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破烂差事?满朝文武都知道九公主水性杨花,男宠无数,最看不上驸马,还是赵瑜最宠爱的女儿,他虽然是燕亲王,但他母父是不受宠的小君,那九公主是最受宠的姜贵妃所生,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他小的时候就没少被这位皇姐看不起,怎么管啊。
商议了紧要的政务后,谏议大夫又开始弹劾朝臣,以往,赵平佑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被以施邦鹤为首的这群老臣弹劾,这次他们却避开了赵平佑,集中弹劾他那不可一世的太子兄长和庆王兄长,赵平佑觉得颇有趣。
下朝后,赵平佑走出大殿,抻了懒腰随意靠在门旁,摘下沉重的白银四爪蟠龙嵌紫猫眼夜明珠亲王冠,松了松板正的衣领。
他生的膀大腰圆,却实在不是个带兵出使的料子,宁肯赵瑜抽他几十鞭子,也不想去那凶险之地没了性命。
最适合的莫过于战功赫赫的燕王赵平佑,但皇帝显然不想赵平佑再去了。
“平佑,你姐姐太不懂事,你去给他们夫妻调解调解,你征战刚归,全做修养了。”
“吃着朕给的俸禄!文不修,武不德!刚平一处又起四处,小小穹藏也敢进犯……”
赵瑜借着骂赵平佑的机会,指桑骂槐将一众看不顺眼的文武权官,全给骂了一通,赵平佑一脸麻木的随便他骂。
最后,赵平佑原以为自己又要被派出去打仗,却听赵瑜话锋一转:“近来,朕听说莲城公主与驸马不睦?”
“平佑,你刚归来不久,太子与庆王被弹劾之事,陛下默许的态度,你如何看待?”
赵平佑抬起下颌,打了个哈欠,笑:“你怎地问我此事?表哥,你我之间的情义,你不如问我,我想不想取而代之?”
“我庶出皇子,怎么比得上他俩,取而代之没想过,我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至于那位置,时机一到,我自然会争。”
赵平佑听后,噗的大笑:“哈哈哈哈……”
笑的飙泪咳嗽,脸色赤红:“咳咳咳……”
“你至于这般嘲笑他们?”甄流岚突然眼眶酸涩,很是委屈想哭。
赵平佑正啃鸭掌呢:“他没说,但我才不管呢,崔家又不是傻子。”
甄流岚取了丝帕,宠溺的给小表弟擦脸:“吃的脸上都是,宫里宫外,只有你爱吃骨头没褪的糟鹅掌鸭信,不过,倒是给我这做菜的人,省了好些力气。”
赵平佑嘿嘿笑,边吃边道:“可不是,我就爱吃你做的,啃着极有滋味儿,唔……不用担心,我点个卯,意思意思就成,你不知道我那皇姐,被娇宠惯了,他就是嫌崔锐生的丑,我刚刚托柳师爷去给崔家通信儿唔……我俘虏回来好些漂亮的男孩儿,按照崔家的名义,让崔驸马送给皇姐,他们就没事儿了。”
甄家财大势大,自家王爷是新贵,虽然亲厚,但到底没成婚,两个主子这么混闹着,难保外头没有闲言碎语,惹了陛下忌惮就不好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凭借甄家的权钱,只要是甄老国公爷首肯支持,自家王爷当上太子都不在话下。
正院松涛磐石阁,又称松涛阁,处处青松石山,古朴巍峨。
虽然燕王殿下才回半月,却一应用物俱全,只因这座燕王府是户部背后的掌舵人甄家主批,整修给物全是甄流岚一手操办。
自从赵平佑去征战,表兄弟两人很久没有同塌而眠了,甄流岚虽然有些不甘,但也万分庆幸,这张纸没有透前,还能与赵平佑借着表兄弟的名义情分,多多亲近。
“哎呦,撞死老夫——啊?!燕王殿下?您来户部怎么也不和微臣说一声,来来。”
“不是走开走开!”赵平佑气哼哼的推开他。
心中羞恼,自己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尹书达瞥向他,赵平佑懒得看他,哼了一声。
“蠢货!封了亲王还是一点主张也无!”赵瑜怒骂,但重臣都听得出来,这骂里多少带了一点信任和纵容。
深谙帝王疑心的赵平佑在朝堂上并不多言,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莽王不通文墨只会打仗的模样。
“行行行。”
“那个,我,我兵部还有些东西没拿,表哥你先过去,崔随安,你伺候甄小公爷。”赵平佑‘落荒而逃’。
“是,殿下。”崔随安憋笑,看自家主子这副总算开了一点窍的模样。
赵平佑一转头,肩膀轻轻一沉,他的美人大表兄竟然靠过来,温软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下巴也垫着,一双大大的澄明狐凤目巧笑嫣兮:“天长地久,好不好?”
“嗯咳……自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厚脸皮的小王爷竟然脸红了,掩饰性的握住大美人表兄的肩膀,一手直接从腰际拽下燕王金牌,塞进甄流岚手心。
甄流岚收下牌子,轻笑声格外好听,如冰泉落玉盘,长长的睫绒振动,单单余光看着,就已经撩动了赵平佑的心弦。
虽然从小青梅竹马,深知甄流岚甚是美貌,但一直并未注意,二人年岁渐大,他竟然头次发现,他放在心上最重要亲人知己位置上的表兄完全没有辜负大炎朝第一美人的美称。
绝美,美的实在出尘绝俗。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闻外头淅淅沥沥的细雨绵绵声和人呼吸声。
“嘿嘿,我才十四呢!唉,哥,你都十七了,咋越长越娇弱了,来来来,咱们不骑马了,弟弟陪您坐车。”赵平佑不解风情的扶起美人表兄,嘴里撩拨调戏,金褐色瞳仁笑意浓浓。
甄流岚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扭过脸儿,白嫩圆润耳垂绯红能滴出血似的,矜贵优雅的扭头,秀美挺拔天鹅颈子一转,后颈一道优柔的弧线,精致脆弱的令人不敢触碰。
赵平佑看直了眼,直至把人扶上马车,还顶着甄流岚的脸儿,颈子看。
“淘气。”
甄流岚见他额发微散,剑眉豹桃花目,金褐色大瞳仁精光腾驰,笑容风流和煦,穿着银白亲王广袖袍,满绣龙子嘲风,长身玉立,腰间挂着宝剑,手里吊儿郎当的拎着王冠。
一眼万年。
那是赵平佑被册封为燕亲王不久后的事情。
战事已定,赵平佑大胜归朝,身后跟着的是效忠于他的燕地三支强劲军队。赵平佑在朝堂上的权势在某种势力推动下,炽手可热。
“穹藏国在边疆屡屡进犯,不顾姻亲、舅甥之谊毁,我子庚条约,诸位卿家如何看待的啊?”龙椅之上,大炎朝盛安皇帝赵瑜一脸阴沉不耐的问。
“燕王殿下呢?”甄流岚随后出来,却不见赵平佑人影,急下差点绊倒。
甄尧海赶快扶住他,笑:“主子,王爷就在——”
靠在一侧门旁的赵平佑咧嘴一笑,拍了一下甄流岚的肩膀:“慢点表兄,弟弟我不就在这儿等你呢嘛?”
赵瑜此话一出,赵平佑一脸不情愿:“儿臣管不了皇姐的家务事,父皇还是派太子兄长去吧。”
“嗯?成就他人的姻缘,此等积德行善的美差,还是你嫡亲的姐姐,你都不愿意?”赵瑜斜眼看去,不满的提高音量。
赵平佑无法只得下跪:“儿臣遵旨。”
崔锐抱拳跪地磕头,膀大腰圆的壮汉一脸战战兢兢:“儿臣有罪。”
“听说你又被撵出公主府了?”赵瑜叹气,他膝下儿子多,公主本也有九个,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个,莲城公主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选的驸马也是崔氏大族,希望女儿能有所依仗,也是皇权平衡之道,谁想道这个女儿被他惯坏了,崔锐虽然无甚大才,却也是晋原崔氏一族未来的家主。
崔锐吓得以为触怒天颜,皇帝肯定派他出使求和呢,一个劲儿的磕头,哆哆嗦嗦:“臣有罪!臣有罪!!不能伺候好公主,臣愿受惩罚。”
甄流岚心渐渐沉下去:“嗯。”
赵平佑突然睁大眼,得意的翘起腿:“嘿嘿,我赢了!困了,咱们早些安置吧?困死了。”
洗漱后,二人同床而眠。
文官一列前排中,鹤发童颜的甄老国公暗暗瞥着赵平佑那副模样,皱眉轻叹。
而他身后的仙姿昳貌,玉树琼枝的甄小公爷却一脸暗慕柔情宠溺的侧头望着赵平佑,抿嘴甜笑。
他也不喜欢上早朝,但只要有赵平佑在,早朝也变得十分有盼头了。
赵平佑连忙握住他的手哄:“哈哈哈别气别气,表哥,你太不了解我那皇姐了,还真爱呢,明儿你跟我同去就知道了。”
酒足饭饱,赵平佑与甄流岚边下棋边聊兵法,其乐融融。
甄流岚看着赵平佑愈发成熟俊美,气势凌然的模样。
“女儿爱俏,只是,你就不怕是公主动了真心吗?我收到的消息,公主决议和离。”甄流岚给他倒酒。
赵平佑头都没抬,咂饮一杯,仰头的吞咽的姿势格外潇洒优美,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差点呛到:“真爱?噗,皇家人还能有真爱?天大的笑话!”
甄流岚心一痛,转头突然觉得这酒没滋味儿了:“……不能么?公主喜爱的是她后院的一名男宠,罪臣之子,从南风馆儿赎回来的。”
赵平佑回来的很早,还带回来赏赐的西域美酒。
天气渐寒,二人在温暖的卧房内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平佑,陛下及时要你去劝莲城公主?”
把自己的东西,也光明正大的搬入赵平佑的卧室。
朱雀和崔随安恭敬的站在门口,一种仆从婢女婆子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只有崔随安略觉得不妥。
不可不可,坚决不行,甄流岚是他最尊敬,最重要的亲人,他怎么对甄流岚起了别样的心思?那简直就是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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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亲王府。
甄流岚欢喜甜蜜的笑开,掀开车帘,柔声呼唤:“平佑,表哥在家里等你!早点回来!”
“!!!”赵平佑脸一红到底,甄流岚这般叫他,就像是娘子叫夫婿早些归家的娇娆态度。
脖子都红了,囫囵答应,快步朝‘户部’走去,还撞上了户部大臣。
“可怎么办呀?我不想住最大的院落。”
“表、表哥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我想住燕王殿下的正院。”
甄流岚把赵平佑的神情尽收眼底,心跳快的微微发疼,心口滚烫,他凑近赵平佑,素手为赵平佑亲昵的整理了一下腰带,姿势就像要投入赵平佑怀里,抱住赵平佑腰似的:“怎么啦?”
赵平佑倒吸气,竟然完全不可抑制的起了生理反应,结巴的握住那只手:“没、没什么,对了表兄,你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
“多住是多久呢?”
两人年少,一起相处没规没矩惯了,一上车赵平佑就帮甄流岚摘下了官帽,虽然甄流岚戴着也很美,但官帽实在太磕碜了,玷污了他的大表哥。
这么一摘,甄流岚的头发如流水墨色锦缎般倾泻披在肩背后。
赵平佑又看呆了,但这回他反应的很快,立刻别开眼,看向马车窗外。
赵平佑抱住甄流岚的肩膀,哥俩好儿:“嘿嘿,走走走,去弟弟燕王府上,我特特给你留了个最大的院子。”
他力道粗重,搭的甄流岚一个踉跄,赵平佑一把抱住,慌了:“哥哥,您这是怎地了?可别吓弟弟?”
甄流岚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白的半透明的水晶皮儿变得粉晕,左右看看经过的朝臣并未注意他们,松口气:“还不是你这蛮子,力气大的表哥受不住了。”
他的眼神度向文武官,宰相尹书达出列拱手,眼珠垂着滴溜溜的转,谄媚:“陛下,我大炎朝近几年打仗无数,军需空虚,穹藏国与沙朝接邻,臣以为,可派时辰抚恤,暂停纷争,待时机一稳,军需修整充足,再派兵将出征最为合宜。”
此时打不得,赵瑜当然也知道,哼了一声:“燕王,你觉得宰相此言如何?”
突然被点到名的燕亲王赵平佑困的耸拉眼皮,低头站着打瞌睡呢,被身后的刘茂贵扯了一下,这才大喇喇:“父皇,儿臣不通政务,如父皇有需要,指哪儿儿臣就打哪儿,不需要,儿臣就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