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没明白。”林晦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我在必要的时候通知院长,而不是你。”
“我只是担心你应付不来,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不会了。”王羽扉尴尬笑笑。
“我要去看他。”
林晦舟惊道:“他力气真大。”
“不奇怪,他毕竟也是一个成年人,虽然精神上有问题,但体格还是不错的,千万不要被他柔弱的外表骗了。”王羽扉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件事很严重,我已经给院长打电话了,他会被关到禁闭室去冷静冷静。”
“什么?”林晦舟从床上站起来。
“没想到你我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的。”林晦舟摆摆手,让人把还在叫骂的沐棠云带走。
他被人扶着回到房间,身上疼得难受,掀开衣服,皮肤已经渐渐显出淤青,半边脸都肿了,额头渗出血点。
下手真够重的,很难想象那么纤细的人竟然也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林晦舟不可理喻地摇头:“我不在水火中,灵魂也很好,不需要救赎。”
沐棠云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说:“于苦难中的人啊,灵魂深陷却不自知……”
林晦舟再听不下去了,让王羽扉把沐棠云放出来,王羽扉不解:“他刚进去不到两个小时,院长不会同意的。”
“不!求你打开门,我怕黑,我再叠纸鹤送给你,好吗?求求你了。”唐小纭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声调,细碎的抽泣声让人听得心疼,林晦舟突然后悔了。当王羽扉告诉他要把人关进黑屋里时还觉得好笑,毕竟没有几个成年人还会怕黑的,但事实证明唐小纭就是其中一个。
房间里渐渐没了声响,他试探地叫名字也没人回应。他直觉不对,赶紧打开门,只见唐小纭倒在门口,身子软绵绵的。
可就在他俯下身子检查时,脸上被狠狠打了一拳,他捂住脸痛呼,歪在地上起不来。紧接着,肚子又被打了一拳,腰上,胸口,头上挨了更多拳头,他惨叫着,从密集的拳风下看见唐小纭愤怒的脸。
沐棠云点头,闭眼沉浸在只有他自己才能读懂的世界里。
林晦舟觉得对话已经没法继续下去,转身想走,沐棠云睁开眼:“你相信有神吗?”
林晦舟笑了:“不信,我是无神论者。”
“不能。我答应过小纭,不说以前的事。”
“那能说说幽冥上神吗?”
沐棠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显得异常兴奋,火气渐渐消下:“我就是幽冥上神,降临人间的救世主。”
“我很好,你们应该多关心一下小纭,他的状态很不好,一直哭。”
王羽扉突然说:“那就把他叫出来,我们和他谈谈。”
沐棠云很费劲儿地站起身,摇晃地向王羽扉的方向走了几步,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跟他说话,关小黑屋这种馊主意一定是你出的!否则新来的怎么知道小纭怕黑。”
他又叫了一声。
“你竟然还敢来,不怕我再揍你一顿?”声音蕴含怒气。
是沐棠云。
“把门打开。”他说。
王羽扉犹豫:“现在还不确定里面的人是谁,万一……”
“所以我要进去确定一下。”
林晦舟不理他,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推进去,然后关上房门锁死,任凭里面的人如何敲砸都不给开。
唐小纭彻底懵了,不停撞门,可治疗室的门都是加固的,身体产生的撞击力根本无法撼动粗大的螺丝。
“我做错了什么?”他尖叫。
王羽扉示意他跟上,边走边说:“你很担心他?”
林晦舟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么这样,被打了却还想着对方,可他就是本能地很想见唐小纭,想再看看那双无辜又动人的眼睛,摸摸温凉的手。
而欲望一旦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禁闭室门口。
“鉴于他这两天的表现,我觉得有必要通知院长,进行矫正。”
“矫正什么?这件事是我引起的,错不在他,他根本控制不住。而且我是主治医生,他的情况我负责!”
王羽扉慢慢点头:“可以前都是这样的,犯了过错需要去禁闭室反省,不仅是唐小纭,其他人也一样。不过我明白了,以后会先通知你的。”
他坐着上药时,王羽扉闻讯赶到,一见他就连说抱歉。
“算了。”他放下药膏,“这事谁也不能预料。”
“还好不算严重。上次沐棠云生气时打断了一个病人的鼻梁。”王羽扉说。
不,不是唐小纭,那个软糯的年轻人是不会做出这么暴力的事。
殴打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护工及时赶来把他们分开,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说话:“你不是小纭,是谁?”
“你怎么敢这样对待小纭?!我不会放过你。这是幽冥上神对你的处罚……”
“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林晦舟道,“他是病人不是囚犯。”
“神原谅你的无知。”沐棠云道,“为什么不信?”
“没有为什么,所受的教育如此。”
“那是因为教育你的人并不知道世上还有我存在,一个可以救你出水火的人,可以帮你脱离苦海,救赎灵魂的人。”
“是……做什么的神?”
“命运之神。”
“是小纭召唤你的?”
王羽扉被说得心虚,表情很是不自在:“这是院长告诉我的。再说这几天你们的表现确实不好,不得不警告一下。”
“少跟我面前提陶世贤,这个畜生为什么还不死!”沐棠云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可怖,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林晦舟清清嗓子,说:“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但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怕黑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王羽扉,后者耸耸肩,意思像是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
沐棠云也看见王羽扉了,嗤笑:“别以为你带了帮手,就能对付我!”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
王羽扉把门打开,两人步入禁闭室。这是个不大的房间,没有窗户,四周墙壁从上到下全是防撞软垫,连地面踩上去都是软软的。
他示意王羽扉把身后的门掩上,独自走到里面的墙角,小声说:“小纭……”
对面的人穿着特制的束衣,长长的袖子裹住双臂,从胸前交叉系在背后,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林晦舟靠在门上,说:“你不应该骗我。”
“对不起,玉玲珑只是想开个玩笑。”
林晦舟道:“我这也只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