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衍本人这三个月来得到的消息如下:
“丹房人手不够,从咱们这抽调了几位丹修过去。”
“前几天下了场急雨,好几位教谕染了风寒正在静养,阁主还是离远些为好。”
几次三番没有如愿见面,清衍回去静心思考,觉得反而是天意在考验他的道心。
于是他没有气馁,按照自己步调好好修行,过了一个月估计时间差不多才再次登门拜访。
这次是另一个理由——“剑修们倒是在,其它教谕这段时间闭关研修古籍去了,您找哪位?”
赤姜轻描淡写:“一个月吧。”
“……”
“阁主?”
可事实上直到大半个月后拭剑大会结束也没能再见到一面,甚至特地去拙梦崖下榻的地方晃悠了几圈,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简直让人怀疑那场偶遇是不是幻觉。
回溪山处理完紧急事项他就直接上了问礼堂的门,欲盖弥彰闲谈两句后发现堂中格外冷清,不仅弟子,连往来的教谕都少了半数。
眼前这人竟然还能察觉到堂中人数变化,赤姜长老心感安慰,点头笑道:“这不正赶上闲时,最近正巧没大事,让教谕们随队历练去了。”
一个眼熟的身影伫立在一处贩卖雕物的摊位前低头细看品类,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
这种时候如果上前打招呼那不就暴露行迹了。但要是不打招呼让对方认出来,好像更不礼貌……不不不,道尊应当不记得他,他们只在好几个月前的拭剑大会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谢眠垂下脑袋快步走过,经过清衍身旁时特意离得远了些。
原本该照看弟子的谢眠步履匆匆,仿佛也是躲人耳目一般专门挑小路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略带摇晃地踏上飞剑,直到小镇外头才停下。
他没有察觉被人一路跟着,心里只记挂着快点买完东西回去。
陈凡和仇小月一同被关禁闭,这件事原本没什么好争辩的,的确是两个小丫头做错了事。
心情稍微焦急起来,清衍意识到状态变化,顺势结束静坐,沉思片刻后提剑而出。
太阳落山后刚过半个时辰,溪山正是热闹的时候,他小心避开人群,沿着黑暗的山路走到一处远离寝居的小院。
几点微弱光芒从窗户中透出,此外只有简单的碗筷碰撞声,很快连这点声音都消失了。
要是能亲自聆听顶尖丹师的指导该多好,听说连那位道尊清衍都准时出现在会场,想必是极其珍贵的见闻。
谢眠将整本笔记翻到头,惋惜地叹了口气,恨自己分身乏术。
这次出行是向问礼堂内请了假来的,过几天就要独自打道回府,免得离开溪山太久耽误教谕的职责。
“两个弟子违反规定私自外出,被教谕看着关禁闭呢。哎,就是您上次说有天赋的那个小孩,叫陈凡的,调皮死了!”
“……”
夜里他越想越郁闷,自修行以来一路顺风顺水,还从没遇见过如此蹊跷的阻挠,仿佛注定无法再和谢眠见上一面。
“……只是过来看看。”
清衍在堂内坐了片刻,不多时就被长老请去指导内门弟子,最后带着一堆谢礼回去了。
一连三个月,从晚春到盛夏,溪山上下都知道道尊醉心于传道受业,天天没事就去问礼堂坐坐,全门派剑修精神抖擞,就等着道尊指导一二。
赤姜放下茶盏,眼看清衍撑着座椅略带摇晃地站起来,眼神还带着些迷茫。
“我回藏经阁一趟。”他的声音听上去虚弱了几分。
室内几人目送这位忽然到访又忽然告别的客人,转过头来面面相觑,不知这其中蕴含了道尊什么样的深意。
“……都去了?”
“嗐,可不么,老样子,年纪小的教谕打头,每队随行几位年长的。”她喝了口茶,有感于手下年轻人的积极表现,“阁主放宽心,他们个个都踊跃得很。前段时间堂中有个请假去参加拭剑大会的,生怕耽误堂中弟子,一回来就申请随队历练,我劝他歇歇都劝不住!”
清衍一瞬间懵了:“他……他们还要多久才回来?”
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小贩谄媚的声音:“……这半边玉雕十两一个,木雕便宜,八两,还送您核桃仁油一罐!”
谢眠脚下一顿,拐了个弯在清衍身边站定。
可一连几天只有素菜配馒头,每天还得练剑抄书,她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饿得泪眼汪汪。谢眠表面上严厉教训,心里却有点心疼,自己趁夜出来给两人买点肉吃。
已经过了晚饭时候,沿街卤肉铺几乎没留下几块好肉,他打包几份鸡鸭,又去路边菜馆买了点肉菜,路过点心铺后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倒回去购置糕点。
往回走了没几步,谢眠的脚步停下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僵在原地。
内门弟子们的禁闭一向以清心克己为要务,自然不会有玩闹声。
清衍摘下一片树叶,正在犹豫要不要假装路过,余光注意到小院后门支开一条缝。清瘦的身形从门后走出,迅速隐没于夜色。
他立即丢开树叶悄悄跟上。倘若晚来一步恐怕又要和谢眠失之交臂。
他将笔记抱在怀中,打了个哈欠,边回想刚记下的知识边往房间走去。
清衍非常不解。
就算没赴约,以后应该还有许多机会。他早就被几位其它门派的前辈预定好了比试的机会,在那里和谢眠多聊两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