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晃晃悠悠的坐在板凳上,短袖校服被吹进来的风灌满鼓起,额前的碎发也被风亲吻,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只是他的身形并不显单薄,衣服下掩盖的是强劲有力的肌肉,属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大家又和封卷柏说了一阵话,看他没有要去打球的意思,也就不打扰他,走了。
封卷柏正仔细端详着墨迹有没有干透,门外就有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阿柏——”
“封哥大气,我今天看你抄几个小时了。”
“封哥,抄这个干嘛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他,封卷柏俨然是这个班里的焦点,风云人物。虽然他长得好看,还跟个小姑娘似的留小辫,但是并不容小觑。
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夫绝写不出这么宏大而有韵味的行书,字里行间都书写着这少年冷冽又充满自信和野心的痕迹,端的是大师风范。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少年们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这写满了整张纸的经文看着非常赏心悦目,都能垂到地上的纸张让他们心生佩服,毕竟他们只能认得这上面写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这几个字。
他像是终于写完了,放下毛笔,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刚刚严肃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变得懒散。
往常也有来他们家寻仇的,只是连最基本的武力都敌不过封家的保镖。
王叔谨慎的把车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忽然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把车门关上。几乎是关上的瞬间,子弹像雨点一样“砰砰砰”的打在刚刚王叔可能会出来的位置——可想而知,如果他刚刚没有及时关门,此时早已被这不知哪里来的暗弹给戳成了筛子。
封卷柏也是冒了一头冷汗,他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今年的十八生日都还没过。尽管把玩过枪,那也是在他父亲的指导下,从未如此直白的面对着充满恶意的枪林弹雨。
车子在庄园门口停下,等待着铁门的开启。可是今天的大门却不如往常一样快速的打开,反而迟迟不动。
封卷柏等的不耐烦了:“怎么回事,门房的人在干嘛呢。王叔,你去看看。”
王叔则皱眉:“少爷,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不过封卷柏早已经保送名校,他根本就不用高考,但是照他的话来说,还是待在学校才有学生的氛围。
封卷柏背着书包慢慢的走在路上,咬着吸管思考今天应该干嘛。高不寒最近被他爸妈勒令在家好好读书,天天苦逼的一对一,根本都不来上学,自己昨天才去看过他。
走到钟楼旁,对面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大g,王叔像往常一样为他拉开车门。
窗外野草摇曳,星星点缀满了整个星空,一切都彷佛完美无瑕。
但是美好就好像是天生就用来被打破的,有人想要保护,那么就有人想要破坏——所有的美好在被毁于一旦之后,美好便不再被称之为美好,而是遗憾。
时间一转眼就从初春的四月来到了五月,z市的天气也越来越热。
也是,也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像封卷柏一样漂亮的跟小姑娘似的男孩,却又丝毫不失属于男孩的英气。
封父刮刮封卷柏的鼻子:“快去吃饭吧,今天可是你老爸我亲手做的饭,你妈妈非要尝尝你爸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封卷柏笑了,跟他爸妈毫不顾忌的调侃起来。谁都知道封家的当家跟他的妻子感情非常好,是从年少微末时就相识,陪他走过岌岌无名之路的糟糠之妻。
车子慢慢驶上一座小山,这里是一座距离市区不远的庄园,从窗外看去可以看到绝美的z市江景,一片繁华。黑色的铁门上伸出来一簇如同瀑布般绽放的紫藤萝,可以看出屋主人良好的审美和情趣。
车子驶过长长的道路,终于在主楼门前停下,封卷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
“surprise!”封卷柏看着站在客厅暖黄色吊灯下的爸妈,脸上是不由自主的开怀大笑:“妈,生日快乐!祝我美丽的marilyn永远十八岁!”
“走,打球去!”男生们闹哄哄的喊着,高三的高压生活几乎都压的他们喘不过来气,运动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发泄方式。
男生们呼朋唤友的咋呼和女生们三三两两的私语,让整个班里显得格外和谐而生动。
只是还有一个少年,他并不参与其中,而是专注的做着自己的事——窗外低垂的暮色将他白净的肌肤衬托的更如苍白,扎在脑后的黑色小辫硬生生的给他略显清冷的气质增添了一丝俏皮。
如果把其他z市的豪门家族比作合分一杯羹的鼎立关系,那么封卷柏就是z市阴暗面的绝对宠儿,是可以窥见未来是多么拥有雷霆手段的暗黑帝王。
好吧,其实封卷柏家就是黑道,z市里鼎鼎有名的赌场,夜总会,ktv,酒吧几乎都和他们家脱不了干系。封卷柏他爸是道上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封爷的存在,许多豪门都想和他们家打好关系,毕竟没人能撼动的了他们家的位置。
所以封卷柏知道很多二代都以和自己玩为荣,但是他真的很讨厌他们那种我是在施舍你的表情。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入你们所谓的伙。还有,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是你求着我,有本事你从我裤裆底下爬过去,我就勉强考虑一下。”封卷柏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很吓人,此时他的眼睛就跟一潭死水一样死死盯着韩一良,让他感到一种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
随着封卷柏手劲的加重,韩一良感到一种快要窒息的绝望,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他死命的拍打着封卷柏的手,封卷柏看韩一良挣扎了快要半分钟才放开手。
“咳咳咳——”韩一良咳的惊天动地,脖子上被掐出了一圈青色,他被松开后马上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封卷柏连头都没扭,他慢条斯理的坐在后车座上欣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王叔,放开他吧,要是不小心伤到我们尊贵的韩公子可就不好了。”
被称作王叔的的男人似乎很听封卷柏的话,他立刻就松了手,警戒的站在一旁,很有军人风范。
韩一良看起来好像也并不在乎这些,他揉了揉发痛的的手腕:“封卷柏,和我们一起去打网球吧。”笑得很盛气凌人。
高不寒坐到车里,扭头跟封卷柏说:“那我先去了,明天咱们再一起,等会那群人看见你没来,肯定又要嚣张了。”
封卷柏和高不寒都喜欢玩些极限运动,飙车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尤其是封卷柏,整个z市的二代圈没人飙的过他。
不过高不寒的爸妈把这个宝贝儿子看得紧,每次都派个司机在他身边,以为自家儿子只是去看看热闹,哪里知道是高不寒亲自上场。
看着封卷柏拿起镇纸还有抄写的经文放在书包里,高不寒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想起来了,你要回去给阿姨过生日来着。”
“嗯哼,你送的礼物我们家昨天都已经收到了。”封卷柏边说边跨起书包往外走。
高不寒也拎起自己的书包往外走,班里的同学对于他们这种光明正大逃课不上晚自习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封卷柏已经保送了重本z大,高不寒更是家里钱多的没地花,就算玩到天上也没人管他。
数栋赭色的砖墙砌成的教学楼沉默不语的屹立在蓝天白云之下,从上向下俯瞰过去可以看到这座校园里成群的樱花树,宽阔的草地小山坡,盈满一方池塘的碧绿荷叶,操场里标准的四百米跑道,落满落叶的长长连廊......
“叮铃铃——”的下课铃响起,沉寂的校园瞬间热闹起来,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少女们笑闹着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晚上七点的光景,正是z市一高的放学时间,校园里几乎是顷刻间就盈满了学生,远远的从操场上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除了高三生还在玩命的学习。
“我今天不去,你自己看热闹去吧。”封卷柏状似冷酷的说道,把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可爱少年要说的话都给堵回了嘴里。
高不寒撇撇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母爱泛滥,不管他说什么都会答应——只是这对于封卷柏来说并不管用,他很清楚这个跟他一起玩的家伙内里多么恶劣,可谓是z市所有二代听到他的名号都要避之不及。
不过封卷柏和高不寒是很好的朋友,不仅是封卷柏曾经帮过高不寒,也因为他们俩实在是臭味相投。
所有一班的男生至今都记得高一的时候他是怎么轻轻松松的跑下来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三千米然后又紧接着跑了一千米的事,并且封卷柏够胆,敢跟欺负他们班的学长学姐公然叫板——听说他们出去打了一架,然后那个校霸就跟封卷柏称兄道弟。
封卷柏性格很好,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彷佛他天生就能用自己的笑征服所有人似的。不仅男生愿意跟他玩,连女生都鲜少有不喜欢他的。
看着大家这样恭维他,封卷柏心里说不得意不开心那是假的,事实上他喜欢也享受这样的注视。
那些刚刚说要去打球的也停了下来,几个人一起拉着这张抄了经文的纸看,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啧啧称奇。
“欸欸欸,这是我给我妈抄的,小心点别给弄坏了。”封卷柏活动着手腕,脸上是有些得意的炫耀。
“我靠,牛哇封哥,手抄金刚经,阿姨肯定得乐坏了。”
王叔当机立断,踩下油门就开始往回开,亏得他们的车是特制的防弹材质,不然那些追着他们车打的子弹早就让他们的车翻倒了。
“封哥,走呗,打球去。”班里成群结伴的少年们并没有直接去打球,而是来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询问着坐在窗边位置的少年,正是封卷柏。
只见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并不说话,撇去的眼神示意那些人闭嘴。顺着视线往下看,封卷柏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握着一杆毛笔?!
没错,他不仅手中握着一杆毛笔,桌子上还铺好了毛毡,宣纸,墨盘。手上正运笔如飞,可谓是翩若惊鸿,皎若游龙——写出来的字更是遒劲有力,铁画银钩。
凭借他当了多年兵的敏锐直觉,他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对劲。
他眼尖的瞅到门房里并没有人,那里本该站岗的佣人已经不见踪影。
封卷柏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
“嗯,今天就直接回家吧,等我换完衣服就去找我爸去赌场看看,顺便吃那家西餐。”封卷柏决定了,跟王叔说道。
“是,少爷。”王叔答道。
如果封卷柏当初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的话,他一定会选择直接去找他爸,甚至可以直接去赌场,而不是先回家换衣服。因为如果这样,他至少还有机会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
“封哥,奶茶,接着。”一杯冰奶茶往封卷柏的方向扔,封卷柏精准的接住了。
“谢了,班长。”封卷柏拿起吸管扎开喝了起来。
今天是五月十一号,他们班破天荒的早放学了一次——是因为他们班二模考试考的非常好,班主任依照约定请他们班每个人喝奶茶。
家里装扮着给他妈妈过生日的装饰,这是他们三人温馨的小家。
看着让封卷柏自出生起就一直仰望崇拜的父亲,还有总是细心的呵护他不厌其烦叮嘱自己的母亲,封卷柏觉得自己的人生中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幸福了。
少年看着父母大方的亲吻,心里也充满了对于爱情的憧憬。
美丽的妇人捂着嘴笑,虽然已经四十岁,却因为保养得当和丈夫儿子的宠爱而看着还有一种少女的娇憨。
收到了儿子送给他的手抄经文和玉镯,她更是开心的合不拢嘴:“fred,妈妈爱你~”看着抱在一起的妻子儿子,一旁的男人似乎是无奈的摇头,笑得宠溺。
虽说封卷柏他爸是z市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却长得并不丑陋或者五大三粗。反而看着极为俊美,身姿挺拔,看着让人极有安全感。
“王叔,我给我妈买的玉镯取来了吗?”封卷柏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状态。
“在这里,少爷。”王叔将包装精美大气的礼盒递给封卷柏。
封卷柏接过,打开看了看,这玉镯是他去年就专门给他妈选的品质顶好的和田玉,光是打造就耗时了几个月。
封卷柏冷笑一声,不再关注:“走,王叔。”
王叔把车门关上,就去驾驶座开车了。车窗黑的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而且车玻璃是防弹的双层玻璃。
事实上,封卷柏家并不是标准的豪门。他们家是做地下生意的,和那些在z市盘亘了百年之久的家族不可同日而语,只能说是新贵罢了。所以封卷柏也不算是标准的二代,但是在圈子里还是有许多要讨好他的人。
封卷柏嗤笑:“怎么,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别人越是拒绝你你越是巴着他,跟一只哈巴狗一样不要脸。”
听着封卷柏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骂他,韩一良也变得脸色不好看起来:“封卷柏,你他妈才是不识好歹,我们能拉你入伙是你的荣幸!你以为你们家多厉害?底层爬上来的小喽啰就算再怎么嚣张,总有一天你也要跪着求我——”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封卷柏一把掐住了脖子,速度快的让王叔都没反应过来。封卷柏掐着韩一良的力道之大让韩一良无论怎么去掰封卷柏的手都没有用。
封卷柏点点头,算是答应他了。于是高不寒脚踩油门“轰”的一声走了,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封卷柏摇摇头,也不知道高不寒这么张扬,怎么一次都没被捅到他爸妈面前。
封卷柏走向对面的那辆纯黑色奔驰大g——这是他们家来接他的车,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沉默的为他拉开车门。
“封卷柏,你怎么在这......”一个少年的声音徒然出现在封卷柏身后,伸出手正要摸到封卷柏的肩头,还没接触到封卷柏一米以内就被这个中年男人双手一翻给背到了后面,疼的他嘶嘶抽气。
“靠,说起来我送的那副云锦图还是......”
高不寒在封卷柏旁边絮絮叨叨,四月的风轻柔的从耳边滑过,校园里的树也跟着沙沙晃动,一切都完美的像一幅画。
他们一起到了学校门口的钟楼,一辆骚包的大红色跑车正在门口待命,大多数人并不认识这辆车是什么,只能看清车标上翻过来的e和b连在一起,还有外面一圈白边上点缀的红色小珠子。
在高三(1)班,身为重点班却丝毫没有重点班的样子:此时班里正闹哄哄的,补觉的补觉,吃东西的吃东西,打闹的打闹,还有人光明正大的用教室里的多媒体看视频。
不过这个时间段本身就是他们休息的时间,八点才会开始上晚自习。因为比起约定成俗的高三生在这段时间也要一直学习的铁律,高三一班的众人一向更信奉劳逸结合。
况且他们班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一,更是让班主任和年级长都默许了他们这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