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彦很清楚自己在作梦。因为他又看到了原身的回忆。爹不疼,娘想爱也莫可奈何。弟弟出生後,他身子好了些,努力读书认字学算帐。可能基因有一半传承自叶氏,小男孩天生对数字很敏感,总是能很快抓出错处,算出正确数字。
十二岁时,他便开始管理天香酒楼的帐,偶而会跟着叶氏去天香酒楼。这时候的弟弟正处在所谓小恶魔阶段,四处作恶。还曾把原身推进鱼池里,扭头便走。
周一已经跟在他身边好一阵子了,还是没防着封衡作乱,连忙跳下鱼池把原身救上来。还有一回是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还说着,封家有一个儿子能当世子就够了,你不配,也没资格,还是去死吧!
「好。」赵琮看心上人脸色不是很好,连忙把车子稍微处理过,把人扶上马车。周一确认现场清理乾净後,这才关上车门,跟在马车後面走。
回到叶府後,赵琮被叫回了将军府,说要他去帮忙他大哥的婚事。封彦笑着说你就听话点,快回去吧,免得到时候被你大哥按在地上摩擦。
赵琮的确是很怕被他大哥武力辗压,也只能讪讪的鼻子一摸,舍不得般的再抱了抱自家心上人一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封彦心想这家伙什麽时候变得那麽黏人了?
「没事吧?」封彦松了口气。
「我好得很,可以下车了。」赵琮的扬起笑,对封彦伸出手。
封彦谨慎地张望了一下。空气中隐隐漫着些微的血腥味,定睛看去,伤的伤,起不来的起不来。不过,都统一被粗绳给捆结实了。影卫们早不见踪影。
只听得一阵闷响跟杂乱的脚步声,车厢一阵晃。接着惨叫响起,伴随着重物坠地声。封彦则是挺直了背,耳听八方。周一护在封彦身前,专注着车外的状况。一阵轻晃,听得一声轻呼:「阿彦,伏低!」
封彦立刻从座位上下来,半跪坐着。听得噗嗤几声,箭矢穿透车窗,还有从後方穿透过来的。然而力道却只刚好穿透一半左右。
「少爷,您没事吧?」周一低声问道。
「嗯,是病了。事情太多,烧脑,费神。底子虚,所以又病了。」封彦收起羞赧,微笑着半调侃自己那不争气的身体。
「贺老怎麽说?」赵琮有些担心的执起封彦的手。
封彦看着自家庭院,先前种的花开的有些稀疏,但也不失雅趣。伸手接住落下的花朵,封彦的心情平稳不少。赵琮走进来要找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脸上虽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依然不减其秀致的五官。唇角微弯,垂眸看着手里的落花。桃红色的落花,在他好看的指掌中,因风轻颤。风势略强,轻易的就把花吹走。视线随着花被风吹走的方向看,笑意加深,伸手将被风吹到脸上的碎发轻别至耳後。视线一转,便看到了赵琮。那双好看的星眸,浮现点点笑意。
「你来啦,赵三。」嗓音温柔和缓。「怎麽站着发呆?」黄昏时的温暖橙光,做为背景,让封彦现在的模样更增添了几分有点像置身幻境之中,带着虚无飘渺的错觉。
「周一是你的心腹,也是侍候你的人。目前他没办法代替你发号施令,只能传达你的命令。」叶夫人伸指隔空指点封彦。「你的副手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暂时就等着缘分的到来。你的天香酒楼现在也是上正轨了,可以暂时不需要琢磨那麽多。倒是粮行,你可以试着去走走。」
「嗯,明白了。」毕竟以後也是要帮赵琮在战时做後盾的,也该去理解理解。
「对了,我听说,昨天你出了点事。我问过了,似乎是封二少爷做的。」叶夫人有些担忧。「可咱们没有证据,也没这身份能告官。」
「又不是我爱折腾,是别人在折腾我。」封彦苦笑。「贺老圣手,药都开好我就放心多了。」
贺老摇摇头,说:「你用脑过度,身体容易更虚,随便吹一下风,你就得躺床了。事情虽然多,也不用事必躬亲。你底下的人都是装饰品吗?」
——但是能用的人真的不多啊!封彦内心无力的反驳。转念一想,也是,他当初在经营自己开的店时,就是这样了。教是教了,但总达不到他的标准,让他反思自己是不是标准订太高了。不过自己的个性又总是看不过眼,最後搞得自己什麽事都要扛。
为的,还是他名下的财产。那时候天香酒楼已经被封衡插手,知道是个会下金蛋的金鸡母。即使对管理跟算帐一窍不通,他还是想把酒楼据为己有。
要是原身没了命,那天香酒楼势必得易主。就算是叶氏想拿回来,也得费一番力气。而封衡,却可以直接拿着文书,去官衙变更拥有人。
封彦只觉得心寒。原身过得太累太苦,连谈感情都没有,就这麽没了命。那该有多不甘啊?
17.
谈了一个上午,终於把赵真婚宴的事谈妥。届时,封彦只需要做主桌的几道料理即可。毕竟主桌是赵家跟易家的主要几个家人,也问了忌口,同时也看过宴席大概都是做些什麽菜。封彦说他回去想想,这一两天会再过来。
兰氏说:「等阿真完婚,就要安排你们的好日子了。」
原身努力爬起来,脚扭了,身上多处淤青疼痛,但也喊了:「封衡,我不跟你抢,我不想当世子,世子一直都是属於你的!你不能让我去死!」
然後,封彦终於知道为什麽五皇子会纠缠他了。封衡知道五皇子男女不忌,只要生得好看能入他的眼,他就会想方设法把人搞过来。
於是,偷偷让五皇子看到原身,吹耳边风让五皇子去追他,纠缠他。
长吐一口气,封彦躺回床上。「我先眯一会……莫名觉得累。」
「要不要找贺老来瞧瞧?」周一问道。
「别老是什麽事都喊他,他不嫌烦的话倒还好,只是再这样下去我都怕他烦了。」封彦困意渐重,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那,接下来怎麽处理?报官还是……」封彦看着这些被绑得结实的人好一会,抬头看向赵琮。
「这些都不是死士。至於那个弓箭手,来不及抓,他服毒後从树上摔下来,也没得救。不过,敢在这青天白日下行凶,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就是了。」赵琮冷笑一声。
封彦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人开始铤而走险了。这可不是什麽好事……」揉了揉额角,看向赵琮。「赵三,这些人交给影卫处理可以吗?我有些累,想麻烦你送我回叶府。」
「没事。」
狙击的弓箭不一会就没了。为了小心起见,封彦仍然压低身子。车门忽然被打开,封彦几乎是一瞬间便把紧攒在手里的小圆筒拿了起来,手指已经放在机括上。
「阿彦,是我。」封彦往後略仰,出声。
赵琮这才回过神,下意识说:「阿彦……好看……」
封彦愣住,略显苍白的脸蓦地浮现了红晕,原本笑意点点的双眸充满了无措,视线开始乱飘。「说什麽呢……」
赵琮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小九说你病了,我……我有点担心,所以……」
「罢了,有赵家的影卫,要伤我不是容易事。他没什麽钱可以去请动别人,估且可以暂时不理。」封彦轻笑一声。
「还是别轻敌,毕竟大皇子在。」叶夫人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说。
「明白的。」
贺老走後,封彦思考了一会,决定去找叶夫人讨论讨论。
「嗯?我也这样觉得。适度的放权,是好事。同时,也是看人合不合你标准以及他到底是什麽样的人的一个机会。」叶夫人说道。「阿彦,你该培养自己的人。这样你才能不用那麽累,而且你底子又虚,真的不能这麽伤神劳累。况且,你看赵三公子,他手底下也有副将。副将相当於他若不在,便要代替他发号施令的人。」
「我懂了。」封彦想了想,说:「周一跟在我身边很久了,我想提拔他,会不会有问题?」
好不容易,终於挣脱了梦境,整个人反而精神更差了。感觉全身骨头都在发酸,心想不会又染风寒了吧?喉咙一痒,又咳了好几声,周一推门而入,看封彦脸色不大好,还是打发人去找贺老过来。
贺老提着药箱子,诊完脉,又问了他今天做了什麽。封彦摸摸鼻子,老实交代。当然,包括那场暗杀。
贺老开好了药,说身体弱就别乱跑了,这天看着暖,搞不好过两天又冷了。「药浴继续吧,顺便再给你开个药茶当茶水喝。」说着又写了一个方子。「能补元气,让你少生点病。大少爷,少折腾点。」
封彦笑而不语,垂眸敛目。回程的马车上,赵琮还在跟封彦谈着事,赵琮耳边传来影卫的警示:「有陌生人接近!约莫五名!」
封彦也收到小五的警示,立刻将手伸进荷包里。赵琮低语:「什麽样的人?後续呢,还有吗?几个?」
封彦瞥去一眼,微微一怔。身边的阳光青年瞬间变得寒气逼人,肃杀之气尽显。「阿彦,待车上,别跑出去。」说着趁马车骤停,旁边惊呼声乍起时,推开车门窜了出去。抓着车檐一个翻身,跃上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