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偏头,段朋终于看清了来人相貌,「是你!?」
来人正是王准,段朋顿时明了自家因何落到这番境地,「是你做了圣教叛徒,出卖我等?」
「这话可就错了,小弟隶属锦衣卫西司捕盗校尉,咱们是官贼不两立,何谈出卖背叛?」
陆续又有人被选中拉出,段朋偷眼观瞧见被逮捕的皆是臂缠白巾的,暗道不好,教中秘密已被人窥破,见无人留意,他立时将自己臂上白巾取下,偷偷藏了起来。
段朋取下标记后便继续抱头不语,官军在人群中穿插来去,也的确未曾寻他晦气,正当他暗自庆幸时,眼角忽然瞥见一角襕袍,一双皂靴缓缓走至近前。
「段大哥,还跪着呢?」
二爷的牙床不觉开始疼了……注:天理教杀进紫禁城的「从来未有事」
毕竟只有大清朝才出现,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夺了这些白莲教徒子徒孙的风头,就这么处理了吧。
「市井游食无业之人,如酒保、磨工、鬻水者,皆逐之四出。千余人集于城外东郊,持白挺劫人,声言自分必死,欲甘心剌(刘)瑾,(刘)瑾惧,乃复之。」
九转回雁刀「。」
丁寿不解,「此等贼人为何还不缉拿归案?」
杨校禀道:「刘贼行踪诡秘,犯案从不留下活口,是以公门中连他真实样貌也不知晓,只是从其」
杨校看着二人,一字一顿道:「九转回雁刀,刀回落九雁。」
「大盗刘三?!」
常九失声叫道。
「从这九枚飞梭断裂位置看,当是被人一刀所断,想是公羊掌班也觉情态危急,一次将防身暗器全部使出,不想歹人刀法高明,一刀之间将这九枚飞梭全部斩断。」
「江湖传言,杨虎的流云刀法技艺精湛,如行云流水,同时斩断这九枚飞梭当是不难吧?」
常九念念不忘三虎中人。
「乌掌班与公羊掌班俱是死于刀下,陆掌班致命伤虽是头顶挨了那一记重棍,但左腿及右胁各有一处刀伤,故而小人判定,这使刀之人方是真正关键。」
「孙虎的八卦刀绝没有这个本事!」
常九插言。
「因为杨虎如今正在真定府捕盗御史甯大人麾下效力,不会擅入顺天府境内,常掌班若是不信,可自到真定核实。」
杨校冷冷言道。
「常某自然会去,管他是谁,动了我东厂的人,我要他血债血偿!」
「帮手?」
丁寿眉峰舒展,「河北三虎该有三人,会不会是那另一个……」
「不会。」
「断无可能!」
常九斩钉截铁道:「东厂派出擒拿各路匪盗的人都是经过老计盘算安排,可以说十拿九稳,绝不会失算。」
「郉老虎的揆天大阖棍走的是刚猛一路,陆坤的三十六路大力神棍也是以强横着称,不是属下夸口,便是两个郉老虎,以硬碰硬,也断不是陆坤的敌手。」
官兵钢刀出鞘,看着那雪亮刀光,众人识相得又都抱头跪下,只是战战兢兢地默念弥陀,求莫要倒霉被官军选中。
「这个,拿下!」
又一人被点了名字,那人不待官兵来拿,蓦地跃起,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反手便刺。
「大人,酒宴暂时饮不得了……」
常九满头是汗,一脸焦急,「出事了……」*********三具尸体,整齐地平躺在三张长条木桌上,丁寿神情凝重,看着在桌前忙碌不停的杨校,缄默不语。
「大人,三位掌班身上除了刀伤和棍伤,并无有中毒迹象和暗器伤痕。」
柳尚义笑道:「王大川贼党授首,还意外破获了白莲教逆谋,据说厂卫还擒获了许多绿林大盗,托卫帅之福,下官辖境日后当安靖许多。」
「此番有赖诸位臂助,也算功德圆满,丁某已在府中设下便宴,为诸位庆功。」
众人纷纷称谢,「多谢大人费心。」
「谢卫帅。」
王准再行一礼,告退下了小丘。
「老郝,你手下这小家伙有些意思。」
「属下还要向卫帅请罪,」
王准还是不敢抬头,「为了取信白莲教匪,属下对卫帅多有不敬之言,还……还要遭劫商旅将账记到卫帅头上。」
丁寿一愣,旁边郝凯连声怒骂:「你这搅事精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不是坏卫帅名声嘛!」
丁寿笑道:「降罪一说便免了吧,你立了大功,该受赏才是,你如今还只是个捕盗校尉?也罢,今日起便是总旗官了。」
「还不快谢过卫帅!」
见王准埋头不应声,郝凯急忙催促。
丁寿仰天大笑,慨叹道:「孔子曰人性本善,荀子谓人性本恶,善焉?恶耶?丁某私以为全不为重,人之为善行恶,非出自本性,而在于世之教化引导,惩戒规范,丁某身负皇恩,仰食君禄,为官不尽教导百姓之责,已是失职,反以利诱之,导其向恶,可谓罪上加罪,如何能辞其咎?」
柳尚义揣度片刻,霍然警醒,躬身一礼,「缇帅教诲,尚义铭记。」
「宗正兄言重。」
「哦?」
丁寿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兴趣,「却是为何?」
「这些百姓如今看来凄惨,
丁寿再度喟叹一声,斜上抱拳道:「某自当上表,向陛下请罪。」
王准躬身领命,却没有立即退下,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郝凯见丁寿神情落寞,心中正自不安,又见手下傻愣愣站在那里,怕他再引起上司不快,喝道:「领了卫帅之命还不快些去办,胡乱磨蹭个甚?」
丁寿没有去揪王准话中错漏,只是仰天一叹,「百姓何辜,因丁某一念之故,无端受累枉死,唉,丁某愧对这二百余冤魂啊!」
「大金吾不必萦怀,白莲教逆谋所图非小,一旦事发,祸及的何止这二百生灵,牺牲这小股百姓,全了皇城安危,功在亿万生灵,壮士断腕,亦属无奈,缇帅还是宽心为上。」
柳尚义温言劝解。
「好,逆贼一网成擒,多赖大人奇谋妙策。」
周遭文武弹冠相庆,一场祸乱消弭无形,众人都可记上一功。
丁寿面无波澜,淡淡道:「百姓伤亡多少?」
伴着跫然靴声,一队步卒持刃上前,四周骑军依旧安坐马上,警惕地监视众人。
「官爷,我等俱是良民啊,只是蒙冤被赶出京城,想回来讨个理儿,并非作乱……」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哀求解释,立时引得一片附和。
「其实非只巡捕营,军卒应役,衣鞋盘费均由军户自承,上直侍卫旗校官军俱同此例,」
神周欠身,带着几分讨好谄笑道:「神机营若非缇帅您来坐镇,这衣甲兵仗的调拨怕是还有好一番官司要打。」
「神机营是泾阳提督统领,此乃兵部明文,丁某不过是一管营号头,少将军莫要弄错。」
并非丁寿多事,实在是那些巡捕营的马步军士衣装千奇百怪,莫说相比锦衣卫的锦衣绣袍,便是他从神机营调出来的那哨官军,衣甲也比他们光鲜整齐了许多。
「巡捕营俱是从京营里选拔而出的精锐健儿吧,怎么都这些打扮?」
丁寿实在不解,带着愠色质问身后:「莫不是有人其中贪墨?」
「未想城中还有白莲逆党图谋不轨,若非大金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后果着实不敢预测,下官钦佩之至。」
柳尚义这话半是恭维,也是肺腑之言,倘若真让白莲教在京中生出事端,他这个巡历顺天保定各府的捕盗御史,真该是当到头了。
「多蒙侍御麾下与五城兵马通力帮衬,丁某不敢居功。」
段朋正自欣喜,想着趁乱可夺下一匹马来逃生,忽地背心猛地一震,一股大力传来,他只觉眼前一黑,张嘴「哇」
地喷出一口鲜血,「咚」
地一声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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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醒梦中人,残余的白莲教徒不再心存侥幸,纷纷暴起反抗,惊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段朋喊得光棍,却未在初时便窜起,见周围弓手箭矢纷飞,无暇顾及此处时,他方一跃而起,曲指如钩,直锁王准咽喉。
骑士们抽出腰刀,挥舞大喝。
「跪下!!」
官道上的列阵步军齐声大喝,有那胆小的直接便吓尿了裤子。
段朋悔恨交加,看看左右,当机立断大喝道:「官军已知晓我等圣教身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出一条血路,大家各安天命!」
「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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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有些耳熟,段朋疑惑抬头,只见背倚夕照,一个明廷军官头戴帽儿盔,身着膝襕绣袍,笑吟吟地俯视自己。
「你是……」
阳光照眼,那人面目又隐在帽檐阴影之下,段朋一时没得认出。
不管是不是刘瑾怕了才取消驱逐这事,锅就先让丁二背了。
历史上锦衣卫干这种打入敌人内部卧底,骗取信任后再把你卖得裤衩都不剩的套路是驾轻就熟,宣德六年时两个杀人强盗因为被官府追得狠了,脑袋一热想玩票大的,约了人想埋伏着把未瞻基给做掉,结果队伍中混进了锦衣卫,集体凉凉,「锦衣卫获二盗焉。盖盗尝杀人,官捕之急,遂私结,约候车驾之玉泉寺,挟弓矢伏道傍林莽中作乱。时有捕盗校尉,亦变服如盗,入盗群之中。真盗不疑,竟以其谋告之,遂为所获」(明陈建:《皇明通纪法传全录》)。
九转回雁刀「推测,该是出身于雁行门,可是雁行门十数年来人才凋零,寻踪访迹甚是不易,故而……人犯一直未曾到案。」
丁寿无奈叹了口气,他当初打草惊蛇,除了算计将王大川逼出顾府,也想着搂草打兔子,干脆把那些有案底的绿林草莽们一勺烩了,他此番调动各方人马,也需要多分润些功劳出去,反正人又不是在顾家抓的,顾北归难担干系,他对顾采薇也有交待,而且据说那位脾气火爆的未来丈母娘,对这些绿林人士也是好感缺缺,正好可以趁机卖好,没成想正以为得计之时,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百密一疏啊!!」
「什么来路?」
丁寿蹙眉发问。
常九想起这位爷对江湖绿林的事情不甚了了,急忙解释道:「启禀大人,这刘三本名刘惠,也是河北一员响马大盗,其人行事狠辣,手段凶残,只是犯案不频,未如王大川等为祸剧烈,其成名刀法便是」
未等他伤到人,只听「咻—咻—」
数声,七八支箭矢已插满胸前,那人挥着匕首无力空舞数下,噗通栽倒,引起一片惊呼。
那支步军也不见丝毫惊讶,两个兵卒上前又在那人身上各补了一刀,确认人已死透,直接将尸身拖了下去,众人虽吓得心胆俱裂,但有前车之鉴,都不敢再动,只默求阎王莫要上门就是。
「莫说流云刀,世间可以同时毁去击落九枚飞梭的功夫还有不少,可是能一刀之间断纹裂痕俱在同一处的,实不多见……」
杨校道。
丁寿有些不耐烦,「别遮遮掩掩的,直说是谁?」
「大人请看。」
不理常九,杨校捧出一块红布摊开,里面盛放着九枚断成两截的飞梭,「这想必便是公羊掌班所用暗器了?」
见杨校对自己态度冷淡,常九心中有气,闷声不答,丁寿转目看去,常九只得老实颔首承认,丁寿扭过头示意杨校继续。
常九咬牙切齿道。
见二人争执将起,丁寿满心腻味,皱眉斥道:「尚且不知凶手是谁,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常九讷讷退到一边,呼出一口浊气,丁寿平缓语气问道:「杨捕头,可还有别的眉目?」
杨校果断摇头,「三虎的另一人八年前便已投身公门,与他两个盟兄断了往来。」
「既然一个头磕在地上,关系岂能说断就断,保不齐那人还和这两个贼人藕断丝连,投身公门不过掩饰身份……」
十二掌班共事多年,常九如今一门心思替几个老伙计报仇,宁可杀错,绝不放过,阴恻恻道:「杨捕头如何就能笃定与那人毫无关系?」
陆坤的天生神力丁寿亲眼所见,两膀可说有千钧之力,丁寿扪心自问,便是他与陆坤对阵,也只有以巧力取胜,当下轻轻点头。
「公羊的杆子鞭法自不必说,那九枚淬毒飞梭也是神鬼难防,乌金虽身肥体胖,但他的分筋错骨手是自幼便下过苦功的,变化巧妙,最善近战,他二人一远一近,配合天衣无缝,孙虎的八卦刀如何能胜!」
话到此处,常九含恨顿足,激愤道:「因而我实在想不透,他们三人如何会折在那二人手中,除非……有旁人帮手。」
杨校勘查完毕,向丁寿回报,三眼凋计全因被王大川临死一击重伤,不得已丁寿只得向柳尚义借将。
「河北三虎功夫如此了得?竟然以二敌三,毙了东厂三名掌班?」
丁寿蹙眉自语。
于永立在人群中随声附和,心中却有些吃味儿,钱宁、郝凯各有功绩,自己手下却没捞到一条大鱼,万一被卫帅从此轻视,可如何是好,正自纠结,余光斜睃到一条人影飞奔而来。
「卫帅,常掌班来了。」
丁寿回身看到常九,热络地打了声招呼,「老常,来得正好,领上东厂的哥儿几个到我府上饮酒去……」
丁寿有感而发,王准不怜悯那些有过抢掠行径的百姓,却还知晓念着那些沿途遭难的旅客行商,可见其心中并非全无是非。
「这个夯货,教卫帅您见笑了。」
郝凯挠头傻笑。
「罢了罢了,」
丁寿笑着挥手,「你让他们来寻我也是不错,这笔账本官认下了,立刻安排人沿途搜寻遭难商旅,有何损失照价赔偿。」
「功是功,过是过,你也不必记挂在心,安心领受升赏就是。」
「谢卫帅恩典,属下不敢领受。」
王准沉声道:「下面百姓是受属下等人挑拨,乱法犯禁,劫掠商旅,请卫帅治属下诱民教唆之罪!」
丁寿微笑:「你等是受命行事,罪在本官,与尔等无干。」
「全都闭嘴,是乱民还是良民不是你等说得算的!」
带队哨官大声呵斥,随即点着一个人道:「把他带走!」
那人大呼冤枉,人群中顿时一片骚动,「锵——」
丁寿扶起柳尚义,又转头对王准道:「小家伙,你以为呢?」
「属下愚昧,见识短浅,请卫帅降罪。」
王准躬身请过。
大人却不知他们只是稍经挑拨,便劫掠行商,更是贪心不足,欲仗法不责众,聚往城中劫掠,此等样人,失却律法监督,便纵欲为恶,早晚也是从贼为盗的结果,大人将他们逐出九城,何过之有?如今他们死于城外,也是利欲熏心,罪有应得!」
丁寿抱臂沉吟片刻,忽地一笑,转首道:「侍御是两榜出身,熟读经史,觉得这孩子所言可有道理?」
柳尚义抚着唇上短须,思忖道:「这个嘛,的确不无道理,人之性恶,生而有好利焉,那些百姓若非心存贪念,也不会一路到此,中了官兵埋伏,虽说可怜,但也算咎由自取……」
丁寿摆手制止郝凯,「你还有话说?」
「是。」
王准偷望丁寿,见他并无不满之色,又瞧瞧冷眉冷眼的上司郝凯,立时低眉垂眼道:「属下以为,大人大可不必为下面那些百姓难过自责……」
「请大人宽心为上。」
周边众人齐齐躬身。
「将死者收敛,厚恤家人,其余百姓愿回城中者听其自便,若要返乡的发放盘缠,不得为难。」
「这……」
王准欣喜之色顿时退散无踪,纠结道:「贼人最后暴起作乱,妄杀了许多裹挟百姓,约有个二百余人吧。」
王准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心虚,那些死去百姓有被白莲教人狂性大发胡乱砍杀的不假,却也有近乎半数是被官军弹压时射杀导致,他心知丁寿等人一直在山丘上观战,不难辩出他话中真假,故而心中惴惴。
丁寿提醒道。
「大人说的是,末将口误,大人见谅。」
神周急忙施礼赔情,心中暗道:说得好听,你一纸手书过来,老爷子立即调派兵马,比接了兵部行文还要痛快利索,京营中哪家号头官敢这么指使本营提督的,你这话谁能信啊!众人这通闲话工夫,山丘下乱事渐平,王准提着绣袍,兴冲冲奔上山丘,叉手行礼道:「启禀卫帅,诸位大人,白莲逆匪已然尽数被指认而出,共擒杀逆党三百七十三人,标下特来复命。」
那几个巡捕营的把总指挥急忙申辩,「末将怎敢,实在是军中定例,巡捕官军俱自置盔甲物什,遇警调用,上峰并无有这置办衣鞋的银钱调拨,我等贪从何来!」
「我等虽出自京营,可毕竟已另成一系,谁肯为巡捕营这不足千人的营头向工部请讨!」
众将俱是一副怨天尤人,顾影自怜的苦相,看来不像作假,丁寿将探询的目光瞧向了神周,这小子自幼随着神英在京营与边军地方历练,当是熟知军务内情。
丁寿随口应付,目光却在山下那些巡捕营官军身上来回巡睃不停。
「巡捕营的人怎么穿得五花八门的?哎,那边那个还有打着赤脚的!怎么看着比那些百姓还要寒酸?」
丁寿终于忍不住对着下面军兵指指点点。
一条细链拴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锤头,随着王准手腕抖动,好像一条怪蛇般翻转而回,缩进他的衣袖之中,王准把头一摆,淡淡言道:「拿下。」*********小丘之上,丁寿在众人簇拥下眺望官道乱象。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丁寿不屑嗤笑,身为白莲教匪未必死罪,可在官军围捕之中还负隅顽抗,这可真是自寻死路。
心中恨意浓浓,段朋一出手便是雷厉风行,快若闪电,王准不见惊慌,一掌横在颈间挡住攻势,另一手抓向段朋肋下。
一招间变守为攻,段朋心知这年轻锦衣卫功夫在他之上,既然拿他不下,不妨趁早脱身,双足一点地,斜刺里飞身窜
出,一下便跃出七尺,随后在扰乱奔走的人群中绕来绕去,眼见便要冲到队伍边缘。
众人纷纷依言跪倒,不敢乱动,其实这支骑兵队伍满打满算不过三四百人,可骑兵阵势一拉开,当真有漫山盈野之势,众人大多都是小民百姓,如何敢跟持枪握刀的官军对抗。
段朋见机得早,早就猫在人群中不再胡乱动弹,京师周边俱是平原,他们这两条腿的如何能跑过四条腿的,至于直面冲撞对面列阵已毕的明军步兵……段香主自问就是喝多了二两猫尿,也不会去干那主动寻死的勾当。
好在这里足有几千号人,大家彼此互不相识,官军总不能将我等俱都杀了吧?段朋竟然破天荒地寄希望这些天子脚下的官军发发善心,不要和他多做计较,罚些银钱,挨顿板子他也认了,想到此处,不觉将藏有兵刃的包袱踢得离自己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