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吧,我算是一松的亲戚,不过他是本家我是分家就是,我们一家都是学医的,只是我处于当时微妙的逆反心里选择了精神科,一松倒是老老实实的选了制药学。”
“ 不过要说我对这个专业没兴趣倒也是假话。”
“那时候一松突然跟我说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案例让我去看一看,当我知道是个男娼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虽然说现看不出来但那时的一松可是纯情又老实的。”
“这世上从哪里去寻比他更加……等一下!你们在干什么!让我继续往下说,哈?猥琐未成年人?你们在说什么念念确实只有十六岁但念念的美是超越年龄的不对对不起请你们听我解释真的——”
“然后你就跑掉了?还真是辛苦。嘛,放心吧。等警察搞明白那个‘念念’是十五年前的人物了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放了他了。更何况偶尔让他去看守所里面冷却一下也好,毕竟他确实是我们里比较狂热的一个,反正大部分的事情青男都会解决的。”
纸条上的最后一个人是医生——精神科的——穿着白大挂,他们现在是在医院的茶水市里,医生一边喝着茶一边将不锈钢的耳杯递给洪炎。
“恶童?开什么玩笑!念念可是圣母啊!”
眼前的男子愤恨一般的拍着桌子,牛奶瓶底一般的厚眼镜不断的往下滑,过于强势的态度不由的把洪炎吓了一跳。话说念念什么的真是绕口的读音,洪炎不由的对照起了脑内那个三十岁的空不由一阵恶寒。但眼前这个男子却是很明显的毫不在意甚至进一步的加大了声音,将周围的视线进一步的聚齐在了自己身上。
“那充满着母性慈悲的包容力!温柔的引导力!让人完全无法想象只有十六岁的关怀力!如果这都不应该被称为是圣母的话什么才叫做圣母呢!”
““““他只有对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展示出真实的自己,剩下的都不过糊弄其他人的演技罢了,只有我才是他特别的客人。””””
“换个话题吧。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从事这份打工,他笑嘻嘻的回答我说因为这是来钱最快的方法,更何况他并不嫌恶快乐。”
“这是毫无疑问的真心话把,不过如果让我这个医生来说的话,那时因为他极度的贪恋他人的体温。”
“人类是追求安心感是生物,那时的他极为的不安定。他人的体温让他感到安心,与他人的接触——那种不论是出于什么方向的善意的亲密性行为能强力的消除他的不安。”
“那孩子啊,放荡而且好心情旺盛,有着宝石一般闪闪发亮的眼睛,嘴角永远洋溢着狡猾的笑容,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明明很聪明又老是喜欢做一些莫名其妙又经不起推敲的事情然后勒紧自己的脖子——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玩进去的地方也很可爱——我可没少帮他擦屁股哦?有的时候我都怀疑那孩子是不是因为我会帮他擦屁股才对我那么好。”
“啊,也不用怀疑吧?”男人歪着脑袋
“不过那时候的他果然是最棒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最棒的,未成熟的柔软四肢,还不知世间险恶的纯洁双瞳,美丽的在一瞬之间绽放的少年——只可惜岁月不饶人,我淫荡的小猫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烂透了的苹果了。”
“于是他拼命装出悲伤的样子,拼命做出愤怒的样子,然后复仇,用尽一切手段的,尽可能的复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爱毫无虚假。”
“他以为这样就能得救。”
“听起来很愚蠢对不对?”
“不过嘛,最重要的是,那时的他,十六岁的他在精神上还完全没有成熟。他还无法完全正确的认知自己,毕竟所有的感情都是借来的东西——只不过如果说那孩子的母亲没有那么早去世的话,或者说没有那么凄惨的死去的话,他应该还能勉勉强强的保持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稍微有一点点冷淡的少年’的程度吧。但是很遗憾,他的母亲去世了——然后死相凄惨。”
“一直以来的弦,我是说基准线啪叽的断掉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悲伤,并不痛苦,毫不愤怒,也并无憎恨。”
“所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自由的驱使自己的身体,只要物理上来讲做的到就没有事情是做不到的,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去使用火灾场的怪力呢。”
“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背叛,不会愤怒,不会逃避,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到其中的必要性。”
“所以只要期待的话不论什么都可以完成,什么都会去完成,只要人类能做到,只要在人类能够能做到的范围内不论什么都能够完成。更何况那孩子的脑子只用数值来判定完全是在最上位的。”
“痛苦,悲伤,愤怒,嫉妒,憎恨和恐惧。他一个都感受不到——至少,他完全无法共情。”
“从一开始就缺少这部分的零件。”
“特别是愤怒和恐惧。连鳞片都无法感知到。”
“于是我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没提一松的名字,那家伙还挺害羞的——告诉他说我想观察他,我会付给他钱,希望他能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他顿了顿,就像是在关闭然后重启其他程序一样——然后就笑着同意了,笑的稍稍有些凄惨。”
“直接从结论开始说吧。”
“他却轻而易举的牵起了别人的手。“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的笑容却依旧是美丽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现在的我很幸福哦,非常,非常的幸福,即便如此,我却依旧忘不了他的笑容。”
“不过真的见面了之后发现,那个确实很有意思。”
“他的活动里看不出丝毫的本心,而是就像是人为编制了一个程序之后接下来的行动就完全交于程序来进行一样。”
“实在是很有意思。”
“天使,恶魔,恶童然后是圣母吗?嘛,就我来讲的话,哪一个都对,哪一个都不对吧?”
“毕竟我和你前面几个见的人不同,我,并不是那孩子的客人哦?”
“准确的说是客人没错,但我并没有和那孩子发生过关系,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啦。”
“啊——他简直就好像是母亲的羊水一般的怀抱!”
“你知道吗?他的笑容有多么的令人温暖!”
“啊!融化了我的心的!我的圣母玛利亚!”
男人吐出一口青烟,极是惋惜一般的摇头晃脑,接着他抬起头,嘴角歪斜着上扬,用拿着香烟的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但是那孩子的这里啊,怎么说呢,本质上来讲的缺乏共情,所以他并非是不懂何为善良而是不懂何为疼痛,并非是不懂何为温柔而是不懂何为残酷,明明才华洋溢却又只知用以行恶事。”
“狡猾,恶劣但又纯情,轻浮,善变但又专一,骄傲,残忍但又温柔。”男子眯起眼睛似乎恨愉快一般的说着“那种,就叫做恶童吧?”
“嘛,简单来说就是,那孩子对性爱上瘾,并且极度渴求被爱,所以才制作出一个又一个的虚像,扮演着十二面相的白马王子。”
“以此来博得爱情。”
“不过嘛,他的恩客们一定也和你说过同样的一句话吧。”
“但请不要忘记,那时的他,不过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然后理所当然的他没能得救,救他的是比他稍微大一点的,那时还勉强能称之为普通的坏孩子的兄妹。”
“嘛,这个部分请容我掠过不提,毕竟那部分只是我整理外部资料的时候所推断的。”
“‘你会很痛苦’‘你可以悲伤’‘你应当愤怒’——‘如果你感觉不到这些的话,那么你一定是不爱她’。”
“话语,知识,书籍——整个人类文明都在这么告诉他。”
“他开始感觉到了极度的混乱和不安定,正因为他的感情,他的心几乎不会动摇,或者说是根本不曾动摇过,所以在出现冲击的时候才极度的脆弱。”
“——但是完全没有艺术方面的才能就是了,不是做不到啦,嗯,下次你让那孩子画画画或者是谈个钢琴就会明白了。”
“听起来很方便对不对?”
“但是啊,人在世间追求者得到幸福的权利的同时,也同样追求得到痛苦的权利。那孩子对于快乐非常的诚实,要说为什么的话他的脑内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沉迷快乐而产生的羞耻,但同时他也不会执着于此,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懂什么是失去的痛苦。”
“话虽如此对于像忧郁和焦虑这种偏向于中间性质的感情却勉勉强强还保留着,也并非是不懂得幸福和快乐。”
“听起来很方便对不对?”
“虽然能感觉到疼痛但却无法将疼痛和恐惧联系起来,要说为什么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嘛。”
“那孩子的脑内,缺少了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不是比喻,不是少了两根螺丝,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
“他的脑内缺少了处理负面情绪的部分,不是比喻,也不是说他为人冷漠,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
“他的脑内无法分泌这种脑内啡。”
“那种人,就叫做恶魔吧?”
“恶魔?真是夸张的说法,那只是单纯的恶童啦。”
下一个见面的男人看起来极为面善,他穿着一身的警服,看样子是翘了班过来见面的,翘着二郎腿点了一只香烟。洪炎并不擅长应付警察这种生物,但这位警官先生身上传来的确是和他相同的味道,警官吐出云雾,轻笑着接着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