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够了没?”爱德华抬起眼。
默理斯回过神来,嘴上不愿落入下风:“怎么了?给朋友欣赏欣赏都不行?要怪就怪你自己长得那么不讲道理,毕竟我也不是瞎子。”
爱德华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默理斯,长臂一伸很轻松就揽住他的颈项,弄得那散落的长发都若即若离地贴着默理斯的侧颊。
果真是分毫不差,甚至比起挺久之前量身裁剪的那件,更合他现在的尺寸。
默理斯打理完了自己,下楼就瞧见穿着睡袍的爱德华已经坐在了客厅里。
爱德华的头发此时没有用发带束起来,就那么随性地散开在肩颈处,那张还残留着倦意的面庞上有一种不同于平时的美丽——他几近于银白的金发长发倾泻下一尾阳光,收紧的黑色瞳孔也活像是被充进暗红色玻璃珠的一团乌墨,被窗户切割开来的清晨阳光淌过他高直的鼻梁,让这个男人的面孔一半稳重又矜贵、一半美艳不可逼视。
要不是这一出,就连默理斯也不知道自己这没出息的大脑居然还储存着这样的记忆。不过幸好没有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否则他在爱德华面前恐怕是脸都要丢尽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精力想这些……”
默理斯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即尴尬又懊恼,落荒而逃似的滚去浴室洗澡去了。
第二天,首都星的天气一如往常,阳光很灿烂。
默理斯醒来的时候,窗帘透出来的光让他意识到,这里是爱德华的宅邸。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心头一沉,打消了再窝一会儿的想法。
他起身坐起,脑海里窜过的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腿部的肌肉像是融化了一样软绵绵酥麻麻的,在被窝里被暖意烘着,竟然称得上是舒适惬意。
“艺术沙龙?”
“是的,很多像我一样沉迷于艺术的人聚集的地方。很多艺术流派的艺术家和各种研究方向的艺术学学者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们那么多的见识那可就广了,说不定能够帮到你,”爱德华给一直没动口的默理斯递了一片抹好了果酱的吐司,“正好,明天晚上,他们就有一次集会,到时候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默理斯揪着袖口,凝眉道:“我能进去吗?我是说,那种聚会没有一定条件是不允许参加的吧?”
爱德华垂眸片刻,随后像是从回忆里抽身而退似的,叹息着便把纸片往桌上一放,摇头道:“不,从未见过。抱歉。”
默理斯一顿,“啊……那你有没有见过相似的、哪怕是类似风格的图案呢?”
爱德华皱起眉头:“默理斯,你要知道,这么独特的图案,如果我曾经见过,我不会忘记的。凭我个人的经历,我帮不到你的。默理斯,原谅我。”
默理斯道:“是关于索菲亚之死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拜托你的。”
爱德华沉默了几秒轻轻摇头:“默理斯,无论何时我都乐于让你依靠我,你不必有任何负担。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斯人已逝,就算无疾而终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普通人。我……希望你不要活在痛苦中。哪怕是为了这个,我也会帮你。”
他话锋一转:“不过,reverse已经宣称对那件事负责了,是这样的吧?”
“为您播报今日星网新闻——”
站在已经摆好餐具和食物的餐桌边上的ai正要尽责地播报起新闻,就被爱德华给打断了。
默理斯看着那机器生物呆呆站在那里,好像真如同进退两难的人类一样,便说道:“说不定真有什么新闻呢。”
不是若有似无,不是转瞬即逝,不是那些但凡与他有所接近的人都能够得着的气息。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所有来自于爱德华身体深处的疯狂霎那间都在狂舞着燃烧起来,烧穿了他全部的理智。那股狂暴的喜悦要他陷于更深更隐秘的堕落,要他抛却一切运筹帷幄臣服于本能,要他从头到脚变成一只破笼的野兽。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爱德华笑着偷偷摩挲默理斯的头发,“昨晚睡得怎么样?”
“唔,挺好的,”默理斯移开了视线,微闭着眼努了努嘴,“今天还有正事呢。”
“待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告诉我吧。”爱德华满意地从他的脸上收回余光。
默理斯一直以来都挺能理解那些为爱德华如痴如狂的人们的。不要说他的艺术造诣如何,单单他无言地存在于那里,就是艺术本身,就是明晃晃地昭告世人,那就是美。
更遑论他还是高等级的alpha,出生以来就站在社会的金字塔尖。
爱德华正半倚着沙发坐着,打着哈欠,并没有一点在外端庄雅正、风度翩翩的样子。沙发边的小桌上摆着还冒着蒸汽的咖啡。
ai早给他准备好了新衣服。洗完澡身子和脑子都清爽了的默理斯一看,不由得惊叹:“这才一个晚上的工夫,居然真的是和伯爵送我的衣服一模一样。”
面前的ai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把这崭新的衣服往前送了送。
“我都要怀疑他是预谋好的了。”默理斯掩不住喜色。
他脸颊一红,心虚起来,悄悄掀了被子,没发现什么;嗅了嗅空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古怪。
他在床上僵硬了几分钟回想,堪堪回忆起梦境里出现的几个画面。
那正是从前在联合学院的时候,被拉着看同学背着其他人藏的“资料”里曾经出现的画面。他当时可是瞥了两眼就不敢再看的,如今这样算怎么一回事。
爱德华志得意满地朝他笑道:“有我在,亲爱的,你怕什么呢?”
于是默理斯心中微弱的火苗在那片未知的希望中重又复燃。
他接过爱德华的吐司,调动着肌肉和骨骼咀嚼了起来。
默理斯的心都凉了半截,就连“这不怪你”都无力说出了。
他低落的目光定格于那张纸片上——诡异而神秘的图案的黑色线条连接而成的邪恶的藤蔓吞噬了他所熟悉的索菲亚的身影,只让他感到索菲亚死亡的真相已经遥不可及。
“不过,我毕竟没有看过世间所有,”爱德华极是不忍,“倒是有一个地方,说不定能让你遇见曾经看见过这个图案的人。那是一个秘密的艺术沙龙。”
“是这样的……但是女王陛下还是委任了惠纳利家族调查针对朱诺格家族的两起事件。索菲亚去世的那场刺杀中,调查人员在现场找到了一个弹壳。经过处理发现弹壳上有一个图案。”默理斯小心翼翼地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纸片,背面朝上递给了爱德华。
爱德华神色凝滞地伸手接过纸片,翻面一看,面上竟现出了几分少见的迟疑。
“你见过这个图案吗?”默理斯瞧着他,语气不无希冀。
“我还没沦落到要通过星网才能拿到一手重大新闻消息的地步,那些我都当作平时听来玩玩的消遣,”爱德华发出一声轻笑,对那机器生物吩咐,“好了,退下吧。”
厨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了默理斯和爱德华。
“默理斯,说吧,要什么忙要我帮的。”爱德华先开了口。
他满溢着欲望的双眼落到坐在他怀里、靠在他肩头的默理斯身上。因为药物的作用而囿于梦境的青年唇舌间微微吐着气,像是在睡梦中被奇怪的闷热所扰的孩子,乖巧纯真得不得了。
“晚安,我的默理斯。”
他虔诚地在他的圣子的唇上递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