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啡的味道在口齿间弥散开,严争泽看向电脑右下角,下午一时五十三分。
还剩七分钟。
公司上午的事情太多,他没顾得上那个男人,也来不及获取什么有效信息。
他一直在想念严争泽。
“这怎么,”莫圆星慌张地去抽纸巾,“别是要哭了吧?”
“我没说不陪你喝啊……”
莫圆星的话让郁如来意识到,时间让过去面目全非,他差点又自私了一回。
六年前,郁申澜害得严争泽头部重伤,被送进了icu。
当他匆忙赶到时,严芝孟迎面给了他一拳。
毯子从郁如来头顶直罩下去,倒像给新娘子蒙红盖头。
醉糊涂的人将毯子衣服胡扯一通,整个人都乱得不像样。
胸前纽扣被扯开了,无遮掩地袒露出男人的胸乳。
郁如来流下泪来。
醉醺醺的男人哭得很安静,也很凶,把胸前衣服也哭湿。
是衣服比脸还要湿。
郁如来觉得混乱。
如果过往那般沉重,那他绝不愿用那桩各取所需的交易,打乱严争泽如今稳定的生活。
“……圆星,”郁如来声音无力,“我想喝酒。”
很久之后,严芝孟对他说:“都是一丘之貉,你装什么高尚?”
严萧平要一个优秀聪慧的孙儿,严芝孟便只能亲自来接,而郁如来在严家人眼中,顶多算一个污点,嫌他弄脏了严争泽。
可横插一刀的郁申澜,却险先要了严争泽的命。
那个分占了他十七年人生的严争泽。
“你,”郁如来笑得像哭,“你跑得真快、真好……”
再没有哪一刻,会让郁如来那么直观地感受和领略到少年人的力量与风采。
但他却是个人,一顾一盼,专等你似的。
男人也有这样的美。
“今天,”郁如来直盯盯地看他,“比赛……我有去看。”
严争泽进门后闻到了一股清淡酒味,往里走到客厅,不出所料地看见喝得烂醉如泥的郁如来。
男人穿着青绿色的纺绸睡袍,不省人事地瘫睡在沙发角落,脚下遍布空了的啤酒罐子。
严争泽没多做停留,松了领带,上楼去了。
“回哪儿?”
“你家。”
“密码:981376 ”
“不怪我爸老骂我,”莫圆星笑用食指尖点自己鼻子,学他父亲的神态语气,“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郁如来却笑不出。
他和严争泽关系最为密切的那段时间,依旧对对方的过去一无所知。
叮——
桌面左侧,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我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可以吗?”
“收收收,”莫圆星左手伸到他面前一把握成拳,“收回眼泪。”
“我奉陪到底,真的!”莫圆星拍胸脯道,“咱喝他个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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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了?”严芝孟寒声道,“你拿钱买他伺候你,你爸拿钱买他命,可真是亲父子啊。”
那时候的郁如来,哆嗦着嘴唇,无言以对。
今时今日,他表面上身不由己,但内心深处教他明了,他回国是半推半就。
莫圆星一愣,“啊?”又接着问,“现在?”
郁如来出神地想,连他也快忘记了,一开始就是他强求的结果。
他回国之后,潜意识里仿佛总在等待着什么,好像只要严争泽再次落魄,他随时就能捡他回去。
圆润的小颗乳粒,红着,胀着,尖孔流溢着玉似的奶白汁液。
严争泽瞳孔骤缩,仓皇别过眼,不能再直视。
郁如来醉得站不稳,跪坐在他床前,倒是忘了哭。
严争泽后知后觉地发现,郁如来脸湿是眼泪的缘故,衣服却不是。
微蓬的前胸,原本被衣物盖实了,此刻却冒出了头,应景似的汩汩淌出水来。
手比脑子先快一步,已抛了床毯过去。
严家自此恨毒了他们姓郁的。
一步错,步步错。
怪他总不长记性,眼下又重蹈覆辙。
十七岁的男孩,眉目冷俊,肩宽腿长,跑起来能赢过风。
运动场上从不缺喝彩掌声,但最慷慨热烈的那段,属于严争泽。
然而,疯狂呐喊、令人忘我的人潮声终会过去。
“你赢了。”
“第一名对不对?”
严争泽立时明白了,郁如来是在问当初的那个人。
深更半夜,醉鬼跌撞着闯进来,闹出了一番大动静。
严争泽按亮了灯,目光清明地望向不请自来的男人。
郁如来醉酒的样子,像一幅充满目的性与商业性的人像画,拥有白里透红的面容,突出水光潋滟的眼睛,点缀饱和红润的嘴唇。
“嗯。”对面这样回复他。
晚上照常下班。
车到家时,天很黑了。
但他明白,在异国他乡的男孩,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钱,日子过得必定艰苦。
他总是为在严争泽生命中出现得太晚而感到遗憾。
“要说他也算苦尽甘来,”莫圆星有感而发,“严家老大病退,老二没了,最小的那个比我还不成器,剩下的人选更上不得台面,现在也就他能接手严氏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