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让你来南疆,来泽庆海,看一看这里。”夏椿岭道:“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人。”
“千足虫那么难养,你是怎么养的?”这是尧清困惑的问题,而且那天夜里出来那么多,令人心寒。
“千足虫?以心头血喂养,我抓了几个人,把他们放在这个山洞里,以他们喂食千足虫。”
尧清摇头,“你别这样。”
夏椿岭的左手臂,血肉模糊,尧清根本看不下去。
“尧清,你见过雪吗?”
夏椿岭拿出来一把匕首。
“尧清,喜欢你这件事,你不必烦恼,甚至不必在乎,我的喜欢和你无关。”夏椿岭轻笑道:“我有自知之明,我是配不上你的。”
尧清不想和他说话,转过头不看他。
尧清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淮南时陪着自己的那只兔子,还有那杀千刀的鹿。
梦里边的淮南啊,慕容笑的真好看。
尧清就这么迷糊的昏了过去。
慕容……慕容……
真的每次在濒死关头,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他。
尧清迷糊的想,假如他死了,剩下慕容一个人,他要怎么办。
“你戾气太重。”尧清道。
“所以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尧清,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夏椿岭微微笑着。
尧清觉得他所说的喜欢很奇怪,他们才相识几日而已,他们根本没有过深的交情。
尧清抬起铁链,又砸下去,自己喊人太费劲了,他只能这样发出声音求救。
尧清觉得他万万不能陪着夏椿岭死在这里,他把自己带到这里,不折磨也不轻薄,却要尧清看着他死在眼前。
尧清有些不明白夏椿岭的想法,他是想要尧清生,还是想要尧清死,或者夏椿岭自己都无法选择,所以他让老天爷来选。
尧清没想到他竟听过他和慕容棠的话,尧清被铁链困住,根本无法抱起夏椿岭,只能身上拍打他,“椿岭,椿岭!”
“我其实很畏惧孤独……我是自私的。”夏椿岭握住尧清的手,让他摸摸他的脸,“此生遇见你,三生有幸……”
“椿岭!”尧清大喊起来:“有没有人!你快起来!”喊着喊着,握着他的那只手,渐渐的松开,尧清知道,夏椿岭死了,他竟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命。
“我有。”夏椿岭无可奈何的笑着,“我是骗你的,你们只从步伐和反应上看,我也能装的让你们看不出。那次黑熊袭击,我是故意扑上去的。”
原来如此,他竟能想到这里,果然是心细入微,尧清心想,他都准备了十年,这次肯定是势在必行。
“我用了一生来替慕容世家报仇,不是要做英雄,只求问心无愧。”夏椿岭的嘴唇渐渐的没了血色,尧清看着地上的血迹,“椿岭,你打开我的铁链子,我带你出去,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活下去,行不行?我带你离开南疆,你是慕容唯一的亲人了。”
“不是这样的,椿岭,你很聪明,连千机杀戮门都能被你耍的团团转,你不是一无是处,你活下去,我们以后还会见面……”
“千机杀戮门?”夏椿岭道:“不过是一群不择手段的人,他们杀了黑熊。本来我是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在红莲焚天阵里,一个也不放过。”
尧清知道,夏椿岭是布阵者,最后他不收手,所有人都会死在那个死阵里,这次和上次九连屠阵不同,他布下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阵。
“这是还给夏铮的。你说他傻不傻,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他却要出来顶罪,他是个傻子。”
尧清很生气,低喝道:“他傻也是为了你,你呢?做着这些没有意义的事,那些被你杀了的人,他们看不见听不到,根本无法接受你的悔意。”
“悔意?我毫不后悔。”夏椿岭冷笑,“灭了夏氏一族,是我最开心的一刻,看见那些人在火焰里狂奔,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被夏氏一族追杀的慕容氏,他们连最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活生生丢下山崖摔死。”
“你太偏执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绝望。”夏椿岭双目清明。
尧清看着他满身的书卷气,“椿岭,回头是岸。”
“这山里总会有人来。你不怕被人发现?”
“谁来?”夏椿岭病态的笑着:“这里满山的野兽,没人能进来。”
紧接着夏椿岭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下第二块肉,尧清立刻侧过脸,山洞里开始弥漫着血腥味。
“见过。你停手,椿岭,既然你是慕容的亲人,他一定会想帮忙救你,你不要再错下去。”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杀了很多人。不计其数。”夏椿岭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杀的人是风波庄的人。”
“为什么……”
一声闷哼,尧清看过去,夏椿岭却是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下了一块肉。
尧清倒吸了一口气,“你疯了!!夏椿岭,你在做什么!”
“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夏椿岭咬着嘴唇,哆嗦的说着,“这是我欠江柳的,我还给他……”
“和你在一起,会很开心,会让我忘了许多不开心的事,如果能早点认识你,也许结果不会是现在这样。”
尧清道,“你来的再早,也早不过慕容。”
“舅舅啊,他曾经也是我心中的英雄,巫族的英雄,他光耀了慕容家的门楣……可是,他不是慕容家的英雄,他甚至没有给慕容家族带来一份安宁。”
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身边乱拱,尧清睁开眼看了一眼,原来是夏椿岭的那只兔子。
兔子……好饿……
想吃烤兔肉……
真的是残忍的慈悲。
这个文弱的男子,他比尧清想的要残忍许多。
洞口的光亮,让尧清知道了时间的消退。
“傻瓜!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你醒醒,夏椿岭,我带你去漠北,我带你去看雪景……”尧清趴在地上,摸着夏椿岭的身体,这个带着书生气的男子,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卓寒、展鹤那类人联系在一起,然而无疑,他是最聪明的那个。
喊着喊着尧清已是疲惫不堪,他躺在地上,手脚被束缚,这深山中,他一个活人,如果就这么被关下去,也许他会死在这里。
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自己饿死。
夏椿岭摇头,他猛地倒在尧清身旁。
尧清伸手拍拍他的脸,“你别死啊,椿岭……”
“好冷……”夏椿岭喃喃道,“其实我也很想看看雪景,你说的漠北……我也很想去一次……”
“因为……你肚子饿了。”夏椿岭的话很轻柔,却是重重的敲击在尧清心头。
“我没有想过要杀你,如果那天你和舅舅一起离开了泽庆海,一切就更完美了。”夏椿岭道:“有人斩断铁索桥,我就知道这件事会出纰漏了。”
“你没有武功,如何能取江柳的眼睛?”尧清很疑惑,包括涉水,他武功那么高。
“你的仇恨我很同情,现在你的大仇得报,一切都过去了。椿岭,你需要开始你自己得人生。”
“我的人生已经心满意足。”夏椿岭放下匕首,缓缓的,小心翼翼的碰上尧清的手,尧清惊的赶紧躲开。
“有些人,不是机缘巧合,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上一句话,今天能这样看着你,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夏椿岭静静的看着尧清,“尧清,你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有一点希望。”
“没法回头了,夏铮死了,我的罪孽无法救赎,永远欠着一条无辜之人的命。”
“他替你说出那些压抑在你心头的话,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他付出命来保全你,你对得起他吗?”
“该死的人是我,千足虫是我放出去杀人的,江柳的眼睛也是我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复仇,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天下没有枉死鬼,我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