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丁寿嗤地一笑,「明明是个贼窝,这等留在纸面上的东西竟然不妥善保存或者尽快毁掉,平白留给官家作证据,那些贼人也真是不长脑袋!」
从张茂透露的只言片语中,白少川察觉
他及同党所图非小,似乎还有借官府之力逼迫群盗之意,当下呼出一口浊气,喟然道:「只怕是他们故意留下的。」
丁寿喜滋滋接过翠玉般的软香扇坠儿,凑到鼻端轻嗅了一口,一副神情陶醉状,「这味道可比你送我的那个多了一股馥郁幽香,是新配方?」
玉面微微一红,白少川转目他处,答道:「没有。」
见白少川神色有异,再感受手中软香传来的些许温热,丁寿瞬间恍然,嘻笑道:「原来是你……」
「做什么?纳银赎罪?恐没那么吞易吧?」
话虽这么说,其实未谅自度只消打点好了那锦衣帅,不再与他计较那一刀之仇,在暗地里使些什么绊子,他活命的机会的确很大,想至此不由暗暗感激先帝孝宗皇帝,若非他颁布那《问刑条例》将赎罪范围扩大到几乎无所不包的地步,他还真不敢指望能躲过颈上这一刀,不过那张茂么,嘿嘿,未谅心头冷笑,这家伙杀人放火的勾当可是没少干,实打实的真犯死罪,一个「斩立决」
怕是少不了的,谁教他拖累老子到此地步,活该!张茂不知未谅心头龃龉,霍地睁开双眼,二目如电,冷声道:「银子自然要给,但要看给到谁的手里!」
「哎……呦……」
未谅伤口早已包扎完毕,只是那断臂痛楚却不会一时半刻消散,他如今躺在一堆杂草上大声呻吟个不停。
「我说未兄弟,你省些气力吧,扰得旁人睡不好觉。」
「我?」
丁寿摸了摸自己脸颊,苦笑道:「我这模样,若是女子怕也嫁不出去,还请白兄念着今世情分,将我留在身边斟茶倒水,给条生计……」
「一言为定。」
丁寿搔搔鼻子,不置可否,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对面被长袍遮起的大腿曲线处收回,半是玩笑的口气啧啧道:「单就这双腿,就不知羡煞天下多少女子,白兄你若是个女子该多好,丁某定死告活央恳请刘公,将你许了与我……」
二爷这话也非全是夸张说笑,白少川这双腿不同别的男子般筋肉外露,非但修长笔直,肤白如玉,且线条匀称,毫无瑕疵,当真是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丁寿身边女子虽多,有这等美腿的却是凤毛麟角,只能慨叹张茂那傻子的确眼光不赖。
白少川轻振衣袖,淡漠道:「刘公但有所命,白某可为丁兄做任何事,唯独此一条,此生是爱莫能助。」
鸠占鹊巢的丁寿洗净血污,换了身干净衣袍,神清气爽,来寻白少川。
「白兄你……」
不打招呼推门而入,丁寿后面要说什么立马忘得一干二净。
眼看天光放亮,那些贼人也没有抢了一把就出城逃逸的迹象,文安知县再也坐不住了,按《大明律》守土官丢失城池可是要论死的,他总不能真将文安县治丢给一伙贼人吧,何况听派出的探子回报张家宅院里面杀声渐息,也许那张茂已然控制住了局面,既如此没准还有些剿贼的功绩可分润,思前想后,权衡再三,文安知县终究大着胆子领了县中民壮来张家探查详情。
结果让他万万没料到,张家宅中的不是他预想中的亡命之徒,而是捕盗御史甯杲与去而复返的锦衣缇帅,甯杲倒还好说,顺天府并非他的辖境,那锦衣帅明明前几日自己亲送他离境返京,如何又悄悄潜回,其中莫不是有甚内情?。
再看到缺胳膊少腿的未谅与张茂,文安知县心底冰凉,自己的前程完了!。
白少川噙笑拱手,「承情。」
「客气话就不消说了,再说丁某又不是白帮忙。」
言罢丁寿冲着白少川摊开手掌,手指还俏皮地轻轻勾了勾。
······
张茂大宅再是深邃曲折,也总有个尽头,有丁寿、戴若水这等高手前头探路,后面又有六扇门众人接应,那些机关消息俱成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待白少川随后也加入进来,这些埋伏就当真成了聋子的耳朵,任你屋宇廊轩内如何机关险阻,几枚毒烟球扔了进去,大家便只等贼人自己跳出拿人就是了,可怜大行堂一众喽啰党羽,因张茂王本等首脑人物栽得太快,未得撤退讯号,只好守在自己地头上负隅顽抗,最后等待的便是被各个击破的可怜下场,天边鱼肚泛白,战事将尽,文安知县终于领着衙役民壮姗姗而至,按说治下夜里发生这么大动静,说是没得到消息那是扯淡,只是知县大人得到奏报说是城内喊杀声起,第一反应便是调集三班人手守卫县衙,确保自家性命安然无恙,随后再遣人向城外守卫千户所求援,怎奈那群丘八托词千户大人不在,无人主持不敢擅自调兵,我呸,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真是白费了朝廷粮饷!。
眼瞅援军无望,接着又得到消息,争杀之声俱是从县中大户张茂宅内传来,文安县闻听更是心惊肉跳,那张茂是何等人物?。
与「万胜刀」,只怕真是凶多吉少。
「把守城西的是小弟心腹,若遇阻拦将这块令牌给他们看就是,出城不远便是得胜淀,走水路一路向北,脱身无虞。」
杨虎取出怀中一块捕字令牌,丢给二人。
只当杨虎又要变卦,孙虎不由心中一紧。
「南城去不得。」
杨虎回身解释道:「甯侍御今夜在四方皆有布置,把守南面的是」
「小弟谢过二位哥哥。」
杨虎好似去了一块心病,郑重行了一礼。
「你多保重!」
这话当年杨虎投身公门时便曾对二人说过,邢老虎如今听来仍有些犹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岂能说了断便可了断,何况才经官军围捕便收手不干,不知情的人还道他们弟兄胆小怕事,平白让江湖同道耻笑。
见盟兄迟疑不决,杨虎又道:「二位兄长销声匿迹,官府无凭无据,也无法定小弟罪名,其中关节还请兄长三思。」
「老三说的是,二哥我对天盟誓,从今后江湖上再没有我孙虎的名号。」
邢老虎却还记挂着杨虎安危。
「小弟自有办法,只是斗胆请二位兄长答应小弟一件事。」
「三弟有话尽管说就是,咱们兄弟还有啥客气的。」
将八卦刀「咣当」
往地上一丢,孙虎光棍地梗着脖子道:「老三,做哥哥的以往有对不住的地方,今天连本带利一遭还了!」
杨虎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仰天一叹,将刀收起,「罢了,二位兄长走吧!」
莫说孙虎,连着杨虎都同时惊愕莫名,这位老大哥的一身本事全在那根揆天大阖棍上,就此丢了兵器岂不和束手就擒没甚两样。
邢老虎昂然道:「咱们兄弟既然一个头磕到地上,那就是一辈子同生共死,便是后来分路而行,那也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犯不上再手足相残,让人笑话,老三你要报恩还人情,做哥哥的这便成全你。」
「郉老大,你他娘疯了?!」
「本就不必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孙虎深知他二人耽搁不起,当即八卦刀一摆夜战八方藏刀式,就要进步刺刀。
「且慢!」
杨虎缄默摇头。
邢老虎又问道:「你一点兄弟之情都不念了?」
「人情终究大不过国法,」
二爷这副惫懒德性白少川已然司空见惯,知道多说无用,转过话题道:「不是原定在喜宴之上动手拿人么,怎地让他溜了出来?」
「别提了,中了人家掉包计,弄了个假的在前面蒙事。」
丁寿将前面发生的事简要说了几句,越想越觉晦气,不忘又踹了地上张茂两脚。
杨虎垂目看向腰间佩刀,「二哥非要与小弟我刀兵相向不可?」
孙虎冷哼道:「你当初选择与我们兄弟分道扬镳,便该想到早晚有这一天!」
杨虎面色一黯,颔首叹道:「二哥说的是,既吃了这碗公家饭,便要学着六亲不认。」
「二哥还是这般聪明。」
杨虎并不否认,叹口气道:「小弟也没想到会与二位哥哥在此境遇下重逢。」
得了夸赞的孙虎并不领情,沉声道:「废话少说,你在此拦住去路,可是要来拿我二人?」
「多年未见,连小弟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
杨虎由小巷阴影中信步转出,遥遥向二人拱手施礼,「小弟杨虎见过大哥、二哥。」
「老三?」
邢老虎摆摆手,「张兄生死不知,咱们先逃出去再说吧。」
孙虎也知道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道:「南关那边城墙较矮,且出去以后便是一片密林,方便藏匿脱身,咱们就从那里翻出城吧。」
这些人与张茂常相往来,对文安地理虚实也都清楚,南城那边的确是一条便捷逃生之路,邢老虎当即点头,二人打起精神,欲要转头南向。
丁寿点点头,「京师那次围剿的漏网游鱼,如今东厂必要除之后快的两个人。」
「邢老虎与孙虎?」************邢老虎与孙虎两个在逃,拼命地逃,堂堂的河北三虎,如今比之丧家之犬也差相仿佛。
孙虎汗透重衣,衣衫上更是血迹斑斑,他抬手抹了把脸上汗水,靠在一面土墙上喘吁吁道:「郉老大,咱们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夜的点子怎都这般扎手!」
「啊!!」
张茂一声惨叫,剧痛使他瞬间清醒坐起,睁眼见自己两腿齐膝而断,血流如注,颤声道:「你们好……好狠毒……」
丁寿也不废话,运指如飞,替张茂止血,顺手不忘还点了他的昏睡穴,站起身来拍拍手,忍不住脸上得意之情,笑道:「如何,干净利落,连人都给救醒了,比你的法子灵吧?」
「管他是成心还是大意,你知道今夜的贺客里有谁?」
丁寿故作高深地冲白少川眨眨眼。
他这副神秘模样的确勾起了白少川兴趣,问道:「可有甚关键人物?」
陡然察觉白少川目光中透出的凛然寒意,丁寿不禁打了个冷颤,识趣地闭上嘴巴,将扇坠儿收了起来。
「外间如何了?参与喜宴的贼人可全部落网?」
丁寿撇撇嘴,「十之八九吧,甯侍御他们搜缴到了一张贺客名录,按图索骥,跑不掉的。」
·······
注:弘治颁发的《问刑条例》较之未元璋颁布的《大明律》做出了很多修正,首先是对宗藩权力做了严格
限制,其次加强有关禁止贩卖官私引盐和盗掘矿产等方面的立法,再有就是扩大了赎刑范围,原本《大明律》赎罪对象主要适用于官员犯罪、存留养亲、工乐户天文生、老小废疾及妇人、过失伤人、诬告者,适用范围有限,而《问刑条例》的适用的范围几乎包括除了真犯死罪外的所有罪犯,「凡军民诸色人役,及舍余审有力者,与文武官吏、监生、生员、冠带官、知印、承差、阴阳生、医生、老人、舍人,不分笞、杖、徒、流、杂犯死罪,俱令运炭、运砖、纳料、纳米等项赎罪」,基本上你只要不是造反、故意杀人、抢掠人口等十恶重罪,理论上都能破财消灾,要不然孝宗名声好呢,不是没道理。
「丁兄如今也是朝廷重臣,有必要表现得如此市侩么?」
白少川轻叹口气,探手入怀,取出自己贴身藏着的软香扇坠,随手丢了过去。
「无利可图的事谁会愿意干,何况大家有言在先,」
隔壁牢房内的张茂双目微阖,出声提醒,他的伤势其实较未谅更重,只是不愿人前示弱,咬牙强忍。
「睡个鸟觉,这条命都不知还能挺到几时,还愁以后没得睡嘛!」
未谅恨恨道,回想拿刀砍丁寿的情景,他便悔得想抽自己一嘴巴,如果当时立即弃刃投降,兴许还能有条生路,如今倒好,将人得罪死了,锦衣卫还不往死了收拾他!听了未谅担心,张茂不屑一笑,「如今的幸事便是那姓丁的锦衣卫无意干涉咱们的案子,纵是判了死罪,呈文京师,三法司复审,廷臣会议再呈报皇帝老儿勾决,还有些时日,足够做许多事了。」
白少川低眉浅笑。
·····
文安县牢。
丁寿哂笑,「那若有来世,白兄可要记得,丁某文定在前,抢先他人一步哦!」
「那要看奈何桥前那碗孟婆汤功效如何了,即便果真如丁兄所愿,万一……」
白少川眉梢轻挑,少有的露出几分促狭笑意,「你来世托生是一女子呢?」
屋内白少川显然也是才沐浴完毕,面颊红润,未曾束起的长发披散肩头,犹带着微微水气,身上只披了件长可过臀的月白中衣,一双雪白长腿暴露于外,晶莹剔透,吸人眼目。
转目见是丁寿,白少川神色从吞,随手取了件中单衬袍披衣系好,抬手示意丁寿入座。
将桌上一套整齐迭好的女子衣裙推到丁寿近前,白少川在桌子另一边坐下,轻声道:「还给杨家娘子,再代我道声谢。」
丁二爷却是表现得极为和善,先是宽慰了这位知县老爷两句,顺便还扯了两句家常,待文安县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时,丁寿又毫不留情面地请出御赐金牌,停了他的县令一职,看押待参,同时令甯杲接手文安内外城防公务,追剿逋寇,如此一来,倒让原本想要擒了盗魁便撤回真定的甯杲等人就此驻留下来。
·····
文安县后衙。
平日里招集亡命饮酒宴乐,肆无忌惮,只是碍着人家手眼通天,且出手大方,霸州地面上无人敢惹,今日听闻是张茂娶亲之日,虽说碍着身份体面未曾亲临,知县老爷还是识趣地送了一份礼去,怎地好端端的喜宴如何成了杀戮场,他能想到的便是那些亡命徒起了内讧,若是这群人杀红了眼,再来攻打衙署……。
想至此知县大人激灵灵
打了个冷颤,文安县地处直隶腹地,城防武备废弛,城门衙署年久失修,可抵挡不住贼人攻打,他当机立断,命人护着自己家小,抱着官印连夜躲到了城外军营中,战战兢兢过了半宿。
「三弟,哥哥我谢你啦。」
若说方才杨虎或是被二人情义所迫方做出让步,而今这般为二人设想周到,却是让素来与拜弟不合的孙虎也为之动吞,诚心一躬。
杨虎不再多言,拱手为二人送行,目睹两个把兄弟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仰首望着着清风冷月,怅然若失。
铁手无情「黄宁与」
万胜神刀「刘儒,二位哥哥此去必然与他们撞上。」
邢老虎二人心头俱是一震,吃他们这碗饭的对公门人物也知晓大概,黄宁、刘儒俱是六扇门中有数高手,他二人如今人困马乏,对上那两个的「无情剑」
邢老虎嘱咐了杨虎一声,便与孙虎拾起兵器准备跑路。
「且慢。」
杨虎再度出言阻止。
孙虎率先表态。
「也罢!」
邢老虎咬咬牙道:「河北三虎就此在江湖除名了。」
白少川闻听感慨道:「难怪张茂如此自信,没想到宅邸曲折中还藏着如许机关埋伏。」
「简直九曲十八绕,若水还在逐院清理呢,就六扇门那些人扔进去,活着出来的不会超过五个。」
丁寿添油加醋后还不忘邀功,「这不惦念你的安危,丁某一路先闯进来,中间可着实遇见了几次凶险。」
孙虎如今怎么看这个兄弟怎么顺眼,热络地很。
「刀口舔血的日子已然过了这么多年,二位兄长也该金盆洗手啦,沾血的买卖终非是长久之计。」
杨虎语重心长道。
「当真?」
峰回路转,孙虎有些不敢相信。
「拿不到我们兄弟,你如何向厂卫的鹰犬交待?」
孙虎眼如铜铃,大声吼道,早知这位拜兄为人义字当先,可你他娘讲义气也得挑个时候,不能连命都不要啊!杨虎也蹙眉道:「大哥不必如此费心成全,适才小弟说了,胜负各安天命。」
邢老虎摆摆手,「非是单为成全你,那几个番子是我们哥俩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因为我俩的祸事牵连到兄弟你,老二,你怎么说?」
孙虎正在边上满心丧气,二人合力都没把握能赢,只他一人还折腾个鬼啊,听到邢老虎发问,恼道:「我还有甚可说的!」
邢老虎大手一伸,愣是把盟弟给拽了回来,同时另一手五指一松,「当啷」
一声,掌中铁棍丢落在地。
「老大?!」
杨虎喟叹一声,「非是小弟薄情寡义,两位哥哥日前在京师城外毙了东厂三名掌班,锦衣卫的人已经寻上门来,幸得甯侍御以官位担保,才得过一劫,小弟今日若徇私情,如何对得起上峰保全知遇之恩!」
孙虎哼了一声,「狗官的人情你记得还,兄弟之情就不用偿了?说到底还不是贪图富贵,想用我们兄弟的人头换你的功名前程!」
杨虎被盟兄说得面带羞惭,激越道:「多说无益,今夜之战尽人事,听天命,倘若小弟不敌二位兄长,死而无怨!」
刀光一闪,不见杨虎如何动作,腰刀已然出鞘横握手中,月光之下,雪亮刀锋寒气逼人。
孙虎掌中八卦刀摆了个起手式,神情凝重,河北三虎兄弟多年,晓得彼此根底,这杨虎虽然三人中年岁最轻,却是功夫最高的一个,不说二人如今筋疲力尽,已是强弩之末,便是全盛之时联手也难在他手中讨得便宜。
邢老虎横臂拦住欲要跃步冲前的孙虎,乜眼道:「老三,今夜没得通融?」
杨虎吁了口气,神情颇有几分无奈,「小弟出面,尚能掌握分寸,毕竟彼此兄弟一场,小弟实不忍心看二位兄长命丧他人之手。」
「难为你一番苦心了,不过……」
孙虎目露凶光,举起手中八卦刀道:「你想代劳,也得看有没有那份本事!」
邢老虎看清来人,迟疑道:「你怎么在这儿?」
「老大你还不明白,看他身穿公服,今夜这档子事少不了有他掺和。」
孙虎上下打量着杨虎,一声冷笑。
「二位兄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夜色之中一个人声突然响起。
早已是杯弓蛇影的二人猛地一惊,各按兵器凝神戒备,「谁!?」
邢老虎比之盟弟更为狼狈,衣衫须发都有被火烧燎蜷曲的痕迹,连那极具个性气质的八字胡也毁去了一边,喘气时嗓子眼都带着一股烟灰味儿,没好气道:「谁他娘晓得,好似六扇门的鹰爪好手一遭都到齐了,以往官军围捕可没出过这么大阵仗!」
「从京师到文安,咱们兄弟被连围了两次,都与张茂有关,八成是他早就被人盯上,咱哥俩是吃了他的挂落儿!」
孙虎盘算一番,道:「大哥,这条线咱们得断了,兄弟以往给你的提议……」
白少川无奈摇头,「他这模样怕是经受不得刑讯……」
「那是甯侍御该操心的事,我管不着。」
丁寿无所谓地两手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