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腿上全是掐痕。”
王汀用镊子小心地掀起大腿内侧的布料,表情严峻起来:“这里最严重,已经溃烂了。”
他看到陈回舟开始掐自己的大腿,开始握拳击打自己的头部,甚至还想去撞床沿。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抚他,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从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做。
白卓君控制住陈回舟,通知私人医生过来。
不过十分钟,心理医生和私人医生一起过来了。
他声音陡然尖锐,把瓷碗砸向白卓君的额头,戾声道:“你明明知道我想出去!”,“你真让我恶心!你知道我对你做出顺从的样子的时候我有多想吐吗?!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要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回舟瘫坐到地上,把自己满是狰狞掐痕的大腿给他看:“你把我逼成什么样子了,日夜颠倒,严重失眠,吃了又吐出来……你看不到、感受不到吗……”
“算了……”
于是他点头微笑着对白卓安说:“可以这么理解,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听陈先生的话,尽量顺从他。”
“不要忤逆哦。”
“还记得白钰说的吗?只要你放一点信息素,他们就会像闻着骨头一样跑过来。”
“你会训出最听话的狗。”
*
他笑起来,眉眼都是明亮的喜光,“你说的对,张医生,你说的对。”
思绪聚拢,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苦难和伤疤成了复仇的筹码。
陈回舟冷静下来,似是天真的问道:“我该从哪里开始呢?”
陈回舟想,凭什么呢?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他已经接受了被迫成为共妻的事实,又好不容易摆脱白文元的阴影终于过上了普通生活,还有了一个可爱的omega,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为什么!?他气到胃疼,浑身都在颤抖。
陈回舟使劲掐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气的话什么都做不了,他被困在这里和外界隔绝开了,他要想办法出去。白卓君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他要亲自去白望秋和白慈问清楚,还要亲自将陈芊羽带回来。
陈回舟开始假装乖乖听话,不再反抗,佣人送来的饭他都吃了干净,白卓君来的时候,他只会低眉顺眼,不再骂他让他滚出去。
张乔突然大笑起来,近乎嘲讽地说着:“你有什么好怕的呢?你可是共妻,alpha们只是你可以随时垂怜和抛弃的狗而已,你在怕什么呢?陈先生。”
他在怕什么呢?他当然怕,白家让他痛不欲生,他恨到了骨子里。可一旦报仇,他会成什么样呢?他害怕一旦他尝到复仇的快感后会控制不住自己,被施暴者同化,失去道德和底线。
可他又想,凭什么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却还要饱受理智和道德的折磨,而加害者却能光鲜亮丽,悠然自在不受任何惩罚呢?
陈回舟不耐烦道。
张乔也不打哑谜了,他放低声音,说:“你需要的是报复。”
“报复那些给你带来痛苦的人,报复那些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
张乔等人走后,将房门锁着,又将窗帘拉上。
“陈先生,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回舟思绪渐拢,他抬起眼,略惊讶了一下便转为平静,“张医生。”
王汀甩了甩手里的纱布,心想这都什么事,一家子神经病,倒是可怜了眼前的omega,他在心里叹口气。不过他没办法,一来他没有抵抗白家的能力,二来,他也不想走这趟浑水,牵扯住自己的利益。
他走前碰到等在门口的心理医生,还是忍不住和他叮嘱几句,“里面的omega大概率是被强迫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能尽力帮他就帮他吧。”
张乔点点头。
王汀也不强求,转身去拿棉棒,扭头的时候说了句“不及时处理会破相。”
“那帮我处理一下吧。”
王汀嗤笑一声,将碘伏和纱布交给旁边的白卓安,“给你哥处理处理吧。”
陈回舟被白卓君带回了白家,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如何哭闹。
白卓君把他带到了最顶层的阁楼里。
陈回舟数着磨砂玻璃上的细纹,1928条,今天是他被关的第23天。白卓君把他软禁在这里,只晚上的时候来瞧一瞧他,也不说话,像是在确认他还活着而已。
他摇摇头:我抹点药再给他缠上纱布,你们要定时清理换药,不要碰水碰伤口,忌辛辣油腻,尤其是酒,不要喝。”
“其他没什么大碍了。”,他顿了顿,看到白卓君还在冒血的额头,说:“你头上的伤我也顺道处理一下吧。”
白卓君摇摇头,“不必了,你先帮他上药吧。”
“我叫的,陈回舟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
白卓安站在他身后说。
白卓君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杀了吧,白卓君,你杀了我吧……”
白卓君怔在原地,他不知道陈回舟说的这些情况。每晚来看他的时候,陈回舟会骂他,踢他,但是这几天反而乖顺起来,他本来已经打算放他出去见白望秋他们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回舟会这样……求自己杀了他。
他无法共情,现在却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攥着,像坠入了冰窖,整个人僵硬着,生疼。
可白卓君就是不放过他。
“你如果想出去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做出这副样子。”
陈回舟没有抬头,端着饭碗的手指尖冰凉,手臂微颤,他放下碗筷,说:“我之前绝食跳窗,还想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的时候,你怎么不放我出去。”
目的已经达到,张乔走出去对等待多时的两个alpha交待道:“陈先生被关太久了,难免感到抑郁,情绪低沉,最好让他多出去走走。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在和陈先生交谈的时候,发觉你们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意思是他对我们……还有感情?”
张乔想,厌恶也算感情的一种嘛,痛恨在心也算你们在他心里地位较高,毕竟陈先生现在一心想着报复你们。
“你想从哪里,从谁开始都可以。就当是在训狗吧,不必在意过程,只要能训出你满意的狗就好。”
陈回舟闻言皱起眉头,“可我不会训狗。”
“没关系,共妻都是天生的训狗师。”
张乔见效果已经达到,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在白家,底线和道德是让人懦弱的枷锁。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里,再没什么人、什么事是正常的。”
一字一句,笃定又清晰,像锋利刚刃的锯齿,残忍地细细打磨着那些阴暗扭曲的想法。
陈回舟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声说着:“你说的对。”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些幽默的口吻,在安静的屋内诞放了一个轻飘飘的笑话般将复仇说的轻而易举又魅人。
陈回舟终于直视起他来:“我记得你是白慈的主治医生。”
“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是他的主治医生又怎样,一个人可以有多种职业。”
张医生笑的慈祥:"本不应该是我来的。"
陈回舟的眉毛细微地动了动,张乔捕捉到了,接着说下去:“原本要来的心理医生在进门之前就被我赶走了。恕我直言,比起心理疏导,您更需要的是别的东西。”
“有话直说,张医生。”
他虽是白慈的主治医师,但对心理疏导方面也有造诣,陈回舟和他接触过,是他主动找上门的。
他走进去看了看大致的情况,对两个alpha说:“可以请你们先出去吗?陈先生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方便我进行心理干预。”
白卓君和白卓安只能出去,将房间留给陈回舟和心理医生。
白卓安看着递过来的东西,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接过东西给白卓君处理伤口。
陈回舟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医生帮他处理狰狞可怖的伤口,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声不吭。
白卓君也忍耐着疼痛不出声,屋里一时寂静无言。
他起初还会挣扎反抗,砸门跳窗甚至是绝食都试过,可白卓君往那里一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愤怒和崩溃,冷眼欣赏他的绝望和痛苦,让他浑身血液倒流,发觉原来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为什么把我带回来呢?是因为我弱小无能,可以任你们蹂躏摧残,是个方便你们控制的能生育的omega,所以要我继续为你们生育吗?
他失去了陈芊羽,还要生更多的孩子成为你们振兴白家的筹码和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