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以为……”邓贤妃想了想,道:“既然已经温驯,何不遂了他的心愿?以月奴现在的心性,想必肯定能由此感念皇上天恩,日后,再无事端了。”
独孤景铭想了想。
他看着塌上的那件狐裘。
“月奴。”独孤景铭果然睁开了眼,叹了口气:“近来他还算听话么?”
“臣妾听闻,十分听话。”邓贤妃道:“温公公说他,每日拉磨日落才停下,拉完还得背诵大邺律令。早晚亦对春日殿方向叩首谢恩,想来,已经驯服了。”
“驯服了啊。”独孤景铭拨弄着手中的念珠:“驯服了也好,免得生事端。”
今日皇上招来了新入宫的才人,新人虽然娇嫩多姿,但毕竟对圣心还不太摸得准。于是等夜深人静,还是招了邓贤妃随侍身旁。
邓贤妃从来很会把握尺度,站在旁边静悄悄的磨墨,时不时的将蜡烛挑亮,从不瞥一眼到政事上。
如今新帝登基一年有余,看起来国泰民安,但其中暗潮涌动。太后李氏与皇后的萧氏乃是联姻,多少代的门阀世家,到如今,已经算是半壁江山了。
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微微的发颤。
天涯海角,那里是哪儿?
他自记事起,就没有出过京城,对他而言,京城皇宫便是天地之大,再远,就不认识了。
他想起幼年时,在皇宫的长街内穿行,沉闷的宫殿,被兄弟二人的笑声变得喧哗了许多。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天潢贵胄,居然是下贱的淫奴,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像是这么多年,认了一头马、一只驴做长兄。
折腾到了今日,总算各自归位,月奴成了月奴,皇帝也在尽力当一个皇帝。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朦胧的声音,那个竹公子在旁边啧啧叹道:“胡兄倒是好手段,只可惜了这么好的淫奴,我待会儿可不敢再用了。论品相,整个京中,我只听说一个比他还好。”
“哦?哪一个?”
“前阵子京外集市,有一个淫纹爬上了脸的,当真一绝。”
这几日的承欢,那人在膝下一脸谄媚娇柔,的确已经没有当日五哥的样子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殿门口,春日的夜里依旧寒风料峭,他独自一人看着煌煌宫宇,他不睡,那些灯火便不会熄。
而那些灯火是为他独孤景铭亮的吗?并不是,不过是为了帝王的一个虚名而已。
邓贤妃沉吟了一会儿又道:“皇上,只不过那月奴似乎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不知道皇上是否知情?”
独孤景铭回忆了一会儿,笑了一声:“这个月奴,整日里阿吉阿吉,谁不知道他还惦记着那个贱种?朕是曾说过,他若乖顺,或许会将阿吉找回来……”
独孤景铭转头看向邓贤妃:“你以为如何?”
宣明太子死的突然,如今的独孤景铭羽翼未丰便被拱上帝位,朝堂上被萧氏李氏把握了不知多少,因此,皇帝对待政务也格外小心,最忌讳有人与他抢权。
邓贤妃至少看上去无心朝堂,目前想的事情,无非是如何更好的伴随君侧。他见独孤景铭眉头紧皱,将奏折一放,靠在了椅子上,便轻巧的走过去,给他按摩太阳穴。
“还是你懂朕。”独孤景铭夸了她一句,邓贤妃微微笑道,打开了一个独孤景铭近来最为关心的话题:“皇上日夜操劳,实在辛苦。政务一事臣妾不懂,只是冷宫里的那个月奴,就够让皇上烦忧了。”
旁边月白衣衫看见了他的脸,惊异的叹了一声:“哎,这淫奴,终于是哭了。”
皇宫内。
将近子时。
“好好养着他吧。”独孤景铭想了想:“将阿吉送到他身边,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还有这等事?他如今在哪里?”
“好像说要往关外卖大价钱,如今应当已经不在中原,想必被什么塞上西域的王公贵族,买到天涯海角去了吧。”
黑豹儿的整个人都被辣椒水给烧的迷离,他呛的厉害,只觉得心肺已经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