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决战将临。
前夜,付一曲和王鸩商定了击破娄兰蛇阵的最终战术。王鸩在地形图上画完行军路线的最后一笔:“付公子,明日寅时一刻便出发。今日早些歇息吧。”
付一曲本想接着赖到亥时末:“啊?今日还未到亥时,将军这就要赶我走了吗……我还有好多话想和将军说呢……”
“等会儿!”付一曲猛地在地形图上一指:“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如果被娄兰布下蛇阵,极难攻破……”
王鸩不再多言,且淡淡听着她说。
付一曲一直赖到亥时末,然后到点准时被洛东流赶走。
午膳如此,晚膳也如此。
午膳过后,王鸩依旧去沙场操练。付子忠递来的密函中记述了娄兰行军的机密,眼下正有一个绝佳战机,可一举击败娄兰。决战在即,军中上下不能有丝毫松懈。到了哺食用晚膳的时候,王鸩才会带着满身风沙回来。回到营帐,洛东流帮他换些轻便衣服。这个时候,拿着兵书昏昏欲睡的付一曲就突然来了精神,眼睛瞪的像铜铃,紧紧盯着王鸩,看他换下乌黑铁甲穿上月白宽袍。
换下铁甲之后穿上宽袍之前,王鸩只穿着中衣,是付一曲能最明晰地看到王鸩腰身轮廓的时机。
修长且匀称的手执了竹筷,送了一口饭到略微干涩的唇旁。喉结滚动,咽下,复又再夹一筷。
竟也如画一般。
付一曲觉得王鸩哪里都好看。好看到单单是这样看着,就能让她喝下一碗又一碗清汤。
王鸩开了口,冷声道:“若无军师相助,我大齐将士也可破敌。军机不可延误。”
付一曲知道自己惹王鸩不高兴了,连忙翻身下床:“来了来了!”
她睡觉时喜欢化作原形一丝不挂。可现下在人间,她也只好睡觉时保持人形,可身子还是光溜溜的,只在重要部位留有蛇状原形遮挡。现如今便一边疾步快走,一边用法术换上凡间装束。
付一曲在床上缓缓地扭来,扭去。不止是因为刚刚握了美人的手叫了美人昵称兴奋难抑,更是因为……
初夏将至,付一曲本能地燥热。尽管塞北四月天气依旧寒凉,倒是能压制她的躁动,可时候到了,这本能便不容抑制地被触发了。
她哼吱几声,翻个身换个姿势正准备继续睡。
决战当日,王鸩寅时一刻准备行军。
点点星子缀于夜幕,一弯明月挂在西天。
付一曲兴奋得丑时初刚睡下。现在让她起床等于要了她的命。
似乎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可付一曲今日这样叫他,好像并不突兀。
温热的手覆在温凉的手之上。王鸩突然觉得付一曲的体温好像比他热一些,她的手比自己的也小一些。
王鸩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有什么事,等破敌之后再议。付公子请回……”
众将士蛇毒已解,付一曲也获得了大齐将士信任。王鸩宣布她为新任军师的时候,众将士并无异议,甚至还有人支持。付一曲顺顺当当继任了军师,开始了悠闲的军旅生涯。
是的。到了人间拿了个小官衔,付一曲还是很闲。
每日睡到自然醒,约莫巳时末,然后带上两本兵书,挪出营帐。她的营帐就在王鸩营帐旁十几步的地方。慢吞吞挪出营帐之后便走进王鸩营帐内看看兵书,最起码学一点兵法,装模作样地当军师也不至于太拉胯。
行军路线的尾巴微抖,王鸩执笔的手一滞:“……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吧。今日早些歇息,以防延误军机。”
日后再说。付一曲来了精神,凑过去握住王鸩执着笔的手:“阿鸩此言当真?”
阿鸩。
用膳被人瞧着,更衣也被人盯着,就寝前还要被赖着……常人遇此情状,即便不怒也是厌恶,不对这块牛皮糖喊上一声“泼皮无赖”都对不起他。
但王鸩似乎没有什么波澜。
守在门口的洛东流可就不一样了。好几次他都捏紧了拳头,只想把付一曲这举止轻薄图谋不轨的浪客痛扁一顿。可念在付一曲对他有恩,又碍于王鸩并无丝毫不满表露,也就作罢。
……这腰,直想让人紧紧拢住,掼在身下,在洁白的腰身上留下点点指痕……欢愉后便顺着玲珑的腰线逡巡、温存……
付一曲的眼里直要喷出火来。
用过晚膳,王鸩便开始和付一曲商讨娄兰蛇阵的应对之策与解法。聊上一个时辰左右,王鸩便对付一曲说:“时候不早了,付公子也回帐休息吧……”
起初,王鸩只将付一曲视作无物。可任谁被这样盯几日,也会不经意间对这样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的人多看两眼。
更何况,付一曲的眼神明晰、直接、毫无遮掩,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若眼神是实物,怕是要将王鸩上下盯出些痕迹来。
王鸩倒是没细看过付一曲的眼神。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付一曲从来只喝清汤,不怎么吃饭菜。
大齐将士早已整装待发。白马逐云也身上也备好鞍鞯。逐云远远地见了王鸩,便嘶鸣一声,马尾轻摇,扑哧扑哧地喘着气。
王鸩上前抚了抚它颈间背上的鬃毛。
行军。
“付一曲!!!付大军师!快起床了!”
洛东流石破天惊又阴阳怪气地冲着付一曲的营帐大喊。
付一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洛东流!!!洛大副将!你吓死我就没人帮着你们破蛇阵了!”
王鸩草草吃过朝食,换上铁甲带上鬼面走出营帐,却迟迟不见付一曲出来。洛东流也收拾齐整,见王鸩在帐前站着迟迟未动,便问:“大人,怎么了?”
鬼面之下王鸩的表情无人知晓,只有被鬼面笼罩而略显低沉的声音传出:“付一曲还未出来。”
洛东流气不打一处来。
“那阿鸩,等胜了娄兰,你也不要‘付公子’‘付公子’地叫我了,就叫我——”
“日后再谈。请回。”
没否定就是肯定了!付一曲屁颠儿屁颠儿回去了。
其实就是等着吃午饭。
准确的说,是等着看王鸩吃午饭。
王鸩卯时三刻便去沙场点兵、操练,午时才回来用膳。这个时候,付一曲就会放下书,慢悠悠坐到他对面,盯着他,然后一口一口慢吞吞地抿着军营里的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