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一愣，慌忙俯身下拜，“阿之不敢。”
“不过是说说话，没必要一直跪来跪去，你起来吧。”周灵玉温声道，“子端哥哥做事从来规矩，他晨起去了军营，若晌午没来用膳，便是酉时必会归来。若是阿梅，早就将这作息摸透了，必得候在院内等着大哥哥召，你却自顾自，对子端哥哥一举一动毫不在意。”
林微身子微微颤抖，“玉姑娘，我没有……”
林微这才直起身，低头看着眼前空白的画纸。
“子端哥哥说你作画很好，我也看了，但总觉得你作人像少了些许韵味。”周灵玉眉眼弯弯，笑起来象是天地都失了色，“可是见得太少，不懂人心？”
林微低头答，“阿之愚钝，平日里也只知埋头作画，不懂这些。”
林微捏着笔坐在矮桌前，看着左边两只绿头鸭结伴嬉戏，不知不觉便看痴了。
“看在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林微慌忙转头，看到身着墨兰长裙容色艳丽的女子站在他面前，头上插着的三支金步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跪坐在软垫上朝着女子缓缓下拜，“阿之见过玉姑娘。”
“你别怕，我非在训斥你，不过好奇罢了。”湖面上绿头鸭像是看到了什么，嘎嘎两声跳起，向远方游走，平静的湖面荡起一阵涟漪。周灵玉温和地说，“子端哥哥瞧着五大三粗，实则认真起来是再细心不过的。你在他身边，若是端不出一份真心来，便是事事得谨慎妥帖，方能保全自身。”
林微白着脸抬起头，愣怔地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坎字门大小姐，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周灵玉抬起左手拢了拢鬓角碎发，腕上两枚羊脂玉镯晃了两下轻触，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她看着已经游远了的绿头鸭，双手交叠置于腿上轻声道，“时辰差不多了，你若现在去候着，还来得及。”
周灵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许久突然道，“你为何不敢看我？”
林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八仙椅上的人又慌忙移开视线，“阿之……怕冲撞了玉姑娘。”
“容貌不过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小心？”周灵玉轻叹，端坐在椅子上盯着湖面戏水的野鸭痴痴看了许久，突然道，“我瞧着子端哥哥很在意你，你却不似阿梅那般对主子上心。”
“起来吧，你方才在看什么？”周灵玉缓步上前，捏着一柄青色小团扇慢慢坐在林微身旁的八仙椅上，细声细气地问。
“看鸭子，一是贪看晃了神，不知玉姑娘来了，还请姑娘饶恕。”林微跪伏在地闷声道。
周灵玉轻轻笑了，她声线清脆似春日南归的小百灵，说话不紧不慢，像是日子都慢了下来。“碧水映绿鸭，是雅事，你不必惶恐，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