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很确定嘛,那时候又好像搞的跟搭讪一样,你不是也到最后都没认出来。”女子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没有那鲜红色礼服的衬托,她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时稚气上不少。
“毕竟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嘛。”
“比起十已经更接近二十了。”
父亲的父亲的哥哥正作为家族的最高领导人在讲坛上说着似乎很重要但跟自己却毫无关系的,和合作云云有关的话题,不时迎来阵阵掌声。但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吃着血缘的红利的底层人物,跟这种上层方针没有关系,周围的人更是一个比一个面生。说到底如果说不是因为世的功劳这种集会怕是连自己出现都要被说两句闲话的,洪炎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头子为什么会突然指定自己要到场。跟故意挑了第三排左边第三个这种最不显眼的位置的自己不同,两个哥哥坐的是最重要的主宾席,就算想问些什么在物理上也着实是不现实。大脑昏昏沉沉,现入眼帘的只有坐在正前面的位置的少女乌黑秀发上那燃烧一般的红色绸带,若不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点到自己的名字洪炎几乎是想就这么睡过去。
就在困意终于快要打败勉强维系的精神的时候,台上的讲话终于似乎是快要告一段落,进入中场休息,洪炎决定出去吹吹风,不然下一场自己怕真的会睡过去。跟着这么想着站起身子打算去庭院里吹风的洪炎,那个红色绸带的女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实践证明,绿色是真的能够治愈人心的,洪炎感叹着庭院精心打理出的风景,享受着凉风吹拂的声音。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阿炎!”这真是令人怀念的叫法,除了那两个哥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了。这么想着转过身去,是那个在恐怖袭击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衣女郎。今天她没有穿那显眼的红色而是穿着一身朴素的套装,精心打理过的黑发和红色的绸缎一起随风飘扬,脸上满是惊喜和期待。“是阿炎吗?!”
没有选择弟弟而是选择了我大概是因为我更温和吧,弟弟各种意义上都是激进派。
无论如何,原本只是中层组织的我的家族突然一跃成了上层。
虽然只是徒有其表的进阶。
洪炎不知为何的极为确信这是狐狸的杰作,大概是源自于因为他擅自认定的空那过于贫乏的人际关系,但这无论如何确实似乎是比提着超市买来的水果的自己有诚意一点,他这么想着推了推玻璃罐和盘子将塑料袋放在了旁边。然后他去拖了个凳子,也学者狐狸的样子,在病床旁坐了下来。
直到负责的护士进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两尊门神为止,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时间,慢慢过去。
终于,在护士拿走了已经滴完的药水瓶之后,狐狸,突然开口了。
没有在说话,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
病床上的空也一如往日的好像是旁边什么人没有一样的老神常在的躺在病床上。想象着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多久,洪炎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眩晕。
注意到洪炎来了,正如洪炎期待的那样,空露出一如既往的毫无重量的笑容的举起那只没有吧唧一下的右手挥了挥。
洪炎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干什么的,他和空,并不是那种好到会去病房慰问的关系。
大概,洪炎是在追求一种安定感,追求那种和橡胶还有塑料一样稳定的分子结构,不变的态度和关系。
还有人。
“为了他的话让我有披一辈子的自信。”
“我不是说这个,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啊,就是那么喜欢,喜欢到只要能和他结婚剩下的什么都无所谓的程度。话说,你从干才开始就在制造的这些已经看不出形状了的苹果的残骸是在干嘛?”
父亲的父亲的哥哥身后传来了一声十分熟悉的叹息。
洪炎知道自己又搞砸了什么东西。
“啊——比我想象的还要难搞啊。”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他货真价实的一个人踏平了一个组。
一时间闻风丧胆。
“虽然说我不觉得我的决定会改变,但是,我明白了,听从你的决定吧。”
青梅竹马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洪炎实在是无法继续拒绝下去。
洪炎不擅长应付强硬,一直以来都是。
“那种东西结了婚再培养不也一样吗?反正结了婚了不就都一样了吗?”
大爷爷歪着脑袋觉得这个孙子简直笨的不可理喻。
“大爷爷,就到这里吧,我也是有所谓的女人的自尊这种东西的。”似乎是终于听不下去了,阿执打断了对话,老爷子似乎是也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嗯了一下,算是把说服的工作和决定权交给了她。接着,她转过头来,一双眼又一次睛笔直的看向洪炎。“阿炎,我知道这种事情突然让你决定并不好,我也知道你有些东西放不下来,但这毕竟是对我们两个的家庭都好的决定,我不强求你马上能下定决心,只是能稍微给我们一些时间吗?给我们一些时间来判断我们到底适不适合成为一生的伙伴。”
青梅竹马的她那堂堂正正的态度,和显而易见的好意让洪炎感觉到了一丝的憧憬和炫目。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对不起,这件事情还是请容我拒绝。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世,这种情况下和阿执交往,实在是太不诚实了。”
“还是说那什么,你小子现在有什么在意的对象吗?”父亲的父亲的哥哥楚楚逼人。
“在意的人……”一瞬间,空垂着扭曲的左手坐在尸山上摇晃着嘴中的香烟向他笑的样子突然不知为何的浮现在眼前。洪炎摇晃着头删去那画面“并没有。也不会有的。毕竟——”
“啊,你还在在意沈世的事情啊?她都已经死了快三年了,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吧。”老爷子毫不负责任的摆着手让他寻找新的人生。
“看来你们两个关系已经好起来了,那么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正当两个人一起笑的前仰后合的时候,父亲的父亲的哥哥推开门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自己的那两个哥哥,大的那个看起来阴晴不定,小的那个却是春光满面,看起来就没有好事。
“你们两个,结婚吧。”
“——……咦?”
w-15
他几乎是发了疯。
没有悲痛欲绝的恸哭也没有撕裂喉咙一般的怒吼,有的只有犹如会把人冻伤的冰冷的火焰一般的杀意。
“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说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相互拍掌拥抱,就好像他们还是孩童时那样,然后不由的哈哈大笑。
最先是困惑,然后是连着这庭院一起被唤醒的记忆,那时的少女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与眼前的女子互相折叠“是阿执!是阿执吗!”
“对啊,是我,是阿执!阿炎!”眼前的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让红色缎带的她欢呼雀跃,这种幸福也一同渲染了洪炎。
“上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你终于回国了为什么也不说一声。”洪炎埋怨着少女的隐瞒,声音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满,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然后,那两个人结婚了。
part 16
家族会议这种东西是很无聊的,特别是当你和议题没有丝毫关联的时候。洪炎百无聊赖的用右手撑着下巴。
那双黑眼睛时至今日依旧是很多人的噩梦。
结束那场噩梦的,是那个人的妹妹。
后来我听说他们是打了一场赌,赌约的内容我不得而知,只是后来世解散了他们的组然后将他们全部的地盘交给了我。
“听说,你昨天去相亲了?”
对于这突如起来的发言,洪炎虎穴一震,反射性的看向空,没有任何反应,洪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一口气。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来了啊,master。”
洪炎嗯了一声,打算将水果放在空床边的柜子上,却发现那已经被一盘用苹果切出来的,写实的有一些诡异的兔子占领了,表面的颜色还勉强算是白色,看起来还没有放了很久。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密封玻璃罐,里面是暗黄色的,由糖浆和勉强能称之为方块状的水果组成的,大概是手制果酱一类的东西。
这个狐狸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啊。
青梅竹马的成长对于洪炎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推开病房门,那只狐狸还在那里。
坐在空的病床旁边的凳子上。
“我在研究探病的时候的小兔子要怎么削。”
“…….我一伙可不会帮你吃的哦。”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洪炎在自己的沙发上坐着仰望了很久那看不见的天空之后,去路边买了一袋水果,决定去看望空。
“能让他承认这个婚约就算成功了一半了吧?到时候实在不行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
“不行的吧?我可是大家闺秀,像我这种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干的出来那种事情。”
“猫皮披那么厚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哦?”
似乎只是这样就满足了,阿执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充满安心感的笑容。
“啊,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洪炎,第一次看她这么笑,奇妙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没有选择伴侣而是选择了伙伴。
洪炎看着她低下的头,感到了一种泛着凄凉的奇妙倒错感。洪炎记忆里的她,只是一个除了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天真又傲慢的,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骄傲的孩子。十数年的岁月,十数年的成长比洪炎所想象的远为沉重。
有一种被丢下了的感觉。
对于洪炎这极为直接的拒绝,父亲的父亲的哥哥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他也确实没想到洪炎会在这里说什么诚实,在他眼里这是结婚之后再去考虑的问题。
“怎么?你不喜欢粟执吗?”这也是过于直接的问题。
“怎么会,”洪炎轻笑着回答,老老实实的说出拒绝的话语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也再没什么好隐瞒的“阿执这么漂亮,配我可以说是浪费了,只是——我对阿执的喜欢,是那种亲人之间的喜欢,而非男女之情。”
随口提及的那个名字预示着与她所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洪炎不由的攥紧了拳头。
“跟时间……没有关系。更何况——”洪炎试着转移话题“还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不是吗?”
“我?我的话……”突然变成话题的中心似乎是让她有些惊慌失措,但她马上就调整好了姿势,抬起头,眼睛笔直的看向洪炎,态度极为凌然 “我,没关系的,如果说是为了家族的话,我很乐意这么做,更何况,我也不讨厌阿炎。”这么说着,她又像是稍微有些害羞一样的低下头。
对于这突如袭来的擅自决定,洪炎一下子僵住了。故事的另一位主角像是害羞一样的低下头,但洪炎并没有能注意这些的余力。
“干嘛?不愿意吗?多好的姑娘。刚才我在说什么你难道没在听吗?要不是因为年龄上只有你最合适谁会便宜你小子!”
“不,也不是说不愿意只是…….”洪炎挠着脑袋吞吞吐吐,他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个云端上实在说不上亲近的大爷爷。
凶手,杀。
凶手背后的势力也杀。
与他有关系的全部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