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其中一张卡取下递给甄鑫弦,又抄了张号码:“电话你自己打,借口记得帮我想好。那当家的我还没玩够呢,你要是把我卖了,我就他妈追穆岛去!”
接着往被窝里一钻,气鼓鼓地闷声道:“快滚吧,你们甄家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谢了。”甄鑫弦回头笑了笑,“吴哥,这次算我欠你的。”
“威胁我?”吴彼探出头来,咧嘴笑了笑,“那你说去吧,慢走不送。”
甄鑫弦点点头,帮他把病床摇下,掖好了被子:“咱们两家也算世交,我找不到禹哥,不代表甄友乾找不到吴叔。等这动静闹大了,到时候请客回礼,我倒是要看看你去还是不去。”
他用手背探了下吴彼脸上的温度,语气轻快却又十分冰冷:“我去喊医生过来,好好给你治治脑子!”
吴彼有些不爽:“要是谋财,那肯定会有人跟皓鑫联系,你们又不是赎不起。要是害命,八个小时够杀他几十次了!哪有这么笨的绑匪,在州城劫人再带回安城,你不觉得事情蹊跷吗……”
“吴叙言,”甄鑫弦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面色不善道,“你是不是巴不得穆岛出事?”
“我他妈至于吗我!”吴彼一巴掌拍开了被子上的手,翻了个白眼,“我哥就是只万年老狐狸,穆岛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这通电话打出去,他一准儿要去查我最近干的破事。”
“我?”吴彼甩了甩无力的胳膊,有些好笑,“怎么,你们家人不够用吗,还得让我上大街去贴寻人启事?”
“不是这意思。”甄鑫弦没心情跟他耍贫嘴,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来龙去脉,最后说道:“我想找禹哥行个方便。”
“哦……”吴彼听懂了,却装作没听懂,“你又不是没他电话,找我干嘛。”
齐石有些紧张:“我把人打坏了?”
“不是,”沈儒逸隔着门上玻璃,面无表情地看向床上正在玩手指的吴彼,重复道,“过来一趟吧……我怕我忍不住把他给解剖了。”
沈儒逸皱了皱眉,一瞬间明白过来齐石走前那同情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你哪里不舒服?”
吴彼认真思考着:“刚刚心里不舒服,现在好了。”
房间的顶灯依旧开着,暖黄色的光在眼前晕成了一个个圆圈。吴彼将手机随意地搁在胸口,嘴里百无聊赖地数着羊。脸颊越来越烫,眼皮越来越沉,就当他快要昏睡过去时,胸前传来叮咚一声响。吴彼拗着脑袋瞥了一眼,迟迟没有把倒扣的手机翻过来,从零开始,羊又数到了一百只,他终于拿起手机,指尖迟钝地点下831111,打开了微信。
【金主爸爸】:等我
吴彼沙哑着嗓子笑了两声,直接长按按钮将手机关掉,而后心满意足地戳了下床头的呼叫键。
“啊?”
吴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用迷糊的脑子想了半晌才消化掉这个消息,但吃惊归吃惊,他倒不至于像皓鑫的人那样如临大敌。吴彼往病床上一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嗨”了一声:“我说怎么今天一个个都这么反常呢,原来是因为穆岛。”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疑惑:“人丢了还不赶紧找去,你来医院干什么?”
吴彼闭上眼没回话,深切体会到周文旭跟他相处的这些年有多难熬——平日说话冷嘲热讽,有事相求才喊声哥,确实够气人的。困意袭来,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将一天的不满与委屈全都抛之脑后,迷迷糊糊地坠入梦境之中。半睡半醒间,他突然一脚踩空, 猛地一怔瞪大了眼,汗水浸湿了头发与床单,沉重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带有灼烧般的热气。吴彼抬头看了下床边闪着红光的呼叫灯,却争着一口气不愿抬手,挣扎片刻之后,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指尖颤着打下几个字:要死人了!你管不管!
吴彼难受得咳了四五声,胸口沉重地起伏着,脑子却逐渐清醒过来。他对那人并不抱什么期望,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与尊贵的二当家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但他又不甘心地想要试探一番,看这目标是否还值得自己坚持下去。
单向的示好有些令人无聊,吴彼一向没心没肺,只靠乐趣活着,若是失去了这点趣味,那他不如先跑为敬,何苦委屈自己。
说完起身要走,吴彼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角:“都是兄弟,发什么火。”
甄鑫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吴彼考虑再三,叹了声气,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把手机掏了出来。他用力将塑料保护壳抠掉,甄鑫弦瞥见里面贴的一排备用手机卡,不禁嗤笑出声:“真不明白你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你少嘲讽我,”吴彼有些不耐烦,“老子就喜欢玩地道战。”
吴彼撇着嘴,一百万个不情愿:“你要英雄救美,总不能牺牲我的幸福吧?”
两人对峙着,甄鑫弦冷笑一声:“吴叙言,你倒是提醒我了,比起欠禹哥一个人情,我拿你的秘密来交易好像更划算。”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吴彼的半张脸:“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我冒不起那万分之一的风险。人命关天,你能不能掂量掂量轻重?”
甄鑫弦盯着他看,一副“你说呢”的表情,吴彼瞅他一眼,看向天花板,又瞅他一眼,最后有点泄气:“这大半夜的我也不一定能联系上,等明早再说吧。”
说完就要往被子里缩,被男人一把拽住了。
“等不了了,”甄鑫弦站起身来,目光染上一层凌冽的寒意,“已经八个小时了,你觉得我还坐得住吗?”
说罢又嘿嘿笑了两声,点了下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啊沈医生,要不您帮我查查脑子吧?”
沈儒逸沉默片刻,回了句“稍等”,然后转身出门给齐石拨了电话。
“能过来一趟吗?”
令人意外的是,进来的并不是值班护士,而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医生。那张脸有些熟悉,吴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待人走近,看到铭牌上“沈儒逸”三个字,他才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人跟沈儒愿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看这架势,在皓鑫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这下吴彼心里更舒坦了。
“沈医生,”他神经兮兮地笑着,嘴里不着四六地说着胡话,“乾哥给您加班费吗?”
“有事找你。”
“电话不能说吗?”吴彼望向病房的大门,啧声道,“玩儿灯下黑啊?甄鑫弦,你可别连累我。”
“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我来过。”男人扯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直入正题,“吴哥,找人这事儿还得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