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谁?”
“…吴海。”
他以为怒火与质问会马上燃烧到眼前,摆出一副凛然就义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纠在一起,掌心被他自己掐出一排深深的半月形。
想象中的场面迟迟没有出现。
吴海有些诧异,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却发现俞更寅没再纠缠下去,反而找上了另一人。
也没对话过,张欣尧莫名懂了意思,吴海似乎期望他能在这时候插科打诨打断话题。
切,又来?引火烧身的活,谁干谁傻子。
张欣尧假装看不懂,但为表心意,他隔空给吴海比了大拇指,象征鼓励。
抛开潦草不谈,这幅画没有任何透视,衣服和脸部的结构通通不符规则,倒是描出了少许神似,但也是因为临摹时看点画点,完全是绘画初学者的习惯。
吴海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握着笔梦游都不会这么画画。
高悬的大石终于砸到谷底,发出哀鸣般的钝响,面上反而平静了。
张欣尧实在看不得吴海那置身事外的悠闲,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来威胁般的请求:
“管 管 你 男 人。”
说完,肚子上又被狠狠怼了一下。
有来有往,他们竟然就这么在前厅的空地扭打起来。
alpha天生有体能优势,两人也俱是手长腿长,斗殴也很有观赏性。张欣尧打架经验更丰富点,本来能小占上风,奈何俞更寅就和疯了似的,疼也不叫拳也不躲,用身体结结实实抗下每一下,张欣尧怕把他打出个好歹,也怕自己被打出个好歹,气势上先弱了几分。
不能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发觉真相的那一刻,绝望与悲哀把他淹没,他只是下意识地用暴力宣泄一切,不知道该责怪谁。
张欣尧吗?张欣尧毫不知情,甚至也是一片好心。
他其实更该恨自己。
“所以他不愿意,是你逼他?”
俞更寅忽然开口打断,张欣尧愣是没听明白,半句话先憋回肚子里。直到脑袋嗡响,脸颊吃劲被捣向一边,牙齿混乱中咬破了嘴,张欣尧都没反应过来。俞更寅在打他?
从小到大他妈都没打过他,更别说一直和睦友善的小俞了。他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红了眼睛的发小,还未组织好语言,另一边拳头也招呼过来了。
张欣尧心虚地略去一些过程,侧重强调另一部分,但俞更寅还是瞪他,张欣尧干笑着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小声中插解释:
“我那会没来真的,而且昨天也是,本来他一开始也是很乐意的,是后半截翻脸不认还咬人,我就觉得…”
“你就觉得?”
“这是什么?”
吴海眼巴巴看着俞更寅,答案不言而喻。
“噗——”
俞更寅喉咙堵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个名字。
张欣尧了然点头,按照回忆一五一十地开始交代。
“是有一些,他明明很…呃,直接,”张欣尧看了俞更寅一眼,把嘴边的“浪”字咽回肚子“但有时候非得不情不愿的,比如说在浴室那次,我本以为他会和我谈判,和我说替他保守秘密,但没想到他从头到尾执意假装不认识,对我又打又骂。”
“欣尧,我找你有事,去厅里说吧。”
嚯,风水轮流转。
然后张欣尧跟着俞更寅的背影走出去,怎么看都像警察押解犯人,下一站就是审问室了。
……
吴海被张欣尧气得一噎,想着俞更寅那边估计瞒不过了,笔一甩眼一闭,开始自暴自弃:
“我只是暂时不想画。”
俞更寅轻声问吴海:
“你不会想说,忽然忘记怎么画了吧?”
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张欣尧的笑意戛然而止,有所思地皱起眉,与吴海转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张欣尧痛苦地蜷缩起来,疼得差点要挤出泪,也没听到吴海那边有什么表示,抽空余光一扫,差点气背过去。
目光相接的瞬间,吴海也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张欣尧都不明白俞更寅发啥什么癫疯,他开始想赢,后来连赢都不想了,只想停下来,他喊了好几次差不多得了预备收手,紧接着便被俞更寅拽着怼到地上乱拳招呼。
不远处蹲着个人。
吴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出来,俞更寅张欣尧打架,他话也不说就托腮在一边看,好像在观察什么很有趣的事。
张欣尧突然挨打,觉得憋闷又委屈:
“操,我特么能知道什么?”
他不是能白吃亏的性子,莫名挨打两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给俞更寅回了一拳。
“你什么都不知道。”
俞更寅看着张欣尧,把滴血般的话一字一句地烙给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
张欣尧愤愤地续道:“就觉得,都是千年的王八,他搁这演什么聊斋呢!”
“……”
“小俞,你知不知道有种情趣叫那什么,角色扮演,我觉得吴海可能特别喜欢这玩意,还酷爱在alpha面前装小白莲花,被抓包了都不长记性,我这不是替你生气嘛,所以……”
张欣尧没忍住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传神了,小俞,裱起来挂客厅里吧!”
俞更寅配合着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但看得出来,他没有一点点想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