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异能结成了金属的茧,把他送了上来。
啊。
纷杂的记忆灌满了藏茭的大脑。
藏茭被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看了看身侧男孩漆黑的发旋,突然下定了决心。他用力将男孩举起来脸朝着他的心口抱紧,然后助跑几步后背压上温度有些滚烫的木质栏杆,从二楼翻了下去。
他脸朝着上面的天窗,把男孩小心地护在了胸口,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往下掉了下去。
失重。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面对无尽的、绝望的火焰。
藏茭心脏跳得很快,但他还在安抚男孩:
“……不要怕,没事的,一定能逃出去的。”
任何事物存在都一定会有能终结它的事物。
祂也一样。
“……没、没事。”他不想让系统担心。
断断续续把一直在做的梦告诉了系统。系统沉默地听着。
“所以你刚刚反胃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放慢语速,系统问道。
很快火势就大了起来,藏茭甚至能感受到那炙热、扭曲的温度,好像要把一切烧穿一般。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藏茭看清楚了一直模糊的门牌号——23。
“快跑!”来不及多想,藏茭紧紧拉着男孩的手,即使在熊熊烈火之中,他的手掌温度依然很低,对比起来就像个冰块。
藏茭:“嗯。”
陈白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之后,藏茭突然干呕了一声。他捂住嘴费力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带上门双腿失去力度跪在地板上。
一只手撑住地,另一只手捂住嘴,发出很难受的反胃声。
不过颜色很适合什么的……如果他没记错,朱苑的手机壳是粉色的吧。藏茭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但在余光捕捉到陈白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后一种莫名的心慌突然袭上心头。
“……您结婚了?”藏茭嗓子发涩。
陈白怔了一下,点点头,笑容很温和:“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藏茭停下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陈先生早。”
陈白对他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手机:“这是你的东西吗?我早上起来晨跑完坐在沙发上休息,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机。”
藏茭瞳孔微微放大,脸色有些苍白:“……对,是我的,抱歉我昨天太匆忙没有把它拿走。”
-
做了一个被火焰炙烤,然后又被大水溺亡的奇怪的梦。藏茭喘着气睁眼醒来,翻身的时候感觉枕头有点发潮。
“系统……我睡觉的时候哭了?”
‘哥哥,漂亮,护住了我。’
-
火焰骤然被大水淹没。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令人心惊胆战、令人愤怒的画面清晰了不少,藏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男人手上一闪而过的银光,锃亮的皮鞋。
它们共同铸成了一场罪恶的阴谋。
把无辜的女孩往深渊里拉。
他坦然等待着死亡,只是眼眶有些发酸。
-
‘为什么?哥哥,不一样了?’
他会死吧。
藏茭闭上眼。他记忆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往下落了。
上一次这样往下落的时候还是上个副本。那个时候,是谁接住了他来着?是卫淮。
当火舌舔舐上离藏茭赤裸的双足不到一厘米的地毯上时,藏茭害怕地惊叫一声,但很快他又死死闭上嘴。这里还有小男孩,他不能慌,慌了小男孩会更害怕。
他胡思乱想着,手指死死扣住男孩的手。
如果他有一个弟弟的话,骨肉相连的那种。他一定会保护好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的。妹妹也是。藏茭从懂事之后就开始这么想。但他知道,像他这样被遗弃的孩子,是不可能有弟弟和妹妹的。
哥哥。
这回变成了藏茭拖着男孩跑。
他们一路跑,火焰一路紧随,点燃了二楼漆黑的走廊,发出噼里啪啦让人骨头发涩的声音。
藏茭半闭上眼,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我发现,陈白无名指上的戒指和我梦里男人戴着的戒指一模一样。”
【黑匣子】
但他什么也没吃,什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茭茭?肚子不舒服吗?”系统的声音有些焦急。
藏茭干呕了一阵,缓和了一下。他出了一身冷汗,眼角也红红的,有种凄艳的美感。
藏茭点点头,他有了退回到房间里的冲动,但他压抑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
“祝您和您的夫人幸福美满。”
陈白笑容更大了:“我们会的,那我先下去了。”
轻轻抽回了手机,藏茭装进兜里,声音有些犹豫:“您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打开看了吗?”
陈白眸色发暗,他摇摇头,依然是那副斯文的模样:“没有。因为颜色很适合你。”
藏茭提起的心脏微微往下放了放。手机是朱苑的,应该是自然熄屏但忘记被她装走了,如果被陈白看到了什么恐怕会带来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是的。”系统的话语很简练明了。
藏茭抹了把脸,泪水已经干了,但他也没有继续睡的欲望了。他爬起来穿好衣服,蹬上鞋袜,推开门往外走。
“早啊,藏茭。”熟悉的声音的问好。
藏茭在水中陷入了昏迷。他的脸颊上挨着细细小小的气泡,发丝如海藻一般卷起、漂浮,胸口的男孩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慢慢抽出胳膊,小心地挎上他苍白的脖颈。
哥哥。他无声道。
新的、很好很好的、哥哥。
藏茭还是不能进去,里面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藏茭沉默地看着这场返场的罪事。
“咔哒。”藏茭猛地回头,破碎的玻璃映出燃烧的火焰。男孩手里的煤油灯再次掉落在了地上,破碎。但是这次他手里的灯似乎灌了太多煤油,油性的液体把暗红的地毯浸成黑色。仿佛凝固的血。又被贪婪的火焰一寸寸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