如古井,让人一眼看去,似乎要被溺在其中。.zwwx.org
沉吟一下,东方书伸手拿出一张纸页,提笔写下一些字迹,然后递给韩牧野道:“锦川城中富锦商行,如果你去,可以凭这纸书见其大掌柜。”
韩牧野笑着伸手接过,收入怀中。
东方书很健谈,韩牧野问些中州文坛事情,他都能娓娓道来。
韩牧野抬手,将一柄长剑和一个玉瓶拿出。
见长剑与玉瓶,东方书眼中亮光更甚:“修行无外内外之道,你这一剑一丹,将内外双修都占全了,这生意,可不小。”
伸手握住长剑,东方书面上透出异色,他看看韩牧野,又将玉瓶握住。
琴棋书画曲,诗词歌酒茶,其中能悟道之人不少,若说都矫情,过了。
见韩牧野不说话,东方书嘿嘿笑一声,道:“韩公子这是游历天下,增广见闻?”
韩牧野点点头道:“顺便也做点小生意。”
他也想不到,只留一封书信,怎么就激发如此浓郁澎湃的的人望之气?我不是小号的悟性满级:剑阁观剑六十年
……
飞舟上,韩牧野身上紫色的流光将其笼罩。
这是人望翻涌提升,太过迅疾的表象。
“凡入白鹿书院者,韩牧有一语寄之。”
“吾辈儒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紧盯着这薄薄纸页,许久之后,东方书仰天长笑。
数十里外,无数惊呼声起。
此等恢弘人望与澎湃浩然气,不是宗师又是什么人?
只是他们看不见已经成就宗师境的东方书,此时整个人浑身颤抖,那薄薄一页书信,在手中捧着有千万钧重。
说着,他将茶水送入口中。
他身后的林深也端起茶杯,一口喝掉。
“恩,是有点苦涩,不过还能接受。”韩牧野将杯中放回书案,笑着说道。
东方书抽出其中折叠的信纸,摊开。
“轰——”
东方书身上无尽的紫色人望之力涌出,金色的浩然气化为漫天流云,往周围散去。
离开了?
东方书眉头一皱。
那位韩牧公子昨晚点醒自己,让自己悟道大成。
天光透亮,长啸声止,东方书从草庐之中走出。
“东方先生,你,你这是?”草庐外,村长齐让等人惊异的看着东方书。
此时的东方书头发青黑,黑须缕缕,看上去只有五旬,与之前那苍老模样完全不同。
这就是儒道的悟道。
一日开悟,天地眷顾。
长啸轰鸣声一夜未停。
他笑一声,顺着山道大步往驿站走去。
才走出村口,身后山林之中,有长啸声传来。
一股冲天的浩然之气撞开天际流云,与星月争辉。
“那些惊才绝艳的皇城书院弟子不缺一位东方教习,这山野中的孩童,缺一位东方先生。”
“如先生说,儒道,是天下人的儒道。”
“先生已经悟道,却身在其中了。”
东方书大方点头道:“苦读诗书一甲子,总不能这般埋没。”
“先生是想一展才学,与皇城书院争锋?”韩牧野看着东方书。
“与皇城书院争锋不敢想,只求能教授几个能成才的,不要坠了我东方书的名头。”话说到此,东方书目中更有晶亮神光。
东方书哈哈笑一声:“村南多了两个木匠,村西几个后生去县城做了伙计。”
“村长家的小子做了衙役,村北头的齐小山若不是战死,必是能做伍长的。”
“有几个女娃能识字,纺纱织布都会。”
“偏了。”
清茶无酒,东方书却面红耳赤,说到激愤处,声音高亢,捶案怒喝。
“所以,先生才到这白鹿山上治学?”韩牧野面色不变,轻声说道。
东方书自己身份也没有隐瞒。
他本是一位儒道大修,苦学一甲子,人望聚集,已经有进士才学。
他在别处郡县做过县令,又在书院中做过教习,山长,三十年前去皇城书院,争一个教习位置。
但韩牧野心神不动,竟是不让半分。
“好,”东方书站起身,一整衣衫,拱手道:“这三十年来,拜访我这草庐之人不知凡几,能有此等眼光气度的年轻人,你是第一个。”
“白鹿山东方书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