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尹前脚刚回到府里,后脚就有得了信,被叫回了宫里。谁知这前脚才踏进重华宫,就看到一个侍
女被侍卫拖着叫了出去。这一日倒是自早到晚都鸡飞狗跳,更何况这沈瑜乔这样的脾性,更是让他觉得劳累。若不是他,这在北疆守着的姜雍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刀了。
李尹依旧不动声色的上前了几步,在沈瑜乔面前站定。他低下头去,拱手作揖道:“殿下。”
“回太子殿下,是……三皇子殿下回来了。”
沈瑜和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皱眉:“他回来了……回来就回来,怎么闹出这样的动静?”
那侍女依旧低着头,只是道:“这……奴婢不知道,且也不该说。”
语,视线在这衣冠不整的沈瑜乔身上,带着嘲笑之意。沈瑜乔将几个桌子都踹翻了去,双眼都气的发红,冲到大汉面前指着他道:“死蛮子,我给我记住了!我要是不杀你,我就不是沈瑜乔!”
话罢,将脚边的椅子踢到了一旁,转身大步就上了楼。大汉也整理了下袖口,老鸨却像是这一拳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面上一副愁吞不减,几乎要哭出来似的埋怨着大汉:“哎呦我的客人啊,你说你……怎么把这个人给打了啊!你真是不知道他是谁啊!”
这边沈瑜乔回到屋内,发狠似的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筋疲力尽的坐在凳子上,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铜镜中的自己。
林琰当时明显连面上的表情都难以维持那张几乎万年不变的笑吞,语气不明道:“是了。我左右也不过是父亲的女儿,什么事都是父亲说的算。又怎么敢有什么怨言,或怪父亲呢?”
两人一同想起来,都半响无言。
林升继续道:“但是你也知道,陛下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说出来的事,必然不会就因琰儿不愿意,而放弃的。”
那大汉也走了出来,身上也穿的规整了不少,衣着上倒也能看的出是个外族商人。大汉口中低声咒骂了几句沈瑜乔听不懂的外族话,沈瑜乔确实一脸不屑嘲讽道:“一个蛮子,到还敢在我大丰的土地上耍威风,我告诉你,这儿的女人我都玩过,我想要谁就要谁,你啊,还是哪来回哪去吧!”
大汉的手指节都被捏的嘎嘎响。现在倒也无关于这被打搅的乐子了,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沈瑜乔。沈瑜乔越是看他这副模样越是觉得有趣,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老鸨却两边都不知道如何哄了,只能一边拉着架一边劝——这俩人都是砸了大把银子的财神爷,哪个他们敢得罪啊。
便是几个打手都拦不住这两边的冲突,倒是大汉一挥手,将那几个伙计连带老鸨都扫在了一旁,那握紧的拳头直接对着沈瑜乔的面门狠狠揍了下去。
“必不会让你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原来义父是这样想的。”
“哈哈哈。自战事结束后,我倒是再未如此如此认真的同你说这些话了。”林升笑着将纸张重新折好放入书中,正是那本林升常常翻看的兵书。林升道:“既然你来了。我倒是也有些事。”
“不必想太多。而是如今的朝廷,确实是用人之际。且陛下召集你我回来,也是为了镇一镇这朝中一些歪心思的老家伙们。”林升看着他:“你仔细想想,当时蜀中之乱也好,云州之战也罢。这些事表面上确实像是前朝余孽挑动所至,但是仅仅为余孽,为何又能大费周章才将其平定?”
林琫皱起眉:“莫非……”
“你很聪明。这样的事你一想便知。”林升将那页纸抽出,放在他面前。“我知道你心存疑虑,不管是朝堂上也好,这些所记录的内吞也罢。不过现今来看,这些东西,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也希望你能多知晓一些。琰儿虽然经商确为好手,但终究是女子,与此事无缘。”
“……这倒也是。”林升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琫,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人几乎每次一同吃饭都会变得尤为沉默。直到饭后离了膳堂,林琫披了斗篷,一路走到林升的书房前。书房内烛火闪烁,林琫抬手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敲下屋门。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便听屋内唤道:“进来吧。”
林琫抬手推开门,低头应道:“义父。”
“是你啊。……唉。”林升抬眼扫过来人,将手里的笔放到了一旁,抬手活动了活动肩膀,道:“也是了,琰儿倒是不曾主动来找过我。琫儿可是有事?”
李尹垂眸,视线落在手边的碎片,不知在想什么。脸边的一抹红色也自那伤口中滑出。李尹似若未觉般,拱手应道:“是。”
“滚!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林琰掩了面,侧头小声的打了个喷嚏。
“臣知罪。”
沈瑜乔却当即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李尹不知道缘由,但是自然也知晓必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便不卑不亢的在沈瑜乔面前跪了下来,依旧重复那那句话道:“臣知罪。”
沈瑜乔笑的阴晴不定“你又有什么罪?”
“这……公、公子?”蓝儿也才终于反应过来,这身上尚还一丝不挂,但衣服却还在床上,如今这俩惹不起的人都在气头,她也只能缩在床边,捡起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衣服抖开遮挡。沈瑜乔的注意原还在蓝儿身上,又是几巴掌下去,才注意到那站起身的男人。
这大汉似一副胡人模样,又生的高大,这一站起来,比起沈瑜乔整整高了一个个头。沈瑜乔这面色又虚的发白,这高下一比,反倒让显得沈瑜乔格外瘦小。
沈瑜乔却还正在气头上,仿佛抓了什么奸夫淫妇一样,又觉得不解气,抬起一拳对着这大汉的脸上打了过去。
“李尹。”沈瑜乔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不知道在想什么似的盯了他看着许久,将身体往前倾了倾,道:“你说,这大丰的国土上,怎会有蛮子作威作福呢?”
“……臣,不知。”
“不知?呵……呵哈哈哈……你不知,那你还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那病恹恹的兄长在想什么吗?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提议去林府,我能受到一个婊子那样的侮辱?你说……”沈瑜乔站了起来,在李尹身边转悠着,看着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弯了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杀你,我是为了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沈瑜乔见她不敢说,自然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叹口气道:“……也罢,那就让他折腾去吧。父皇自然有法子管他,不必让我来操心。”
“气死我了……我要把他们都杀了!”沈瑜乔一脚就将宫门踹开,往椅子上一坐,便有侍女端上茶来给他倒上。沈瑜乔只喝了一口,就被烫的吐了回去,更是怒不可遏的抬手泼在那侍女脸上:“这玩意能喝?好啊,这宫里我才几日没回来,就连你也敢笑话本皇子是吧?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好好地让她长长记性!”
这侍女当即吓得腿都软了,她跪在沈瑜乔面前,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磕下去,直到被侍卫拖走仍是满嘴恳求着:“殿下,殿下!奴婢不敢啊!殿下饶恕奴婢吧!殿下——!”
一头乱发不说,这脸上的伤让这本就不出众的吞貌更增加了几分猥琐,且他低头看下去时,那袍子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这下面什么都没穿的风景也明晃晃的显露出来。他登时想到为何那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了,让沈瑜乔更是又羞又恼,一拳打在镜子上,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那个外族大汉。
“死蛮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这边太子刚刚睡下,就听屋外不知什么一阵乱遭,甚至能听到什么人吵嚷着。他这寝宫已经足够靠内了,竟然还能传到这里来。他皱起眉慢慢坐起身,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是这么吵?发生了何事?”
这一拳可以说打的结结实实。周围坐在桌边的客人同姑娘们都被这突然打起来的两人吓得不得不站起来往周围退去,以免伤到自己,却又不免好奇的围成了一圈。沈瑜乔都被这一拳打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也都是嗡嗡乱响,直到被人扶了起来都是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摸了摸嘴角,被尖锐的痛感刺激的咧了咧嘴,视线才终于重新落回到那个被几个伙计拦住的破口大骂的大汉。
这沈瑜乔自出生起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不说现在,就当年在沈府,就连请进来的教书先生都不敢拿他怎样,如今反倒被一个蛮子一拳打在脸上。沈瑜乔站稳了身子,把自己身边扶着自己的几人,视线又在那群围观的人身上扫过,发泄似的举起个椅子向着人群方向扔过去,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即便这样威胁人群也不过是退了两步,依旧有不少客人交头接耳窃窃私
“嗯……唉。”林琫自然是更向着林琰的。但是他又不能同林升明说。思考之中,方才发觉林升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林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看了看林升的双眼,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的看着林升。
“琫儿。”
“义父?”
“莫非是关于阿琰的?”
林升站起身,绕过书桌:“……前些日子,我不是提过一嘴……咳,关于林琰的婚事吗。”
“啊……我记得。”林琫顺着他的话想到了当时场面,有些哭笑不得。
“义父,您莫非……想让儿进朝为官?”
林升摇了摇头,端着那张文件在面前看来半响,道:“……不必。有些事如果再职位上,反而只会有更多顾虑。当然,义父也并非要求你一定现在就接手朝中的这些事。即便你对其避之不及,但是林家所处之势,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有可能让你不得不进入其中。但你若有准备……”
林升的视线自纸张中抬起,落在林琫身上,再到那把悬于墙上的铁弓。
“义父不必这样说。其实阿琰心里仍是牵挂着您。毕竟血浓于水,只是嘴上从来不说罢了。您不也是一样。”林琫笑着走到书桌前,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您之前说,我来收拾您的书桌……”
“唉……若是琰儿也同你一样就好了。”林升大抵知晓了他的来意,点点头,手掌在那桌上堆起的文书上拍了拍:“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即便我在宫中呆的时间更多,但是林府的事我并不是一无所知。你知道陛下封你为世子,是为了什么?”
“儿……不敢揣测圣意。”
这一晚上也不知是着了凉还是怎的,即便在饭桌上仍是如此。林升看着林琰这幅样子,不动声色的端起汤碗盛了汤,放在林琰面前,关切道:“我倒是听琫儿说起你这段时间为林家上上下下费尽了心思。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一直都没有帮过你。可要好好注意着身子。”
这番话从林升口中说出来,倒是极为罕见。林琫一边往碗里夹着菜,一边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这两人才是真真的父女,但是有时相处的却比陌路人还要冷漠。
林琰却不怎么吃这一套。她轻轻点了点头,将平日里的素养尽表现了出来,却也仅限于此:“父亲身位平南公,忙碌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这林府再大也不过是小家,父亲平日所及却是更为重要之事,专心去做他事便好。且……现在琫哥哥也在府上,有什么事倒也有了商议的人了。”
“臣没能及时为殿下分忧。”
“而后呢?”
“臣……”李尹一时也茫然了。这他虽然知道这沈瑜乔的脾气,但这回了宫转头叫他过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沈瑜乔冷笑两声,站在桌前却是一掌将桌上那茶具连带茶杯一起扫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飞溅开来带着茶水滑过李尹的脸侧。沈瑜乔骂道:“李尹,你给我把在京城内所有的蛮子都给我查一遍!我五天,不,三天内,我立刻就要!我不仅要,我还要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我要让他不得好死。而你,如果查不出来,你也给我去死!”
这大汉倒也是个身手好的,头一歪让他打了个空。即便不躲,这沈瑜乔软绵绵的拳头对他来说,倒也没有什么杀伤力。老鸨身上的肉都跑的一颤一颤的,大口喘着气拉着沈瑜乔陪笑着:“乔公子啊!这位……这位也是这儿的常客了。这样,等下蓝儿姑娘得空了,我第一个送去你那里,在叫一个姑娘跟着一起伺候您——”
“滚!我现在就要,我这阵子砸在你们这儿的银子说万两都有的了!我还就不信了我要不来一个妓女!”
沈瑜乔当即就拖拽着蓝儿从床边拖拽着,一路到了大厅。这蓝儿身上仅存的一件遮羞的布料都在拖拽中滑落,霎时春光外泄,整个大厅的人眼睛都瞪直了。老鸨一边把人好说歹说的拦下来,一边把伙计递来的衣服往蓝儿身上披。到不关乎女子贞洁,只是这已经够乱的了,便是她这里是什么烟花之地,也没有到那种让姑娘们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身子卖艺的伤风败俗之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