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也挺幼稚的。”苍殊评价到,“你跟一小孩儿叫什么板。”
权望宸冷笑,“你管这叫小孩儿?”
他看着这个还在装怯生生不敢跟他对视的少年,漆黑的瞳孔里散发着无形的气场,像一头狮子在驱逐着不速之客。
“那……”白墨小心翼翼地捏住苍殊的衣袖,自下而上望来的视线像只颤巍巍的小兔子,“我可以希望潇尔哥多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紧张。”
谢图南已经看得是眉头紧锁,他就是再有教养、性格再被动也忍不下去了,然而他刚要动身,一个终于结束了电话的、走路带风的家伙就先跟他擦肩而过,转眼间到了苍殊身边。
权望宸一手将人揽住,宛如宣示主权,他居高临下睨视着轮椅上的小少年,都不怎么把这种弱小的蝼蚁放在眼里。但蝼蚁虽小,恶心人倒有一套。
白墨摇了摇头,柔弱开口:“好些了。我也不知道摔到了哪,就是觉得疼。不过应该没事的吧,我可以的。”
别人怎么看白墨的表演不好说,但严焓雅就完全把心声写在脸上了:不是在摇头吗,卖惨倒是不含糊,这男生怎么这么茶?
苍殊起身摸了摸白墨的脸,其实有点像逗小动物,而白墨头次这么配合,也像只小猫似的在苍殊的掌心里蹭了蹭,别提把在场各人恶心得够呛。
苍殊:“像在说你喜欢我。”
“呵。”权望宸嗤笑出声,“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因为从刚才你跟那小同学较劲开始,或者说更早一点你不准我跟顾司君说话开始,你什么时候会像个老妈子似的对别人这么管东管西的了,你说这不是争风吃醋是什么?”
那双沉静的双眼里少有的带上了明显的寒气,“那你又算什么?你和苍殊有任何关系吗?”
老实说权望宸有被噎了一下,但他表现上绝对不会落一丝下风:“宠物。我的宠物只有我能玩,在我玩腻之前谁都没资格碰,懂吗?”
苍殊一脸doge地看着这只大放厥词的权望宸,口嗨到他身上了,欠日吗?
“呵。”权望宸笑了,感觉是气笑了,这个挑衅他的家伙。“培养感情?”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苍殊下颌,拇指擦过已经只剩下一点淡痕的牙印。
“喂。”苍殊两手不得空,“要我说几遍能不能改改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
没劲。
现在还要多一条碍眼。
权望宸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贯狰狞,“你跟严潇尔的婚约没人感兴趣,但是这一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图南挽起袖子就帮苍殊一起摆起了烤肉,不言不语,贤惠利落。
权望宸不悦地眉宇微沉。
才走一个又来一个,这个招蜂引蝶的玩意儿。
那一定能够弥补他过去缺失的所有的爱吧……
苍殊招呼了一直游走在场地边缘和其他佣人一起为所有人提供服务的赵知秋过来,让其推着白墨往花房别墅的方向离开了。
白墨一走,一切好似无事发生过。
苍殊没准备唱反调,虽然他是打算在林寒面前表现出与白墨的亲近来,但还是要见好就收的,总不能为了一个人把其他人的好感度都拉低。
于是他对白墨道:“希望没有让你太难过。我也不能太任性了,你就跟知秋去吧。”
“好。我没事的潇尔哥。”这些人会对他笑脸相迎才见鬼了,被所有人排挤一点没让他感到受伤,如果这样反而能让严潇尔更怜爱他,还正好了。
会是爱情吗?
白墨最不希望是爱情,又扭曲地、自甘堕落地觉得是爱情也不错,那样就太有意思了,太好笑了!
不过都无所谓了,他不想探究清楚到底是什么,他现在只在乎怎么得到他“喜欢”的“严潇尔”。甭管什么喜欢,喜欢他就要抢到手!
“没关系,我欢迎你。”苍殊揉了揉白墨的脑袋,起身往轮椅后面走,“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然后被权望宸抬起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权望宸一脸冰冷,他着实看够了这出戏码,碍眼。
所以他没有任何说教,或者说就没搭理,只是转身从旁边桌上拿了一叠纸巾,半蹲下身给一直垂头不语像只可怜的、饱受欺凌的落汤鸡一样的白墨擦了擦脸上、衣服上的污渍。
“抱歉。”
“没关系。”白墨声音轻轻的,微微笑着,很乖,很懂事。“对不起潇尔哥,我被讨厌了。”
这一切发生都只在那么一两秒间。
苍殊:……
他无奈叹息,“焓雅,你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了。”
苍殊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林寒。
真是傻姑娘,你可真不愧拿着恶毒女配的剧本,怼别人都不忘捎带上主角,可少拉点仇恨吧。
“林……”苍殊准备去安慰下被扫射的主角,就被看见他要走就下意识挽留的白墨拉住了衣角。
白墨还必须仰起乖巧的小脸,“嗯。我只——”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严焓雅不满的叫声打断:“哥!!!”
严焓雅噔噔噔地冲了过来,口不择言地嚷到:“我可不要多出这么个弟弟!你不要随便乱认亲戚好不好,多一个林寒我就忍了,他!”她指着白墨,“我讨厌他!”
白墨在想,他这算不算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呢?毕竟他过去十多年的人生,就是这样嫉恨着处于他此刻立场上的严潇尔等人。
那么讽刺的就是,他现在却在争夺严潇尔的宠爱;站到了曾经严潇尔的立场、因为严潇尔而被他人嫉恨着。
并如此愉悦。
“谁家小孩乳臭未干就会思春了。”
“思想别这么龌蹉。他管我叫哥,我把他当弟,仅此而已清清白白。”苍某人一副不以为然感情迟钝的样子,完了还要问白墨一句:“对吧。”
白墨:……
没有人可以让他权望宸不愉快。
“这个人要负责接待我,可没工夫哄着你,可以收起你那些幼稚把戏了小子。”
苍殊推了推权望宸扣在他腰上的手指,没用,只能按住麻筋挪开了。不过权望宸脸上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波动。
“有事就说出来,别扛着,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正在卖乖的白墨听到这话开心得几乎眼睛一亮!不考虑那么多后再听潇尔哥这些关心他的话,简直字字句句都宛若爱语。还当着这些人的面,这种毫不掩饰的宠爱他真的太喜欢了!
拜托请再多一点。
谢图南简直忍无可忍:“权望宸,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眼见着大恶棍还要继续欺负老实人,腾出手来的苍殊自是不再作壁上观,他推开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权望宸,问到:“权望宸,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
权望宸挑眉。
苍殊半蹲在白墨跟前,摸了摸白墨的腿,再次问到:“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腿有没有摔到,还有没有哪里疼?”
意识到了自己的喜欢,再来听“严潇尔”的关怀,白墨就感觉比泡在蜜里还甜了。
问“严潇尔”对他的好纯不纯粹、有没有其他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体验到了这份好啊。假象也无所谓……暂时无所谓。
权望宸直接无视,继续跟谢图南针锋相对:“你培养感情就是把人培养到别人的床上去吗?”
赤裸裸的挑衅,恶意满满。连表情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谢图南呼吸一窒,握在小铲上的手指都用力得凸出了指节。他耿耿于怀的事被当事人骑脸输出,他实在没法心平气和。
他充满了嘲讽。
不过是占着“一半”婚约的便宜,该不会还真以为合该是你的了吧?看清楚你旁边这个没节操的家伙,你把握得住吗?
谢图南很认真地回到:“是正在追求的关系。我们以后会成为法定伴侣,而现在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权望宸抱着胳膊看这两人夫夫搭配干活不累,看得不爽,冷笑一声就突然开口到:“谢图南,跟你有婚约的是严潇尔,你对他卖什么殷勤?”
谢图南不为所动,还很礼貌地抽空抬头跟权望宸对视上,很有正宫气场地从容回应:“权先生,既然你也清楚这是我的婚约,你作为外人是不是就不太合适过问太多了?”
权望宸讨厌这种一本正经的人。
苍殊耸了耸肩谁也没搭理,径直走到烤肉架子旁,给自己倒腾吃的了。权望宸理所当然般地跟了过来更理所当然地支使起来:“多放辣。”
苍殊一掀眼皮,“干嘛,拿我当服务员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权望宸正要与之斗嘴,谢图南便从另一边靠近过来,自然且堂皇得似乎没一点打扰到了别人二人世界的自觉。
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尽管他也清楚现目前来说让严潇尔为他“与世界为敌”还不够格,所以他还要更努力呢,努力让这个人喜欢他更多、更多。
他不是希望严潇尔一定要为了他与世界为敌,毕竟他也会心疼的,但是他想要这样的爱呀。
非常多的、多到沉重的爱,全世界最最偏爱他的爱!
苍殊好脾气地:“有事?”
既知权望宸是个什么德性,不想把事情闹得更不可收拾,作为东道主的大家长,严铭温终于适时地在权望宸呛声之前先数落了苍殊:“严潇尔你的教养呢,谁教的你丢下客人去做些下人该干的事?”
权望宸瞥了严铭温一眼,倒没表示什么。
说来你可能不信,甚至白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此刻的他竟然没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他是发自内心地在说这些话,内心前所未有的平和,柔软。
因为严潇尔在他和亲妹妹之间选择了他吗?好像是也不是。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很温柔,和严潇尔这个人一样温柔。
可惜白墨没注意到,林寒此时看着他的眼神。
严焓雅还很理直气壮:“我怎么了,我都说了讨厌他了,他还不知趣,不怪他难道怪我吗?!”
苍殊实在懒得跟一个三观已经成型的人讲大道理,他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义务替人矫正性格,菩萨都不渡不自渡的人。
因为是女孩子他已经很包容了,只要不坏他事,允许范围内任性一点他都懒得计较。
“潇……”
啪——!
看不惯这男生刚被她明明白白说了讨厌还没脸没皮跟苍殊拉拉扯扯的严焓雅,想都没想便将手里的红酒泼在了白墨的脸上。
严家四小姐向来娇蛮任性,在场的人都知道,但还是头一次觉得,这种蛮横无礼还有可爱的时候。
只有被点名的两个感觉不会太好。白墨放在扶手上的双手又不禁握紧,要垂下眼眸才能不露出眼中憎恶的情绪,还能装可怜。
而林寒……
被“严潇尔”放回轮椅上的时候,白墨都想继续赖在对方怀里,倒不仅是享受被人嫉妒的滋味,也是真的贪恋这种亲密。
有些后悔呢,如果再早一点意识到、早一点承认自己“喜欢”这个人,想要这个人,想要独占这个人就好了。
所谓“喜欢”,其实白墨也不清楚是喜欢一样东西的那种喜欢,对他人抱有好感、歆慕的那种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