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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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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如来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扶着腰慢慢坐下,“祖母,”他开口,一张脸白得无血色,“很抱歉一见面就让您烦心。”

郁如来虚弱地笑了笑,“我临近产期,随时可能会生。如有意外,至少该由我提前告知您。”

marlene一怔,“你更该明白,”她余怒未消,“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孕育生命。”

郁如来是一个出生就带着伤口的小孩,那个伤口让他体质孱弱,娇贵难养。

她当时太过惧怕郁如来无法长大。

郁如来十八岁赴美留学,她在机场迎接,第一眼便知晓郁申澜对得住他的誓言。

“疯子,”marlene嘴唇微颤,满眼的不敢置信,“你怎么敢?”

郁如来缄口不言,是任她说教的消极姿态。在marlene眼中,郁如来与他母亲多年前的倔强身影逐渐重合。

她的女儿洁西,曾像一只美丽自由的小蝴蝶,在中美两国间翩翩飞舞。

莫圆星发动车子,笑了笑说:“再焦虑也不耽误他睡女人。”

郁如来的影视运出奇的好,久而久之,名声在业内竟也打响了,如今到了他写一本就有人拍一本的程度。

郁如来这两年深居简出,一经发布,版权很快就被买断。

说起来,邵杰野与郁如来也颇有渊源,大学时是校友,后来一直是不错的朋友。

他给小孩取名为郁明天,明天是个非常健康的宝宝。

关于明天的事,郁如来说得含糊,莫圆星自然不会追问。

莫圆星领着人往外走,问他:“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郁如来出了机场,找到正翘首以盼等待他的莫圆星。

“如来!”莫圆星笑着朝他奔来,“欢迎回家!”

莫圆星声线细柔,仍是少年人的嗓音。

“祖母,”他问好,让出一定空间,“请进来坐。”

marlene的脸色在发现外孙挺着个大肚子时变得铁青,她生硬道:“我该通知你父亲。”

“再好不过,”郁如来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他肯定气疯。”

他们整夜整夜地做爱,命也不够用似的在床上颠倒翻滚。

他使郁如来圆满。

一种痛苦的圆满。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英俊的青年出现了,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地看着他被剖开、掏空、缝合。

“不许那样看我,”郁如来在心里说,“我这些苦有一半是为你受的。”

进入待产室,方医生一边戴白手套一边和他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郁如来疼得颊边渗出细汗,勉强笑着,“我很期待见到我的小孩。”

郁如来二十岁同郁申澜反目,她问不清缘由,便试图在中间斡旋,企图让两人重归于好,却因此被连带疏远。

八年如罅隙而已,节日里收到的短信问候,银行卡突增的余额数目,这便是郁如来对她这个祖母的关心惦念。

郁如来似有触动,他未尝不痛苦,“我……”话顿时停住。

这一句无异火上浇油。

marlene 回忆翻涌,高声喝道:“郁如来!”

她眼眶中泛上细光,“你竟荒唐到拿命当儿戏!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

旧金山进入凛冬,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夜雪。

繁华大都市被迫埋进缟素般的厚雪中,沉闷得像在服丧。

雪弗兰行驶了十五公里后停下,marlene将钥匙交给泊车员,疾步穿过呼啸寒风。

上帝会知道她接到郁如来电话时有多震惊,外孙简短陈述着他怀孕的事实,句句不提来龙去脉,字字似在托付后事。

她要求见郁如来一面,不容任何拒绝。

“总之,”郁如来语气淡然,“木已成舟。”

那是个怎样的小少爷啊?衣着光鲜,气质雍容,光洁漂亮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稚气未脱的天真,时不时好奇地环视四周,在捕捉到她的那一瞬间,一双眸子明亮地看住她,欢欣又羞涩地叫她:“祖母!”

时至今日,marlene仍想不通那样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清瘦忧郁的男人。

marlene暗叹一声,无力道:“我现在能帮你什么?”

可到最后,丧偶的蝴蝶失掉了求生的欲望。

正当这时,郁申澜找上门来。他向marlene起誓,此生定将郁如来视如己出。

marlene答应了,她别无他法。

恒久的静默,marlene最终妥协进了门,她紧锁着眉头,压低声音质问他:“那个人是谁?”

“一个小孩,”郁如来平静地回答,声音很轻很轻,“未成年。”

marlene生、长、育皆在美国,女儿死后便信奉基督,一心向耶稣,自认再无人事可撼动她心境,此刻却怒瞪着她唯一的亲人。

邵杰野回国后从事导演这一行,处女作就拍出了一部好电影,票房高不说,还横扫当年所有奖项,可谓一炮成名,春风得意自不用说。

可惜后面拍的几部电影皆反响平平,挫掉了邵杰野不少锐气,这次的电影他显然极为重视,不然也不会频繁联系起郁如来。

“没,”郁如来否认,“不过他挺焦虑的。”

“还不确定,”郁如来说,“打算先去片场看看邵杰野。”

莫圆星脚步一顿,“我说呢,”他笑盈盈的,“是他死缠烂打求你回来的吧?”

邵杰野正在拍的电影,原着作者是郁如来。

郁如来回抱他,笑道:“好久不见。”

“哎呀,”莫圆星松开他,故意叹声气,“转眼你都当爸了,怎么没带小孩回来?”

郁如来轻摇头,“他还太小,我不放心。”

郁如来感觉到有一滴温暖的泪流进他鬓角,很快变得冰凉。

经过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在天光泛亮之际,飞机终于得以顺利作减速降落。

“怪谁,”那人在他梦中也不受他控制,轻蔑地笑他,“你自找的。”

郁如来被自己臆想中的爱人杀了一遍,钝痛充斥他全身上下,堪比凌迟。

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锋利的手术刀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冰冷可怖,郁如来盯着即将划开他身体的尖刃,轻声问:“我会死吗?”

方医生带着口罩的脸凑近他,声音里带着朋友的关怀,“当然不会,你还欠我们一家一顿饭呢。”

“是,我说过要请你们……”麻醉药开始发挥作用,郁如来意识模糊,昏昏欲睡。

他低头去看身下,丝绸面料的睡裤仍平整光滑,但郁如来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热液已沁湿了他的股间。

“祖母,”郁如来忍着断断续续的痛感说,“请帮我拨方医生的电话,我羊水破了。”

marlene捏着手帕擦泪的手一顿,她神色慌张地抬起头——

郁如来自幼归于郁申澜名下抚养,称其父亲,但实际上却是郁申澜一母同胞亲弟弟郁征澜的遗腹子。

marlene始终是个优雅的老太太,哭时也含蓄安静,一双眼溢闪着水光,竞相化作一颗颗透明珠子,不断往下跌落,冲出了两道水凄凄的泪痕。

marlene禁不住哽咽,泣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何苦要这么自暴自弃!”

她按下别墅号为6804的门铃,很快听到里面传来笨重拖拉的脚步声。

房门从内被打开,她如愿见到外孙郁如来。

那是一张极细致精美的脸,小时便同花儿一般,快三十岁了仍自顾自盛开着,仿佛永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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