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收回视线静听,不再多费心思在其他人身上。
开幕辞说到一半时再度抬头,清衍的身影已经从溪山席间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席间时不时出现几道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但很快就谨慎地移开了。
然而其中却有一个例外。
谢眠在自己的短桌前坐定,立刻察觉一道视线投来,不禁绷直脊背,循着视线望去。
最靠近首座的几席桌前坐着溪山眼熟的管事,据是纯白道袍,其中一位瞧过来沉稳地点点头。
系到最后磨磨蹭蹭,抬眼瞥见认真盯着他手上动作的人,忽然凑近在唇角亲了一下。
“刚才明明没系歪吧?”谢眠无奈。
“歪了,现在好了,我哪儿会骗你?”粼司振振有词,拨弄垂下来的佩环,后退两步,满意地上下打量,“好!早去早回,回来和我颠鸾倒凤。”
第二天早上谢眠都开始换衣服了,这个小厮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你自己找点话本看,等我回来。”他从箱子里取出拙梦崖的道袍,一层层换上正装。
上午要作为拙梦崖的代表出席开幕会,这种场合不适合带粼司去,在场无数大能,蛇妖被发现可了不得。
粼司从领口扯出从谢眠身上偷到、不,借来的玉佩露在衣服外面,伸手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
清衍脸上带着万古如一的平静,微微颔首示意:“久违了,昆察。”
谢眠无声地勾起嘴角,瞧见宣读日程安排的人上了台,这才专心地记下要点。
远离肃静的大殿与喧闹比试台,萃斟谷群峰的阴面,与烈日格格不入的冷风从谷底吹过。
粼司以手为枕躺在一块大石上,咬下最后一点果肉,将果核随手抛到深谷之中。
面前的魏启复浑然不知自己昨晚的胡言被当事人听到,拱手作揖:“感谢谢道长援手!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来找启复就好。”
帮帮忙,希望你以后别喝酒了……
谢眠心中腹诽,面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与两人寒暄片刻就告了别。
不过谢眠没有畏惧他人目光的意思。
对于修真界而言,他和清衍的关系是稍加打听就能得知的,但那已经是往事。就算旁人还会议论,他却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要是真的害怕被人谈论,不如去深山老林里找个地方隐居?不,拙梦崖好像就是深山老林。
清衍的身影隐在几人身后,只在他的目光中留下一个侧脸。
但刚才那道视线毫无疑问是这人看过来的。
场中逐渐安静,萃斟谷的主办人走到台前,面向数百修士念诵欢迎辞。
“再说这种疯话就回去和行李睡去。”谢眠警告地瞪他一眼,转身收拾东西出门了。
第一天的上午已经有些比试台被人征用,修士们私下的切磋相当常见,拙梦崖中估计也有人去和其它门派的旧识联络感情。
出席开幕会的多是领队人物,硬要各位大能浪费出关的宝贵时间在聆听拭剑大会的章程上确实不现实。
粼司打了个哈欠:“衣带歪了。”
“有吗?”谢眠低头看看衣物,薄薄的灰纱衣与雪白内衬相得益彰,看上去整整齐齐。
蛇妖懒洋洋地走过来,伸手将鲜红玉线段开,重新在衣领侧系好。
不消多时便听到返回枝叶被坠物击打的声音。
他啧了一声,望着天空估摸时间盘腿坐起。
一个洁白得不染尘埃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另一块巨石上。
路上的插曲没影响队伍行进,入谷最令他担忧的是队伍末尾的粼司。
虽说蛇妖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被人发现,但谢眠还是捏了把汗,直到一行人顺利通过检查才松了口气。
行李清点分发完毕,粼司就从苦力活中解放出来,充当谢眠的随行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