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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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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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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走了,宁仇踉踉跄跄跑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他没办法止住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他重复了三次才将水顺利地倒上,不想管,就这样吧,那个人,与他无关。

可接下来的安生日子也与他无关,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能在房间门口收到一个小盒子,里面装到赫然是一根手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的,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打开那个盒子,鲜血淋漓的模样,他是怎么妥协的呢,哦,是那天早上要去上课,那猝不及防看到的盒子里一撮带血的头发,上面还挂着一片头皮。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跪在地上干呕起来,快被逼疯了,课也没上,就裹着被子在家里躲了一天,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忘锁门了。

大一寒假,他回了趟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回的,毕竟他还要兼职赚生活费,宁佩妍留给他的钱没舍得花,都被他留起来当学费跟防不时之需,他回家独立户口,得知那人生意失败,将宁佩妍的事业输得一塌糊涂,回来后没忍住在她墓前笑出了声,笑了哭,哭了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那人妄想东山再起,借钱不还,这下不仅输了全部,连要债的人也找了上来。

那天兼职回家,门口堵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他不敢走过去,那些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想跑脚底却像生了根,他被抓了进去,他不想替他还钱。

宁佩妍在外面做生意,两人很少见面,但是一得空,无论多远总会回来,即使是陪他度过一个寂寥的晚上。

他对宋高印象不多,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同他打交道,他当时待自己是极好的,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吗?应该是的吧,每当两个人站在一旁的时候,他们总是笑的很幸福,可他们是分居状态。

那天,他在备考时听到同学在读新闻,他听到了母亲的公司,听到了母亲的姓,跳楼自杀,他下意识逃避,或许不是呢,但是后来他越来越害怕,两天了,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宋高的也打不通,他怕了,他狠劲地冲去了办公室,在他的一句又一句的询问下,他的班主任与年段长也红了眼,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就这样吧。

方姨有些为难,“这,先生说一定要你在这边等他回来的,就再等三四个小时可以吗?或者,去吃完去睡个午觉,醒了先生就回来了。”宁仇看她为难的脸色自己也有些为难,可是他一定得走了,“不了,记得帮我谢谢他。”

他还踩着人家里的拖鞋,在玄关犹豫时方姨拦住了他,从鞋柜里面拿出了他的鞋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到他面前,“其实,任总说实在拦不住了就把名片给你,有困难直接找他。”

找他,宁仇垂眸看着名片,被上面的几行字惊到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缩了一下,在方姨期待又坚决的目光下道:“好,麻烦鞋子也扔了吧。”他将名片取走了。

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宁仇的肩膀:“收拾一下吧,过两天我过来带你。”

他去了,他逃了,他实在无法在那乌烟瘴气的地方留下来,他取出了母亲留给他的所有财产交给了他们,就这样吧,那天,抵押单上的那个名字很是醒目,原来自己的名字也有一天会如此刺眼。

以为自己侥幸逃了一劫,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后,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又欠下了一屁股债,而迎接他的,是那杯葬了他一生的酒。

宁仇接过他的纸巾,哽咽道:“我去。”

那人好像松了一口气:“就是嘛,别跟性命过不去,你现下觉得屈辱,要是还不上钱被抓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要你接客呢,到时候......”

“别说了。”他哀求道,给我留点尊严。

宁仇也着实是饿坏了,道了声谢坐下就吃,这个模样看的他心里软了一下,怕一下子刺激到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昨天跟你说的事。”

宁仇吃面的动作停了,他头深深低着,眼睛紧紧锁着这碗面,鼻头酸疼,一下子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哎,你别哭啊。”这孩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谁受得了啊,他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那个人急了一下:“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说不通呢,让你去陪酒,你有什么损失,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怕什么。”

宁仇含着眼泪,觉得甚是屈辱:“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不,他会再来,而且还会带礼物过来。

“求你,放过我把。”

他又叹了一口气:“孩子,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做不了决定,钱肯定是会要回去的,你不知道你父亲都拿了什么东西去抵押,他们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等你父亲没有了价值,下一个就是你了,只有你能还钱,他们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宁仇的脸色一整天都没缓和下来,此时更是觉得冷极了。

他抱紧了身体,缓过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是穿了衣服的,此时,心里上的排斥抵不过身体的诚实,他红了脸了。衣服被叠得整齐放在床头,他伸手碰了碰,那是昨夜被人带走清洗后精心挑选的衣服,还好正常不露骨。

他没换,拿起手机下了床,没发现任景洛,拖着疲倦的身体开了门,楼中楼,底下便是大厅,可以听到底下的声音,他寻着楼下的动静找去,只不过下楼的动作有些不畅,一趟下来背后溢了一层薄汗。

“你醒啦?”方姨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拿了个保温袋,手里还抱着几个盒子。

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还要恐怖的多,已经从先前的坦然自若变得惶恐不安,整个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人走到他的床前,步步紧逼,宁仇在床上已经无路可退, 他哀求地看着他。

“唉,你这是何必呢,你这样,我都不忍心再送过来了,可是我又不得不送。”他的话里确实可以听到些许无奈。

这些人在他身旁嘲笑着:“没钱,不如你去卖好了,长成这样,来钱应该很快。”

那个看起来好像是头头的那个人,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下巴,力气大的好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给你一个月,把剩下的60万还回来,不然......”

他作威胁状地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就等着给你的爸爸收尸吧,然后再慢慢找你要。”

请假回了家,平时熟悉的小洋房,现在他觉得很陌生,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看着宋高站在他母亲遗像前,身边还站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穿着黑裙,但是她那张脸,写满了不屑一顾。

他恣目欲裂,冲上前推开了那个女人,却被宋高一巴掌扇倒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谁让你回来的。”谁让他回来的?他的母亲过世了啊,这个人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宋高的那副嘴脸,嫌恶的,丑陋的,他先前在自己面前作伪。

那天,他送了他的母亲最后一程,他那时候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他连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再后来,高考了,他来到了这个城市,他想着母亲是不会愿意待在那么冰冷的地方的,于是他将她也带了过来。

没有辗转,他打了滴,市中心到他所住的小区,40分钟,花了66.20元,致谢、下车、上楼、锁门,他的动作很急,他冲进浴室开了花洒,衣服没来得及脱,沾了水贴在身上,他委身下蹲抱住了自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画面闪烁,他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有情感洁癖的,他笑了一下,大概是那人在他母亲过世的十数天内,带着一个又一个女人回家过夜的时候吧。

宁佩妍刚刚去世,又适逢高考,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精神可嘉,奋力涂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逼走的,多少年过去了,他还记得那句话:“我已经养你够久了,马上滚。”可明明家里赚钱的是他的母亲。

相逢最美好的理由是什么,是久别,还是奔赴,而他与他养父的相逢一地鸡毛。

那夜里往后的数个时辰时里,酒店的浴室内泛着水声,身体被他搓得通红,看不出原本红色紫色的印记,他站在花洒下,热水打湿了他的发,流遍全身,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洗去一身脏污。

次日上课发烧了,周嘉一带他去的医务室,测了体温,当时已经几近没有意识了,他还能听到周嘉一在旁边喊着:“卧槽,41度,小锦,你怎么发个烧都是第一名。”

其实这个第一名不要也罢。

埋头不知哭了多久,捂在耳朵上的手也松了开,他有点绝望得抬头看着他:“真的可以只陪酒嘛?”

那人沉默不语,说什么傻话呢。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宁仇眼底的灰暗更深了。

“我去。”

听错了 ?

“……什么?”

“好吧,不过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根本没可能在剩下的几天内拿到60万,到时候就不是你自愿去陪酒了,你会被迫去做更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毕竟,他们就是本行就是做这个的。”

说完他就走了,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宁仇呆愣愣的抱着膝盖,更接受不了的事情,本行。

第二天下午,那个人来了,还给他带了一碗面:“我猜你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吃点吧。”

“可是,我没钱。”

那人摸了摸他的头:“我给你支个招吧,陪酒,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得是,你只有把他们哄开心了......”

“不可能!”他最讨厌的就是肢体接触,何况是那些不清不楚的人。

“你好,任总呢?”

方姨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拿了筷子装着菜,“先生去公司了,有急事,让你醒了先吃饭,然后在这边休息等他回来。”

宁仇撑着腰,站了一会便觉得有些酸软,看着她的动作应是要打包的,宿醉之后,他饿了,但他没胃口,“不了,帮我谢谢任总,我要回去了,我也有事情。”他走了两步回头看她,“我,可以穿着睡衣走吗,楼上那套衣服麻烦帮我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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