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王朝里,忠诚,仁义,善良,自由都会被权势压在地上碾得粉碎。
萧衍对外头叫了一声,贺兰佑推门而入。
“车马准备好了吗?”
青州军里平易近人足智多谋的军师,突然成了大司马的儿子。
“殷夫人杖杀了阿昭的娘亲,所以他自小憎恨司马家,唯独和姐姐司马柳的关系好。你们在青州之时,他常常尺素传书,在信中替你美言,才让柳小姐早早对你心生仰慕。”萧衍道,“阿昭是你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一定会帮你。”
楚峥忽的想起萧衍之前曾与阿昭在京城遇见并一起饮酒,他还纳闷为何主子会和区区一参将喝酒,原来如此。
“有贵人相助,他们很快会接纳你。”萧衍眼中是志在必得。
“谁?”楚峥连忙追问。
“你知晓阿昭军师的全名麽?”
楚峥眨了眨眼睛,虽不明所以,还是驯服乖巧的起身走到主子身边,将脸凑过去。
“我改变主意了。”萧衍冷酷而强势的嗓音暧昧低沉,“我要你取代大司马。”
轻飘飘一句话,如雷贯耳,楚峥瞳孔陡然放大,呆住了。
“这么吃着不顺手,竹海姐姐帮我捧着碗吧。”雎星野娇气而做作的揉了揉手指。
竹海姑娘一怔,也不知他用意,只好起身走到雎星野旁边。车厢内虽十分宽阔,可无法让人直起腰,她只好将身子躬得极低,艰难的捧着玉碗送到雎星野顺手的位置。
“高了,低一点。”雎星野单手撑头看戏般瞧着竹海,十分纨绔的挑剔,“跪下啊,竹海姐姐还没嫁给龙少爷呢,就忘记怎么伺候人了?”
“好呀。”竹海坐到桌台边,伸出纤纤玉手取了一只清香四溢的莲蓬,她指甲水葱似的,拿豆蔻染得鲜红欲滴,衬着翠绿格外好看。
只是剥莲蓬最伤指甲了。
果然,才剥了两只莲蓬,就折断了一根指甲。
位列中间最华丽的车厢内,对坐的除了夜卿皇与雎星野,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珠玉满头的年轻女子,是竹海姑娘。
雎星野身姿慵懒靠在车厢边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竹海,玉雪玲珑的小脸似笑非笑:“竹海姐姐自开医馆后,气质大不同,瞧着倒真像名门闺秀。”
他这话说的既无心又刻薄。
双目对视,他眸中的忠诚十分耀眼。
“你会同情她吗?”萧衍继续问。
楚峥脑中浮现那个青衣墨发的温婉女子,倩影模糊,转瞬即逝,他在心底告诫自己,笃定回话:“属下对司马家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半分同情。”
“是,您今儿带正君和雎少爷去逸园赏荷,外头车马早备好了。”贺兰佑躬身回禀。
夏日一到,龙廷云就急匆匆的催促萧衍去逸园避暑,如今楚峥之事了结,他自然要赴约,以解二哥相思之苦。
十来辆华丽马车行驶在宽广笔直的官道上,车马夫皆年轻英武,前呼后拥,引人侧目。
“你想守护青州军是你的事,可你的志向,要配得上你的实力啊。”萧衍淡淡告诫。
“是,属下明白。”楚峥眸中掠过一丝狠厉。
无论是三年前的谡山之战,还是如今被诬陷下狱,他对南明的幻想已经彻底破灭。
“马昭。”
“你作为主帅,对自己的参将了解并不多。”萧衍一脸嫌弃,“阿昭的全名是司马昭,他是大司马唯一的儿子,虽为婢女所生,可按照南明律法,他有资格继承大司马的爵位。”
又一个晴天霹雳,楚峥觉得脑子有点懵。
“大司马膝下只有一独女,他若死,司马军无所依托。”萧衍低声道,“你是青州军主帅,又是大司马的贵婿,接手他的军权并非难事。”
楚峥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眉宇深锁,血却一点点沸腾起来:“可司马军能接纳属下吗?”
军队向来最为忠心。
十分恶意而毫不掩饰的羞辱,竹海姑娘登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夜卿皇睁开眼望着他,淡淡道:“你若不喜欢她,让她下车去吧。”
“竹海姐姐剥的莲子果然有独特的美人香。”雎星野将一枚白玉色的莲子抛起,抬头用嘴接住吃掉,笑眯眯道,“多剥一些,我要拿去给衍哥。”他捏住一颗莲子抛向夜卿皇,佯装关切问道,“正君,您要不要也尝尝?”
“不必,多谢。”夜卿皇不愿同他多讲话。雎星野是个很容易无聊的小魔王,以戏弄人为乐,若真搭理他,不知又要横生多少枝节。
竹海姑娘只好又拿出更多莲蓬,耐心而细致的剥着,先挑出莲子,再掰开剔除嫩绿的芯儿,眼见着一只白玉的小碗慢慢装满了莲子,而雎星野从头到尾只吃了几颗。
竹海捏紧手中锦帕,莞尔柔声道:“是小王爷体恤,才赏奴婢与主子们同车,雎少爷见笑了。”
“我想吃莲子。”雎星野指了指桌上新鲜翠绿的莲蓬,小狐狸一样的大眼睛无辜盯着竹海,“劳烦姐姐了。”
夜卿皇没说什么,依旧闭目养神。
“很好。”萧衍露出满意笑容,“贺兰叔已为你选了一个园林当将军府,你下午去瞧瞧,早日迎娶柳小姐过门。”
“是。”楚峥心中一痛,始料未及事情进展如此快,可他不敢提出异议,“属下会为您拉拢大司马。”
萧衍对楚峥招招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