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舟觉得他话里有话,装作没听见,不予理会,等回到病房时,才说:“你走路姿势怎么怪怪的?”
莫闲没好气道:“明知故问。”
“好吧,就当我没说。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其实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和他的震惊相比,莫闲显然见怪不怪,淡淡打声招呼:“阿辛,院长让你上夜班,你现在出来干嘛?”
阿辛点头笑笑,有些口齿不清:“晒晒太阳不长虫。”
林玉舟实在受不了那张脸,恶心得反胃,快步走了,心想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投胎成那副样子,恐怕就是到了阎王殿都能把鬼吓死。
因为是在外面,莫闲不好发作,默默跟着林玉舟来到后院,问:“你来这干嘛?这里禁止病人接近,快回去吧。”
林玉舟不管这些,愣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破损的库房玻璃已经修好,从边上洗衣房发出的噪音似乎永不止歇。一排小房子全挂着窗帘,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不远处的铁门上落着锁,他抬头看,通过方位大概辨识出自己的病房。莫闲不耐烦了,催促:“快走吧。”
“急什么,这里太阳好,我多晒会儿。”
莫闲往前又进一步,那日他心思不在这上面,没仔细看,刚才跟着散步,才发觉林玉舟长得也很俊,生就一双狐狸眼,自带风情。自从上次撩拨商梓轩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就总结经验教训,觉得还是要从志同道合的人里下手,像商梓轩那种已订婚人士,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后来,他把目光投向唐小纭,只可惜本尊好欺负,但其他人格太强悍。而此刻,林玉舟无依无靠,正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他极力露出个和善的笑,说:“我是真的同情你,想帮你。”
“怎么帮?”
“可以帮你……缓解压力,放松精神。”
林玉舟再也憋不住笑,报复的快感令他心情舒畅。
其后两天,莫闲每日监督他按时吃药,定时定点带他出去放风,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多交流,但为数不多的话里依然充满着暗示和挑逗。
第三天下午,他正坐在院子里玩树叶,院门突然开启,一辆全副武装的押运车开进来。
“放松点,只是去散步,例行放风,我是院长的助手,这是院长吩咐的。”莫闲一身正装,外面是医生常穿的白大褂,神采奕奕,笑容可掬,与那日疯狂行凶时判若两人。
外面难得没有起雾,阳光很好,可凉意十足,很多人都穿了外套,他抱着胳膊围着小水池走了一圈,池子已经干涸,里面有些枯黄的叶子,整个院子十分萧瑟。
温室旁,里面有几人正在打理花草,莫闲道:“很快要重开温室了,往年十月下旬就会打开。”
“……”莫闲记不起还有哪一次。
“我来的那天,夕如梦,铅笔。”林玉舟提醒着指指下身,似笑非笑。
莫闲脸上红白交加,忍了又忍,把门砰的一声关上,走了。
莫闲在他身后,解释道:“阿辛是天生的兔唇,一直没做手术,以至于五官也长得别扭。”
“怎么雇佣这种人,不怕把病人吓着?”
“他白天不出来,晚上值守。至于病人……”莫闲意味深长道,“你们晚上都老老实实地睡觉,不在外面乱窜,怎么会被吓到呢。”
“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莫闲生气了。
林玉舟双手插兜,慢慢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只见其中一个小屋的门开了,出来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帽子压得很低辨不出年岁,穿着朴素的深蓝色工装,驼着背一拐一拐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人路过他们时,头一歪朝他们笑,林玉舟见了差点没叫出来,单是那龇出的黄牙就够他恶心半天,更甭提那如金鱼般突出的眼珠、长歪的塌鼻和严重的唇腭裂。
林玉舟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故意说:“你要能帮我逃出去,咱们还有的聊,要是不能,就免谈。”
“你一个人在外面没吃没喝,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在疗养院舒服。”
“少废话,帮不了就说帮不了,你要白吃豆腐,想得美。”林玉舟推开莫闲。
陶世贤像是提前得了消息,很快迎上去,车门打开,从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搭在陶世贤的胳膊上,手指上缠着纱布。
他猛地站起身,心怦怦乱跳。
“跟我没关系。”他要走,但莫闲把他拦住,说:“你冷吗?”
他没有回答,莫闲靠近:“只穿这么薄的衣服一定冷,我有件新外套,送给你,好吗?”
“不好。”他往后退,后背抵在温室的外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