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佑笑着按住激动的皇后:“你别激动岚儿,明儿祖父他就入宫来看你,他老人家本来是不问世事一心隐居的,如今你堂弟告诉他你要生产的喜讯,甄家又事多繁杂,他老人家心里惦记着你,就从川地回来出山了,明儿就到京城,约莫午膳的时候就能入宫了。”
“呀,真是太好了~我好想念祖父。”甄流岚开心又激动,思念血亲的情愫一动,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赵平佑无奈的抱着他哄:“不哭……唉就怕你这样才没敢告诉你……宝贝儿不哭以后让祖父可以随时入宫好不好?就让祖父在宫里住下,好不好?或是我们经常回公府?”
赵平佑为他掖了掖被子,如今已经过了盛夏:“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阮瓶是个拎得清的,沈子墨也不是愚笨的,宁亲王虽好,但他太愚正,不懂变通,天下人都知道我与你是帝后一条心,他总是磨磨唧唧的让我防着你,虽说也是好心,但总是令人烦躁,干脆让他去休息一段时间,再去辅佐沈子墨。”
甄流岚噗嗤一笑,被那句“帝后一条心”感动快乐:“嗯~玄峥,我想这一胎最好是个女儿。”
赵平佑疑问:“你更喜欢女儿吗?我男女都行。”
他的心脏都被这样的甄流岚弄得皱巴巴的难受。
甄流岚到底图他什么?曾经风华绝代的第一才子公爷,甄流岚到底有多爱他,能以男子之身承受这样的苦楚?自己又能给甄流岚什么才能让甄流岚舒服?
无措无力感。
这不是皇后身边的阮总管吗?不对啊,阮总管下巴也没有痣啊,也不会武功啊。
李容素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子墨作揖:“李总督有礼。”跟随李容素进门儿。
隔着薄纱屏风,屋内的暖房炕床上,一个奶姆姆正抱着个婴儿。
一会子走出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灵巧侍奴,请他进去。
掀开布帘进门儿,左右各一间耳房,中间是饭堂。
左耳房的帘子被一只红润白嫩,骨肉均婷的纤手掀开,一个看似熟悉又不熟悉的脱俗清秀的美少男走出来。
阔朗威武的宏达府邸里里外外全是重兵把守,沈子墨的亲兵在前院休息,却离奇的发现正房空荡荡的,大大小小的院落出了奴才根本没有主子,沈子墨自己被总管带着出了宅邸后门儿也没见到真佛。
“将军,稍安勿躁。”女总管竟然也能从他没有表情的脸目看出他的疑惑。
那总管也和别的官宦人家不同,竟然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成熟多姿,安静温和。
“你们谁敢——”赖大管家怒了,护院的沈家亲卫挡在筱燕和赖管家身前与华瑟从北戎带来的侍从陪嫁对峙。
一时,沈侯爷府邸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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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是被软禁在侯府里一样,小小的北苑都她进出不得,沈子墨像个死人一样对她,她这一生全毁了,凭什么??
听见活不人见人死不见尸的恶毒话,赖大管家也脸阴沉下来:“公主,您这样诅咒夫家,有失北戎的体统。”
华瑟冷笑:“体统?你不过一个低等走狗,还敢和本公主说体统?”
“唉,岚儿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安胎药好了,换了清甜可口的桑寄生杜仲贝母雪参汤,我喂你?”赵平佑疼惜怜爱他不已。
虽然无缘无故的被爱人发脾气,一开始会有点郁闷上火,但看着甄流岚为他受的苦,重生前自己造的孽,让甄流岚为他受的委屈,甄流岚给他几刀,为甄流岚挖心头肉,为甄流岚去死,他都能忍,何况这点小事儿。
妻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就完了。
“啪——”
扬手就是一巴掌,华瑟尖锐刺儿的声音冲破筱燕头顶:“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公主说话?你家侯爷见了本公主都要行礼拜见,你又是什么货色!”
筱燕被他打蒙了,人被及时赶来的管家拉过去挡在前面。
沈子墨闻言安心的点头:“庆王的余孽虽然剿灭,但不一定也有漏网之鱼在暗处,谁人也不知,你一定要多注意。”
叮嘱刘茂贵后,沈子墨骑着千里马带着副将和十几个侍从连夜赶赴距离北戎最近的叶凉城。
而叶凉城又和晋北省七城最近,沈子墨听皇令先与晋北都督李容素汇合。
“刘兄,我只是担忧,咱们兄弟几个都是一直在陛下身边亲卫保护的,我走乐,王兄,秦弟也走了,兵部只剩下你一人,皇后殿下临产,我怕生起别的事端,刘兄反应不及。”沈子墨很担忧。
刘茂贵扑哧哈哈哈大笑,笑的胡子震荡。
内院儿的泼辣夫人骂道:“死三胖子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筱燕吐了吐舌头,小声:“是,奴马上去换。”
沈子墨看了眼南苑紧紧关锁的大门,勾唇,摇头轻叹:“至于吗?好像我沈子墨缺女人,一定会碰她似的。”
是的,青年有为,新婚燕尔的大将军,并没有和金枝玉叶的北戎公主圆房,原因吗,自然是某位公主还惦记着做大炎朝陛下的贵妃皇后梦。
保国侯府,北苑,沈子墨和拓跋华瑟成婚不足半月。
沈子墨像往常一样练剑后,冲洗身体换了一身儒衫。
贴身侍奴筱燕端来干净的衣裳,担忧悄声:“主子,南苑,华瑟公主又在打骂惩罚仆人呢,您要不要去管管?赖管家有些撑不住了。”
谁料八个多月后,怀着双生胎的肚子大的厉害,顶着胃,孕吐也越发严重,每日吃东西吃不下,恶心眩晕,赵平佑无意中一句话说不对,都会把甄流岚惹哭。
在朝堂文渊阁上,甄流岚是尊贵的国公爷、更是端雅高贵待人谦和温柔的国母皇后,可在私底下,甄流岚变成了小性儿善妒爱哭的娇男妻,半步也不许赵平佑离开,如厕也不许远离自己超过一刻钟。
可把赵平佑磨得没了脾气,千依百顺,后来都不敢说话儿了。胡乱发脾气后,甄流岚也后悔,拉着赵平佑袖子小声道歉。
夫夫迎接喜悦的临产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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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帝后恩爱和睦,骠骑将军沈子墨和华瑟公主就有些合不来了。
甄流岚拇指摩挲着男子的手背,冷冷轻笑:“甄家现在已经被门阀大族眼红,若是男孩儿,他们会按捺不住,现在是你用人除人的时机,女儿缓过这一阵子,对你有利。”
一听这话,赵平佑气歪了鼻子:“啥?岚儿,你放心,我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和孩子,朕看谁敢动朕的皇后和皇儿?甄家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何况老公爷已经出山坐镇了,你安心生产便是,别的不用多虑。”
甄流岚一听,美眸兴奋的瞪大:“真的?祖父、祖父他出山了?”
赵平佑现在也不敢再说什么,生这一胎再也不生的话,甄流岚很不喜这样的话,以前还悄悄哭过几次,和赵平佑吵架说赵平佑嫌弃他男子病弱之身不能生。可把赵平佑弄的这个冤枉,他是真的心疼甄流岚。
吃过安胎药,抱甄流岚去休息小睡。
甄流岚还惦念着赵平佑的计划,睡前叮咛赵平佑:“文渊阁的内臣一力支持沈将军去北戎探宝,阮瓶如今也历练的可用了,宁亲王那边怎么说?”
赵平佑一勺一勺的喂甄流岚吃药。
甄流岚刚刚闹脾气哭后的美眸还是湿漉漉,瞅着甚是可怜,现在亮晶晶的:“这安胎药甚好,比那些苦的倒胃的好多了。”
赵平佑那帕子为他擦拭唇角,看着甄流岚细细吞咽,羸弱的样子,欲言又止,究竟还是没说。
“沈将军,想必你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吧。”李容素为沈子墨倒茶。
沈子墨接了,并没有多惊讶:“阮总管。”
杏眼澄澈冷凝、肌肤秀丽,光彩夺目,下巴一颗深红的美人痣。
沈子墨只觉眼前玉人似琼树繁茂,朵朵奇艳争放,甄后是他见过最完美的男子,而此位‘李容素’容色仅仅在甄后之下。
沈子墨试探性的观察,心里狐疑。
出了后门儿,他们上了一辆小马车,一路哒哒哒行了半刻钟,总算在一间抱厦小院内停下。
此地小而精致,墙壁蔷薇花儿开的烂漫,几块农田遍植果蔬蝴蝶飞舞其间,正门口一只看门儿的大黄狗,身上趴着只白团儿奶猫儿,是一处极为干净清幽别有意趣的农家院舍。
女总管扣扣大门:“将军到了。”
日夜兼程,沈子墨终于抵达叶凉城,辗转又赴晋北幽都总督李容素大人府邸。
晋北省是大炎朝最复杂的地域,十七个州二十四个大城。李容素是十几年前的恩科武状元,文武双全,一直是甄党一脉的人,只是身世颇为离奇,三十多岁的时候听闻突发恶疾,消失了许久,不知怎么又被重新启用了。
在沈子墨看来,这和甄皇后重获恩宠有关,心里也在谋划着等下要如何应对。毕竟,他是大炎朝皇帝一派。
筱燕也气的很了,他明明和沈子墨清清白白,沈子墨像他兄长一样待他,他如何忍得了,上去就是一巴掌:“恶妇,不许你污蔑侯爷!!”
“啪——”华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她活了十九岁,还从没挨过一根手指头,如今到了大炎朝,竟然一个低等奴才都能碰他。
气的华瑟一声呵令:“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狗奴才扒了衣裳,乱棍打死!!不给他留半口气儿埋进最低等的妓院去!!打!!”
赖管家赔笑:“公主公主,他只是听令于侯爷,一个小小的侍奴,您是什么身份何苦和他置气呢?”
华瑟指着筱燕的鼻尖,得了失心疯一般漫骂:“别糊弄本公主,以为我不知道他和侯爷的勾当,整日缠着沈大侯爷,想从通房侍奴爬上小君,爬上侧室的位置吗?就直说,本公主把着当家主母的位置让给他,剩的在这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也是够了,不得已听令王兄和大长公主的话,才勉强下嫁,王兄欺骗她,说什么还是有机会入宫,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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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瑟公主一连数日不见沈子墨,气的摔了南苑的所有金银玉器,怒火冲冲的来了北苑。
筱燕皮笑肉不笑的带着卫队护住沈子墨素日待的正房:“公主,侯爷不在家,此刻不方便您进来,您还是请回吧。”
刘茂贵赶快噤声,嘿嘿赔笑:“夫人夫人,我错了。”
沈子墨看他们夫妻恩爱,着实羡慕:“刘兄对新婚夫人真是爱护。”
刘茂贵得意笑:“嘿嘿,好不容易骗到手的,啧,老弟,我说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不急你这个将军倒是急了,陛下的武艺难道在你我之下?呵呵,你就安心去做陛下交代的事儿吧,有我呢,我万死也要保护陛下后君皇宫的安全。”
当夜里,沈子墨带着副将和侍从悄悄离开府邸。
临走前,他去了刘茂贵将军府邸上。
刘茂贵胡渣上沾着肘子油汪汪的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沈老弟,你素日来儒将的风骨利索到那里去了?陛下要咱咋个做咱就咋个做吗!”
沈子墨把手巾搁在一旁,平常口吻淡淡的:“不都是华瑟公主从北戎带来的奴仆吗?沈家的老仆都在北苑,南苑随他们折腾去。”
筱燕咂舌:“主子啊,那些奴仆里还有宫里赏赐下来的陪嫁呢,好些个美貌的男郎女子,让陛下知晓了,最近赖管家也有些保不住他们了。”
“陛下封我保国侯,不是让我管这些琐事的,你去把我书房的明纸糊了,破了那许久,也没换,真会当差。”沈子墨有些无奈,还是斯文和气的和自己粗心大意没好好伺候的侍奴说话。
“对不起,玄峥……”还没说一句话,嘴唇就被赵平佑啄吻一下。
赵平佑好脾气极了,抱着珠圆玉润的男妻,剑眉星目只有甄流岚一个人能如此放肆,认真道:“不必说岚儿,怀孩子给你闹腾的,辛苦你为我孕育皇儿,你不舒服,哪里不快,尽管对我发便是,为夫不能替你生产,受点气儿算什么?你打我都行!别伤着手就行。”
甄流岚贴在他胸口,甜蜜的笑了:“我才舍不得~对不起夫君,我不知怎么控制不住脾气,生了皇儿后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