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熟，苍殊在丹清峰的这一个多月，没到两天这人就开始跟他称兄道弟了。这哥们儿好玩，苍殊觉得比琉生都有意思，是属于能跟他一起掏鸟窝的那种捣蛋鬼。
就是烦的时候也是真的烦。
“你确定？”苍殊反问。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术玄一点不希望会是这个结果。这大起大落，饶是他都怕自己承受不住，滋生心魔。
骨龄，骨龄……他还是只肉眼判断，至少等再确认过，或许真有什么他也不知道的原因能够导致人误判呢。
术玄宽慰着自己。
骨龄是做不了假的。
可是怎么会呢？怎么会只有三百岁？
难道是转世？
术玄顿觉不妙，立刻引动他留在苍殊身上的标记，果然已不在清虚门内！已向着南方跑了老远，现在也还在移动中！
术玄知道有异，明知逃不出他的追踪，苍殊这样做毫无意义，但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苍殊能去除他的标记并转移到其他活物身上，那他就真有可能失去苍殊的踪迹了！
啪——
这么想着，苍殊就……就什么也没做，一切如常。
他只是睡了一觉，第二天便又出了上清峰。
术玄本以为，疑似发现他在窥视的苍殊，会来调侃，来乘胜追击，毕竟苍殊当天就从丹清峰回来了么……然而谁料，没来！
司徒鸣川离开之前，朝着术玄寝殿的方向作了一揖。
苍殊看着，觉得这哥们儿属实是个妙人。
等司徒鸣川走了，苍殊也终于把思绪回归到了术玄的身上。他本来在丹清峰玩得都乐不思蜀了，要不是察觉到某人在偷窥，他估计舍不得回来的。
“嗯。”知道有空间裂缝，傻子才会过去。
“嗐，要不是神树不能移动，谁乐意在这种地方建立门派呢。虽然那些空间裂缝都集中在天坑里面，但还是有风险的。”
清虚门当然可以把这个天坑圈出去，但上州与中州不同，不能独善其身，以他们清虚门为中心，这一大片势力和地域可都归他们管。若是能换个地方还好，但神树在这里，天坑就在附近，那总是要顺便管控住的。
哪怕元婴修士遇上了，他肉身已毁，想用元婴逃出去，这元婴娃娃空间裂缝也是照切不误。
空间裂缝到底是空间裂缝，哪怕只是沾了一点微末的空间法则呢，那也是法则，不是他们区区人力能够抗衡的。至少，现阶段的、凡界的修士，是没一点辙。
“既然你说是激烈到能留下这般战场遗址的战斗，想来打到空间不稳，出现大量的空间裂缝，也是有可能的。”也就是大量的能量碰撞，影响了空间稳定。
举个形象点的例子，这就像是你在纸上画了一个人，然后用刀拦腰一划，看上去像是没事，人像还是完整的，但实际上你若把两张纸稍微挪开个角度，不对齐了，这画上的人就是断开的了。
换成三维的，就好比一个人冲着一道空间裂缝跑过去，跑着跑着你人就变成两段了。
如果裂缝细，走过裂缝说不定你的两段身体都还在原位上，连你的神经、血管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断了，继续传递流淌着。但这时你如果扭个腰，啪，上半身就掉了。
那日神树之下，他本来一个照面就发现苍殊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这只是让他稍微有点意外，因为在术玄心目中，莫殊是天之骄子，修炼比他应该只快不慢。
所以久寻无果后，他都想过飞升去上界了。只是唯恐错过，才始终没下定决心。
没想莫殊的修为竟是与他差了一大截？
首先它无形无相也没有任何波动，你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甚至吧，直到你中招，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
那一次，他们几人看到一片小树林高低错落像是被什么斩过，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是被利器或者法术波及过。但那附近没有一点兽类的气息，还是让他们起了些警惕。
要不是烛戾眼尖，看到一只普通的虫子飞过，毫无预兆地就被一分为二、身首异处了，说不定他们一伙人就那么直接走过去了！
“但是，下去了的人，却一个也没回来，据说连化神都折进去过！你猜为何？”司徒鸣川挤眉弄眼地跟苍殊卖关子。
苍殊猜：“空间裂缝？”
司徒鸣川一顿。
苍殊每次往返上清峰，飞在半空都能看到那个天坑，但因为都在边缘地带，身边没有别人，所以到今日才正好能问起。
他们现在是走在平地上，看不见天坑，不过司徒鸣川知道他指的是哪。
“哦，禁地。”这话唠又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清虚圣地人尽皆知，这禁地却是越来越无名了。”
也免得惹到了术玄那位一看就喜静的大佬。
司徒鸣川一噎。“彼此彼此，你也挺会气人的。”
“诶司徒，那边下面那个，到底是什么？我看到过几次，不过一直没跟人问过。”又经过这个天坑附近，苍殊便趁机问到。
他自己就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跟术玄是怎么认识的好吧，
“好吧。”司徒鸣川也不执着。
苍殊反过来好奇：“我飞回去就一眨眼的功夫，你真是来送我的？”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他都改为用走的了。不然他俩元婴，一飞唰一下就过去了。
苍殊惹来丹雷的时候，术玄差点没忍住出手替苍殊摆平！
还不等他着恼自己的心软，那厢已经把丹药收入玉瓶中的苍殊，忽而朝他隐身的方向扫了一眼。
然后下一秒，心虚的术玄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寝殿之中。
司徒鸣川一点不尴尬：“我就说说，丹清峰不要命啦敢跟太上长老抢人！不过兄弟，能说说你跟…是怎么认识的吗？”
苍殊看得出来，这货纯属八卦，不是特意打听。
他装模作样：“不可说。”
……
“你说你，反正也没事，干脆在我们峰上住下得了。”与苍殊并肩而行的司徒鸣川，自告奋勇来送行，嘴上还叨叨个不停想把苍殊拐回去。
这是个话唠，一点没有元婴修士的高冷风范。
修真者的记忆可不容易出问题，但若是转世的话，那把他完全忘了，就完全说得通了。
可是，他又觉得不像。就算是转世，这两世也未免太像了……又或者，是他不希望得出转世这个结论吧，不然总觉得，空落落差了点什么。
转世，哪怕再像，也，也不算同一人了……
音爆声被他甩在身后，术玄已向着印记的坐标全力赶去。
但也就只是意外了一瞬。化神已经可以沟通天地灵气，他通过对苍殊周身灵气的敏锐感知，看出了苍殊的三灵根，也就明白了过来。
确实资质太差了，或许这就是天妒英才吧。
——这只是接触时瞬间的本能反应，心情激动之下，更细致的探查却是没有了。便因此在当时错过了苍殊身上这个巨大的问题！
不仅没来，还又跑了，简直就跟拿他这儿当歇脚的驿站似的！
这一跑，就又是好几天不见人。术玄再一次没能坐住，故技重施地在宗门内寻找苍殊，看这个闲不住的混蛋又浪到哪里去了。
然而，他哪里也没找见人。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偷窥的人就是术玄，但能骗过他的神识的，也就只有化神、或许还能加上极少数拥有某种秘法的元婴。但除了术玄这个跟他闹别扭的，苍殊想不到还有谁会搞得这么偷偷摸摸。
术玄终于舍得搭理他了，苍殊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你说他现在去找术玄打招呼，会不会给他开门呢？或者嗨一个也是好的。
既是为了避免有人不慎误入，也是防患未然，谁也不能保证这些空间裂缝就一定不会扩散出去，又或者一度消失的通魔裂缝又是否会重现。而倘若这些裂缝有朝一日能消失，他们也能近水楼台第一个下去，看看下面是埋葬了百万年的遗产，还是真的废墟。
他俩就这么一路聊着，回到了上清峰。
苍殊也算是喧宾夺主了，身为客人还带了朋友来，尽管司徒鸣川本也是清虚门的人。苍殊带着小伙伴刷了个脸熟，也带他去了自己的住所。
司徒鸣川叹气，“你这样搞得我好没成就感。”
“是你透露太多了。”
还埋汰他呢！“这么大的天坑，布阵或者建立结界，耗费都太大了，又不比神树那样有保护的价值，就大家自己警醒着点，避开就好。你也小心，离禁地远点。”
而如果裂缝比较宽，别人肉眼就能看见你跑着跑着身体就分离了，中间隔了几厘米、甚至十几厘米，血哗地就喷涌了出来！如果被分家的是要害，那就是当场毙命的下场。
最恶心的是，这些空间裂缝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们会闪现。也就是说，你本来好端端站在那，就因为你站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你就当场被肢解了！
防不胜防。
有了烛戾提醒，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立即明白他们是遇到了什么，连忙原路后退拉开距离。直到看不见一处细小的切割了，才停下。
没直接跑远，是因为苍殊好奇，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多做了解总是好的。
于是苍殊就把树叶、石头、灵兽都扔过去，看看会怎样。然后他就看到，这些东西突然就裂开了，有的像是被看不见的钢丝切开，有的像是它自己豁开了一道口子，切面都十分平滑。
看他这反应，苍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失笑，并说明了自己的推理：“会出现通魔裂缝，就说明这处地方的空间相对来说比较不稳定。我想你那‘据说’有人猜测过这里有过通魔裂缝，也不仅是看在残留有魔气的原因，还因为这里的空间裂缝证明了这里空间不稳吧？”
“而能让化神都折戟的，除了空间裂缝，我也想不出其他了。”
空间裂缝苍殊曾在中州北域遇见过，这玩意儿除了躲开，真的束手无策。
然后才详细地给苍殊解释来：“那里，据说原本是上古战场，不过只是一角而已。百万年过去，别的地方早就沧海桑田大变样了，那天坑里却还残留着经年不散的煞气、魔气。所以也有人猜，那里或许曾有过一条通魔裂缝，只不过后来闭合了。”
“而上古那场大战，也许就是无数修士堵在裂缝入口处，冲天的杀戮，无数的死伤，也不知有多壮观，多惨烈，才造就了这一处鬼蜮。”
“据说吧，在我们宗门在此地开宗立派之前，也有人想过去那下面发财，毕竟谁都能想到，死的人多，遗留下来的东西肯定不少。”
在靠近清虚门势力范围的边界，有一个巨大的天坑，弥漫着驳杂的黑雾，散发着让苍殊都能感觉到危险的气场。但周围又没有隔绝保护的措施，就很奇怪。
苍殊很是好奇，不过毕竟是在别人家，这一看就“请勿靠近”的地方他还贸然深入，就不合适了。
上清峰和元清峰是距离那天坑最近的两处人迹地带，元清峰也是一位化神长老的地盘，这看起来就像是由两位化神看守着这个地方似的。
“对啊，我真是来送你回去的，不过顺便呢，想去你那边混个脸熟。你应该不知道，上清峰跟其他峰交往比较少，我如果想找你的话突然登门难免有点唐突，但也不好总叫你出来嘛。”
别看这人大大咧咧，还是个粗中有细的。
“你太吵了，没事的话还是少来吧。”苍殊直白地嫌弃到。
“……”自己堂堂化神，怎就过得跟做贼似的？
然而比起气恼自己，术玄却是眉头微蹙，想到他这一次在苍殊身上发现的异样，困惑又有些许不安。
重逢那日他心绪波动太大，竟是没有注意，直到这段时间暗中观看，才看出苍殊的骨龄之年轻，竟只有短短三百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