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力触须卷了把椅子坐下,又卷起一根五指粗的水管。
在水管的水流被调到带着冰碴的粗暴水流、冲进那个伤痕累累、早已经不起更多折磨的肉穴的时候,迦隐在疼得绷紧了身体的同时,听到了来自雄虫的精神力传音。
【……初次见面,我是……艾尔瑟林。】
——他听见了自己精神海的涨潮声,从古代种身上刮来风刮过那些光秃秃的礁石,死寂的滩涂上无数早已在过往的漫长岁月里干涸濒死、放弃挣扎的鱼虾贝蟹被汹涌的潮水忽地吞没;而数秒之后,游鱼入海,重获新生。
插进古代种精神域里的钢针在他意识过来之前已经变得软趴趴的,疯狂地想要去缠绕古代种的精神力,甚至想要去修补那破碎的精神域。
艾尔瑟林感受到了那瞬间侵占了他四肢百骸、像是某种慢性剧毒的、甜蜜的绝望。
那受尽折磨以后布满血丝的矿紫色眼睛中的笑意,配上被他抽破的脸颊,死死地印在艾尔瑟林的意识里。
你怎么这么能认出我来呢?
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
【……真糟,这个样子见你,老对手。】
古代种太虚弱了,以至于精神力传音都断断续续地、像是从宇宙尽头传出的信号,但艾尔瑟林却觉得那沙沙的声音是碾在他心尖上,让他难言的痒。
【……我叫迦隐,你呢?】
——禾漫说的对,我不该回来。
他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像是嫌弃至极地、为了躲开某种脏东西似的,用手帕垫着、强迫着古代种抬起头来。
“怎么?被那些……”雄虫依旧是那样轻慢、带着点恼怒又万分嫌弃的表情,‘肏烂’这样粗鲁的词很显然不属于“艾尔瑟林殿下”的虫设,可他必须说点难听的、或者做点什么来掩盖那些异样,“……哼。脏死了。 ”
你怎么还能……对我笑呢。
无数问话在艾尔瑟林的脑海里反复冲撞,但或许他本就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雄虫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出声。他知道,此时如果他张嘴,那说出的一定是克制不住的真心话,那将把他晓事以来满场岁月里那些不堪与隐忍积累下来的一切毁于一旦。
艾尔瑟林却沉默了,没有回复。
他低着头,与那双疲惫地几乎睁不开、却仍旧带着笑的眼对视,用尽了全部的克制力保持住脸上的表情。
王虫和他想象中的……很像,但比他敢想象的最好的,还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