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松脸色也不好看,实则作为奴婢,他也受了不少排揎,但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尊贵最信赖最崇敬的主子被言语羞辱,着实憋屈。
甄流岚略有所思,反而问起了绛檀。
“主子,绛檀他好好的呢,正受臧姆姆调教呢。”紫松这才露出些放松的笑。
待赵平佑离开后,甄流岚召来甄尧海。
“外头是怎么说本宫的,何以要陛下连夜带着本宫搬迁此地?”甄流岚娴静温和,没有半点的生气。
甄尧海斟酌一瞬:“都是些不知其中内情的小人之心胡诌,主子不必在意。陛下已经勒令内外的人禁口。”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赵平佑醒来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人,甄流岚睡的极香,小脸儿粉润润的透着肉眼可见的好气色,乌翅般的纤浓长长卷睫在眼下投射扇形剪影。
一整夜赵平佑醒来了足足十多次,每次都要看看甄流岚是否在他身边。
“唉……”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赵平佑低头轻轻吻了一下美人的额头。又朝床里侧望去,两只奶团子睡的正香。
“瞧你这副模样,还要我如何哄你呀?”赵平佑一上榻就被甄流岚抱住了手臂。
赵平佑笑了抽出手改为拥着美人,格外珍惜:“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
这样保护珍爱的姿态令甄流岚心软成一片,抚平他的蹙起的英挺眉宇:“若是薛家和白家的事情,本来也是文宦大族作祟,我来处置便好,本就是我的过失,没有提早发现,夫君不要劳心劳力,交给岚儿便好。”
“你们下去,朕来。”赵平佑就像平时那般为甄流岚浸脚揉按孕期肿胀的小腿。
甄流岚上身柔韧的转过去看了一眼床内睁着大眼睛乖乖玩耍着布老虎的两只奶团子,微笑着摸摸,再转回来:“夫君,让他们伺候吧,你快过来歇息。”
赵平佑却不干,反而心疼的大手捏着那肿胀发硬的小白腿:“岚儿,疼不疼?啊?”
“区区明面上的利益不必计较,计较的是……”
甄流岚话至如此,阮瓶已经全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安排护送她回去。”
“出兵的事情,我与陛下商议后,再决定。”
赵平佑自然是不信那些,转移此地完全是因为此园非常漂亮,又很安静,位置很奇妙,风水好又不容易被人找到,距离宣州城心又不太远,地方又足够大,条件比起行宫不差什么,适合‘金屋藏娇’和‘娇妻养胎’。
最重要的是,他为数不多的在此地名声还不错,主要是江南王太差,他奉旨去逮捕并找证据的时候得了些好名声。民风淳朴,岚儿的耳朵会少听一些脏污烂闻。
一双儿女已经被沈子墨转移到此地,安全无虞。
甄流岚抚摸着小腹,微笑:“多谢你。”
“主子,南越姬娉帝女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改在我这里收押着呢,可前段时日,陛下问过一嘴。我想着,北戎王也逃回北戎去了,南越处新王已经登基,您看继续留她——”阮瓶除了私情惦记尊敬的主子外,最重要的事情是甄流岚安排他的事情。
斟酌词句,阮瓶继续道:
甄流岚笑声扬起轻柔调侃:“有阮总督在本宫身边扶持,本宫自然是安的,快起来吧。请坐。”
“如今都是宁亲王正妃了,怎么求见还是用阮总督的称谓?”甄流岚微笑问。
阮瓶有点不好意思,小傲娇中带了一点点甜蜜:“他是他,我是我,我是您的人。”
“甄尧海,你且近前来,我吩咐你。”
甄流岚细细吩咐甄尧海如何如何做,甄尧海铭记在心,过了半个时辰,恭谨迅速的退下去料理。
“皇后殿下,阮总督大人求见。”
下人们未必敢这般想,可若是佑郎这般想了……
甄尧海立刻跪下:“那薛家完全咎由自取,对咱们甄家忘恩负义,是奴才多嘴按照惯例一问,主子千万别生气,要顾忌龙胎啊。”
甄流岚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说话儿,紫松赶快奉上一盏荷露茶,他饮下半盏,灭了些火气,爱抚着小腹,长睫半垂:“我知你们的心思,只是到了这个份儿上,陛下为我废后宫,排除异己,薛家这档子事儿,我已骑虎难下,但凡心软一点儿,他们便会蜂拥而至,当真是……累得慌,索性,就如他们所愿,做个谁也不敢来犯的妖后!”
甄流岚把孩子交给奶妈子,一页页的仔细看后:“陛下可曾看过了?”
“老国公还未曾交给陛下,但名单里的朱笔标识的领头人,陛下都已知晓。”
甄流岚一抚胸口,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做的不错,这一摊烂货,怎好让陛下劳心?去吧,召家奴把他们都处置了去,不过处置前,按照这份礼单,把薛家的钱财清缴干净,另则,这是一份薛家的原宗家谱,他们早已有复国不臣之心的罪状证据,你亲自交给陛下。”
两人十指交握,久久在车内拥抱难舍难分。
“珵儿和枝儿怎么样了?我这些天不在,苦了夫君你照料。”甄流岚把赵平佑的鬓角乱发抚平,柔情的与他脸儿贴着脸问。
赵平佑自然是不敢说孩子病了又好了的事情让甄流岚孕中忧思:“都好,都好,你放心。岚儿,你在我身边真好,以后你去哪儿我都跟着,说什么你都要答应我。”
甄流岚抱着胖墩墩的枝儿逗弄:“不要难为他,让他休息两日再来伺候吧。”
到底是从小伺候长大的人,此次又护着甄流岚良多,甄流岚自然惦念。
甄尧海从袖中拿出名单恭敬递上:“主子,薛家、白家、史家的名单到了。”
“他们是怎么说我的?”甄流岚问。
甄尧海看向他身后伺候的紫松,颔首:“回主子,陛下也并不都是为了此地安静没有闲言碎语……外头人说……”
“说我狐媚惑主,一代妖后,水性杨花,不检点自爱。”甄流岚带着好听笑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
直至中午,甄流岚才醒来,孕中已经不能再哺乳,两个小儿也大了,甄流岚用上乘的羊奶来喂养,手里一只小银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孩子,宠爱温柔的慈母父心肠。
赵平佑就在一旁坐着看,忽而宁亲王求见有要事,他不情不愿的亲了甄流岚一口道一声:“马上就回。”匆匆走开,边走边回头瞧那母子三人。
甄流岚抬眸看着他。
甄流岚进圆后便十分可心满意,比起行宫的奢华,他更喜欢圆内的自然雅趣。
夫夫俩共同沐浴更衣一洗风尘后,抱了一双孩儿早早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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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流岚温情的摇摇头,湿汪汪的凤眸含情的望着他,:“昨日你按过了,已经不痛了。”
按摩结束后,赵平佑亲手用布巾轻轻的擦了一下,又拥缎帕擦那细嫩的脚,三次后干干净净了,再由紫松和朱雀为他涂抹养护脚部的香膏。
甄流岚能明显感受到赵平佑那股不可一世的桀骜冰冷慢慢变了,变得莫测而稳重,只是寡言而抑郁的神情是个人都能瞧得出。
“是。”
几日来耽误了许多要紧事,甄流岚一一见了捡着紧要的现办了。突然想起在薛家那处密道内的祠堂小泉潭里的三样薛家宝物,北戎一出此事,平佑定然会征讨不过是时间问题,最要紧的是把该到手的宝藏全都到手了以后再处置。
夜里,侍奴们伺候甄流岚和赵平佑共浴,沐浴后,还要用药浴洗脚揉腿。
“主子,一则,陛下当时误入陷阱被困,那杀人蜂可见姬娉不良居心。二则,您此次颠簸受了这般大的委屈,皆是他姬娉的过失,否则哪儿会有此枝节?她是否与薛家、北戎有勾结,谁也不知,若是还要保她,怕是陛下处……”
甄流岚捏了一颗酸杏儿干:“姬娉头脑过于活泛,野心也够强,我本不预提携她,但她有自知之明,不愿与大炎朝为敌,之前困住陛下是为了引出我,难为她一门心思的想见我,想获取甄家的支持和大炎朝的支持,但所谓的支持也必须要有回报。”
“南越年年朝贡不如以往了。”阮瓶赞同的点头。
甄流岚噗的一笑,亲切的伸出手,阮瓶受宠若惊的与他交握:“阮瓶,我要多多谢你,若是没有你和宁王照应,我的两个孩儿定然不会这般妥当,南省也不会稳。多谢你。这并非是主子对属下的感谢,而是朋友与知己间的谢意。”
赵简已经彻底从中立党一派变为帝后党派甚至更偏后族一派了,所以才尽心竭力的抱拳自己,维护赵平佑,南省那般恶劣的丑闻和紊乱才被平定,未出岔子。
阮瓶眼眶微红:“您看重我,信任我,我阮瓶一定肝脑涂地,绝不会令您失望,若是没有您提携开导我,我不知是何光景呢,赵简那家伙也是嘴硬心软的,有我在,他不敢再放肆疑您。您的身子如何了?有着身孕月份大了,一定要多多保养,龙胎固然重要,您的身子才是首重,您一定要多当心。”
“我就在内殿接见他,快请他进来。”甄流岚神情温和许多。
阮瓶疾步而来,看到甄流岚安然无恙后,立刻撩袍下跪:“奴才给后君殿下请安,后君殿下安。”
“你可是第一个来看望本宫的外臣呢。”
睫毛一震抬凤目亮的惊人:“从前是本宫对他们太过好性儿了!”
想起被掳走时候受到的从来都未曾受的苦楚和侮辱,“咚——”茶盏重重掷在桌上,怒道:“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为了佑郎和他们的孩儿的江山稳固,也绝不能有仁慈之心。
甄尧海斟酌再问一句:“主子,斩草除根,还是留一线?”
他隐晦的照常惯例问一嘴,毕竟甄流岚现在已经是皇后,把薛家灭族,恐怕是有碍于名声,再者,他跟随赵平佑一同去的那隐居世外的薛家村,也是有一些老幼妇孺安静度日,与世无争的,多少有些不忍。
甄流岚听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素手轻轻抚摸,眉心揪着,愠怒道:“我何尝想做的那般绝?是他们害的我背了黑名,我好端端的,何曾招惹过他们?念在旧日故交的份儿上本宫好心提拔反而如此报应本宫,呵呵,怎么,你也觉得本宫心狠手辣?还是陛下觉得本宫狠毒了?”
甄流岚轻笑声宠溺,侧脸吻赵平佑的修长的颈子,绯色晕在雪雕冰化般的脸蛋上:“好~”
赵平佑深深嗅着甄流岚身上的香气,心安意足,这副毓仙温柔、雅致洁净、与世无争的小儿多情痴缠模样,只有他才能见到,只有他才能拥有。
行宫自然是不能再待了,为了万无一失,赵平佑带着甄流岚赶赴宣州的拜月园,拜月园是赵平佑还是燕山王时候的私产,也是打了胜仗先皇在世时给他的奖赏之一,本是落罪的江南王用来祈愿祝祷的地方,江南王除了贪图美色导致阳痿,又因爱财贪污坏了事儿以外,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好道求丹,妄图还男儿本能,长生不老,在府内建造了大大小小的药堂。这拜月园便是传闻中,江南王梦里遇到了成了仙的白狐,狐仙愿助他一臂之力,但要求他建造一座拜月圆,因此这园内还供奉着一座狐仙堂,据说有不能孕嗣的江南王一族的男子女子一求,灵验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